


【京华诗词选刊】个人专辑

背影一父亲
文/冯英
父亲的背影在记忆里总是与东北农村的晨雾、泥土和麦浪纠缠。那是个清瘦却坚毅的身影,脊背被岁月压出微驼的弧度,却撑起了一个家的重量。初春的风带着一丝丝寒意,裹挟着漫天的尘土而过时,父亲总在天微亮时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扛起铁锹走向田间,把积的一堆堆肥一锹锹均允的扬洒在田间,脚印深深浅浅地刻在刚开化的冻土上。
麦收时节,父亲挥舞镰刀的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剑,锋利而果决。金黄的麦浪在他身后翻涌,汗水顺着脊背汇成细流,浸透了褪色的粗布衫。他总说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却把最好的麦穗留给我们,自己啃着乔麦面的窝头。那年冬天特别冷,队里的枣红马病了,父亲整夜守在马棚,恨𣎴得用体温焐热结冰的草料,粗糙的手掌被马鬃划得血痕累累,却固执地不让任何人靠近——那是他视为家人的牲口。
最难忘那个飘雪的清晨,我躲在门后看父亲送我上学。他弯腰往我书包塞进两个烤地瓜,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当我转身走向大门口时,他魁梧的背影突然像棵被风吹弯的老榆树,踉跄着追上来,把一顶露出棉花的狗皮帽子按在我头上。雪地里,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像一串永不褪色的省略号,延伸向远方。
我那过早白头的老父亲呀,仅仅走过人生四十七年的春秋!如今每到冬天,我仿佛又能听见你咳嗽的声音,看见母亲那满面的愁容。父亲呀!我现在能做到对您所有承诺,可您在也听不见,我对您的一声声呼唤,您可知(儿)已是那断线的风筝。原来,父爱从来不是华丽的辞藻,而是泥土般质朴的守望,是岁月里永恒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