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风口伏击战
作者:高波
陈队长和谷粒爬上木杆子,剪断了从临沂到台儿庄沿途的电话线,然后沿着分洪道东堰,一路飞奔,转眼来到连防山(也叫艾山),黑风口,两山之间的一道豁口。这地儿可不简单,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薛礼薛仁贵曾三枪挑了“黑风口”,杀了盘踞此地多年的妖魔“黑风煞”,平定了叛乱。这地儿是从卞庄,从郯城向西的要冲,也是日军小藤师团从临沂支援台儿庄的必经之路。
陈队长在仙人湖畔精心示范怎么瞄准射击,拿枪的姿势,瞄准的要领,讲得相当精细。一旁的谷粒,全神贯注,一边听,一边点头,按陈队长的要求做着每一个动作,领悟并体会动作要领。看谷粒的动作不够准确,陈副队长手把手进行纠正。
就在此时,有人嚷道:“集合!集合!”“嘟嘟嘟”的哨子声十分紧密,情势十分紧急。陈队长往指挥部方向看了看,然后,向谷粒示意了一下:“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话音未落,话随声到,两人瞬间来到指挥部门前。
只听高永胜大队长说道:“鬼子的车队,来了!”听得出他话中的期待和兴奋。
打了几天的埋伏,几乎让人失去了耐性,这该死的小日本终于出现了,这对于几近失望的武工队员来说,无异于注入了一剂兴奋剂,他们整个心胸都在激荡,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和亢奋。
谷粒也像注入了一针鸡血,有着莫名的兴奋和愉悦,他为童儿(前文死于鬼子之手)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迅捷,这么突然,他的心“别别”地跳着,满心都是和鬼子拼命的情景。
高永胜大队长简明扼要布置了任务,阐释了打法,各队就分头出发了。
陈队长一拉谷粒,谷粒立时会意,他们即刻飞奔而去,速度之快,后面落下一片惊异的眼光。
伏击地点,就在“黑风口”下面的峡谷地带,两山之间一条逼狭的通道融贯东西方向,南面是难以翻越的山岭,北面是流水汤汤的大河,就像吞咽食物的喉管,所有需求都必须通过这里补给输送,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咽喉要道”。谷粒也不禁惊叹,武工队伏击地点选择的精妙。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武工队员们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路面,不放过一条飞虫,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透过浓密的草丛,透过疏朗的松柏,队员们发现:“突突”奔来的是日本的摩托化部队,插着白底红心的膏药旗,有的车上载着六零炮。他们达到这里,摩托车分停两边,鬼子排成两队,封锁了南北两山的山底,不远一个的六零炮也一字排开,随后看到几十辆汽车,犹如爬虫,警觉地向这边驶来。
“近了,更近了!”武工队员们忍住“砰砰”的心跳,等待指战员一声令下,投入激烈的战斗。
世界上令人备受煎熬的就是等,战争,也不例外。等,让你耗费大量的心智和激情,让你变得狂暴和烦乱,在狂躁中无所适从。把握最佳时机,正如打蛇打七寸,一招致命,否则,会遭反咬。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耐住寂寞,等,等待机会的到来,等待机遇的垂青,等待时机的成熟,一击致命。
缓慢的车速,冲击着忍耐极限,像卢伽雷氏症病毒侵蚀人的神经,让人的肌体萎缩趋近瘫痪,激情消失,神经麻木,两眼都要冒火充血。
谷粒也被强大的磁场所包裹,眼望路面,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时,一个指挥官模样的鬼子一声哨响,小旗一挥,就听“崩崩扔”一发发炮弹射向了山半腰。炮弹落地,腾起股股黑注,“吱”弹片曳空,划破苍穹,山上的草和树开始燃烧。武工队员们缩进石头窝窝内,或大树后面,哪怕不幸被炮弹击中,炸成肉酱也咬住牙齿一声不吭。
汽车像爬虫,反应呆滞,行动迟缓,慢慢从武工队员的心头爬过,抓扯得心情紧张,撩得心里极不是滋味。让过了前面的五辆车,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第六辆汽车在漫天飞尘中颠簸了几下,卡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武工队的炮火 ,含着刻骨仇恨,射向敌人。
更大更响的轰鸣随即而起,腾起了一挂挂冲天烟柱,在武工队的炮击下,鬼子的军车立时僵死当场。
接着,前后两个方向也响起震耳的轰鸣,燃起了熊熊火光,子弹划破苍穹,“啾啾”声不绝于耳,顷刻间,出现了一片火海。
汽车的轮胎随声声爆炸,飞向半空,然后急骤爆裂,轮框“扔”的一声,被巨大的爆裂声又迸出了一程。
谷粒听到了惨烈的呼嚎和愤怒的喊喝,树倒石崩,烟云漫漫,夹杂着阵阵焦糊味儿,突然有种冲动,他想振臂一呼,冲到战斗的最前沿。他飞身而下,等他用枪指着一个鬼子,想要开火的时候,却没有子弹射出,这一惊非同小可,敌人一看对方是连枪都不会放的土老冒,精神一振,举起枪口对准了谷粒。
谷粒枪交左手,连忙蹲下,照准鬼子的裆部就是一拳,小鬼子扔下枪,双手抱住自己的老二疼得团团转,嗷嗷直叫。
谷粒眼观六潞,耳听八方,猛听一声怪啸急骤而来,他就势平躺地上,一颗子弹正好射中了捂裆乱转的小日本,糊里糊涂地做了冤魂。好险!若不是感觉灵敏,反应神速,早被后面的鬼子偷袭成功,成了冤魂。谷粒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照准偷袭的鬼子打去,只听“啪”的一声,那家伙的双眼,洇洇地冒出血来,小鬼子立时变成两眼滴血的魔鬼,“哇哇”乱叫。
陈队长跳了过来,对谷粒喊道:“打开保险!”百忙中陈队长做了个示范,谷粒依样画葫芦,保险一旦打开,这枪就不是吃素的了。他行动迅速,反应神速,哪有鬼子他就往哪里冲,哪有武工队员要吃亏,他都及时赶到,枪抵鬼子后脑,“砰”地一声,小鬼子,闷葫芦一样倒在地上。
小鬼子的武器装备十分精良,从来没有卡壳哑籽的时候,而武工队员的枪,一拉不开栓,三点不起火,明明占着先机,但家伙什不顶事,意外屡屡发生,吃了不少哑巴亏,流了不少冤枉血。只有依靠体能依靠智慧取胜。
前头设伏的武工队出现伤亡,大批的鬼子向这边渗透,对付零星小鬼子,这些残枪破刀尚能应付,要对付武装到牙齿的敌兵,不用点计谋,不利用巧法,是黄花鱼都捞不到的,更别想截取小鬼子的装备了。
高永胜大队长吸引敌军,利用地形熟的优势,以便分小股逐一瓦解敌军。他和队员们边打边退,鬼子紧紧追赶,穷追不舍,他们企图消灭有生力量,以便完全把控支援台儿庄日军的战略物资的要道。
这批物资关系整个台儿庄战役的胜败和小日本在华北战场上的存亡,他们发疯似的拼尽一切能力,也要把这批物资运送到战场第一线。双方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小鬼子就像蛇吐着毒信,驱动身躯,甩着尾巴,一心想吞噬一切。武工队则像一只鹰,专啄蛇的眼睛,用利爪抓向蛇的七寸。蛇尾甩起鞭花,响亮地打在鹰的身上,鹰打了一个趔趄,盘旋了一下调整着身体的平衡。鹰狂怒着,发出尖利的呼啸,再次扑向那条蛇,在两眼发红的鹰面前,蛇有些退缩,但旋即又鼓足气力,展开更加疯狂的反扑。鹰在蛇的尖牙毒信下暴起三丈,“啾”惨烈和暴怒的叫声撕破苍穹。鹰击长空,以一个转体三百六十度的旋切,直扑这条张牙舞爪的大蛇,蛇头急剧后撤,甩起强劲的尾巴砸向苍鹰。蛇遍体鳞伤。鹰和蛇搅在了一起,上下扑腾,前后翻滚。鹰的嘴啄向蛇眼,鹰的爪抓向七寸,叼起蛇头撕咬着、击打着,利爪刺入蛇的腹腔,直击心脏,蛇瘫在了地上。
所有的武工队战士都打红了眼,一个个如发怒的雄狮,扑向惨无人道的野兽,他们扑打着撕咬着,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战争是无情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要命是战后的结果,不要命,则是战中的抉择。谁懦弱谁胆怯谁怂包,谁就会第一个被吃掉。
鬼子,就是凶残的恶魔。武工队神出鬼没,鬼子无从招架,这一片阵地上很快就丢满了尸体,还有伤残者,在拼命忍受,忍受不住的,就拼命惨嚎。
因为敌我力量悬殊,武器装备的优劣差异,救援人员尚未立即跟随上来。而鬼子虽然有备而来,但地形不熟,攻守劣势,吃尽了从山脚向山腰进攻的苦头,无论奔跑还是刺杀,无论投掷还是射击,明显矮了一大截。他们的武器虽然先进,装备虽然精良,可受不了腹背受敌的夹攻。鬼子的重中之重是保护战备物资,而不是和武工队展开搏斗,他们压制住了武工队的火力,最先想到的是,车上这批军备物资的安全。是怎样尽快挪开被炸废了的军车,让道路畅通。他们急匆匆奔这些折了腰身的“爬虫”集结,避免军需物资的流失。而武工队又死咬不放,像蚂蚁一样叮住了这些“大青虫”。这批小鬼子上面有武工队的打压,下面又有武工队的追剿,进退无据,攻守失衡,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再加上武工队对敌人的这批军用物资志在必得,久经策划,沙盘推演,又在深山里藏有有生力量,小鬼子做梦都没想到,被人活脱脱算计了,他们输得很惨,连一只裤衩都没留下。小鬼子像没头的苍蝇,在嘹亮的军号声中,或被击毙,或被活捉,战斗很快结束。
马陵山武工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走了车上的军需物资,速战速决,避免与鬼子的增援部队正面交锋。等鬼子的增援部队赶到,看到的只是被掠劫一空的破废的汽车,气得哇哇一阵狂叫,灰溜溜地回撤,跑回各自的联队去了。
在当打扫战场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小日本趴在地上装死,看到了正指挥抢救伤员、收缴鬼子枪支弹药的高永胜总指挥,他猛然站起抱起手中的机关枪“突突”一阵扫射,幸好谷粒就在身旁,他一下子扑倒了高永胜大队长,反手一枪击中鬼子的手腕,鬼子两手一软,想举枪却无法举起来,被一阵乱枪当场击毙。
高大队长的肚子血肉模糊,一挂肠子从里面耷拉出来。“高大队长!”武工队员们一阵惊呼,高大队长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命大,死不了的!”担架队员急忙赶来,抬起高大队长,就要走,谷粒和陈队长夺下担架,飞也似的朝战地医院跑去。
幸好只打断了一节肠子,又赶来及时,医生用一段狗肠子接续,消了炎,缝补了伤口,静待伤口愈合。因为这是武工队自成立以来打的第一仗,战地医院抽调的也是当前医术最高的医界圣手,即便这样,同样面临时间紧、任务重的境况,侦察员一批一批回来报告,鬼子的扫荡部队来了,他们一心想夺回那批军用物资。鬼子步步紧逼,离此三十里,离此二十里,离此十里,武工队该撤的都撤了,该转移的都转移了,只是手术依然在进行,留守人员,浑身冒汗,心提到嗓子眼。只有医生静如止水,心无旁骛,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小鬼子离此五里!”手术室和外界只隔了一层布帘,外面的响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高永胜大队长知道时间意味着什么,他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医生,准备撤吧——”
“好,马上就好!”医生开始缝合,最后消毒,而敌人已到艾山脚下。
“立即转移!”指导员高永年下令道。留守下来的医务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医疗器械,谷粒和陈队长抬起总指挥,顷刻消失在山的背后。
小鬼子总部歇斯底里、丧心病狂,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么大一批军用物资会人间蒸发。他们重新集结济南战区的所有联队,疯狗一样搜遍了整座山,还有连防山附近的所有村庄,角角落落,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这批军用物资。小鬼子百思不得其解,这土八路用什么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上千吨重的物资,转运得一干二净,而且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小鬼子想在附近找到一个人打探一下武工队的情形,可方圆十里的百姓,半月前就被安全转移,向东逃难,谓之曰:“跳滨海”去了。
气急败坏的小鬼子连一只鸡,甚至连一件像模像样的东西都没找到。“八嘎呀路!”小鬼子咬牙切齿,盛怒难消,只好一把把火把所有的村庄焚烧殆尽,用下三滥的功夫,见不得人的手段,灭绝人性的报复,以解心头之恨。
作者简介:高波,男,江苏省邳州市人,教师,自媒体《文艺浪花》主编。先后在《中国教育报》《东海潮》《邳州报》,各种网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多篇。鲁迅文学院学友会会员、《星星诗刊》诗刊社会员、83年至96年曾是邳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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