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贤春官刘積轶事

文/寇健全

在周至县十贤故里集贤村老一辈人的记忆里，刘積家族的兴衰史始终浸润着传奇色彩。老人们说起民国初年堡子耍社火“报春官”的陈年往事，浑浊的眼里总会泛起光亮——那是农耕文明最后的余晖里，一位乡贤用仁义铸就的传奇。

一、古堡遗风

“咚咚锵——”正月里的牛皮鼓震落终南山积雪。集贤大堡子，又躁动起来。“农家要得乐，擂鼓耍社火”。东街三十六面威风锣鼓铿锵震天响，西社二百名光着膀子的汉子们蓄势待发，可最让从外地赶来看社火的人们翘首期待的，还是那年那场空前绝后的“报春官”盛典。

按祖制，春官需是德才兼备的贤达。那年西村首富抬出十箱银元，却在三十六旗会盟时败给北街布衣刘積。刘積以“仁义传家”立世。每逢秋夏两忙，他家的牲畜免费给大伙耕种，平时用他家的骡子拉石碾磨，也从来分文不取。他家顾人在地里干活，差人送饭总会多送两三个人的饭馍，为的是让干活的人吃饱。吃不完的饭馍可以随便给路过的穷人充饥。每遇大灾之年，他定会派人开仓济民，街坊邻居谁家遇到难缠事求他，他有求必应，从没让人失望过。爱人者人恒爱之。“选春官不是斗富，要比谁在众人面前威望高！”这话不假，刘家门前青石阶早被感恩的街坊邻居踏出凹痕——魏家祠堂重修时的梁木、顾氏三兄弟分家时的契约、李占元遗孤名下的三亩薄田，桩桩件件都浸着刘積的仁义。

二、君子本色

霜降那天午夜，马玉河匪帮的火把映红古堡城墙。刘積带着三十六名自卫队员守在城上，坚守到县保安团星夜驰援。阵亡的李家男人下葬时，他当众烧了李家欠了二十年的借据，又把自家水浇地划进李家抚恤田。乡约捧着地契手直抖：“刘公，这可是祖产啊！”他掸了掸长衫上的香灰：“《刘氏家训》云：见贫苦亲邻，须加温恤。”腊月二十三祭灶日，堡子里却为耍社火时报春官的袍服犯了难。按旧例需用苏绣描金官补，刘積却把绸缎庄送来的料子退了，指着祠堂梁柱：“取前年社火剩下的红布，请西关张裁缝绣对布谷鸟——春官报的是农时，又不是官威。”

三、血色上元

甲寅年正月十四，百年老槐还挂着薄霜，从四个城门忽然涌入潮水般的人流，看热闹不惧路遥，欲睹集贤春官刘積风采。药王庙前的铁炮刚响过三声，踩踏就发生了。后来县志记载：“观者如堵，人挤人，货压货，至东街阎王庙，伤廿三人。”

那夜祠堂烛火通明，西村首富攥着地契不松手，而刘積却把房契地契往供案一推：“烦请王掌柜估个价，城里的当铺总认刘记徽章。”有人惊诧道：“这是祖产啊”。刘積：“我老刘家的祖训：宁叫一人迎风雪，不让众人受霜寒”。

正是这份古道热肠虽令其散尽刘家三代积攒的基业，却让“刘善人”美名传遍了方圆百里。这段传奇，在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周至第六中学高级语文教师乔映成编撰的《韵声载道》中，被凝练成脍炙人口的快板唱词：“众人拥戴刘公積，德高望重数第一”。

四、积善人家多余庆

当历史的车轮进入土改年代，这个曾经的望族因家道中落，竟意外获得时代浪潮的宽宥。昔日祖辈的善举竟化作后辈儿孙的护身符，刘積后人以贫农身份安然度过特殊时期，印证着“积善人家有余庆”的古训。如今漫步十贤故里，刘家后人依然恪守“德厚传家远，文化启后昆”的祖训。其孙刘训林，参军入伍后，由于表现突出，入党提干，转业后长期在省委机关工作，官至正厅级。更难能可能的是，刘训林传承其优良家训，热爱家乡，热衷于公益事业，为家乡发展无私奉献，被周至县委有关部门评为“乡贤”。西安集贤乡友联谊会一致推选刘训林为会长。因此他成为集贤地区从寒门走出，最优秀的人才之一。刘積的重孙辈中，考入重点名校的，从军报国转业的，自主创业成就人生梦想的多达数十人。刘氏家族用百年沧桑诠释着：“金银散尽终有数，美德长留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寇健全，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西安市作协会员，周至县作协、摄协、李二曲研究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