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已远行
侯俊英
九十岁的老妈于农历六月十三日走了。虽然走得很突然,让子女有点儿措手不及。但是走得很安详,很安静,就是一个正在熟睡中的老人,喘着细微的气息,发着轻微的鼾声;脸上没有丁点儿痛苦、折磨、不安和牵挂。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她一声不吭,没留下只言片语,好像熬夜熬过了头,一通恶补着。真不知道老人家这辈子使得什么法术,修得这么大的福气。
晚上七点多钟,妹妹给我发了信息说:“让老妈吃晚饭,怎么也叫不醒了。”三弟也打电话说要不叫个120把老妈拉到医院去。电话还没说完,暴风骤雨哗哗地从天而降,这是“人不留天留”啊。也许是老天爷呼风唤雨为老妈送行吧,老妈临行前也惊天动地了一回。雨越下越大,瓢泼、倾盆都不夸张。我心急如焚。打个车回家吧,天色已晚。再说了,哪有这么傻的司机为了几个钱,被淋成落汤鸡啊。我正愁得没办法时,突然看到妹妹又发来消息说:”姐姐,别着急了,老妈又缓过点儿来了。”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盼着老妈熬过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告诉妹妹,有事电话及时联系。我不敢关闭手机,一直亮着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
夜深了,雨也小了。双眼也被瞌睡虫吞噬得只打架,再也坚持不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紧紧地粘在了一起,随之胡思乱想、“云山雾罩”得进入了梦乡。眼睛是合上了,可大脑不消停啊。满脑子里都是前几天妹妹发给我的、老妈身上褥疮感染得画面,不堪入目,不寒而栗。花费一千元购买得进口褥疮膏、褥疮贴也无济于事。我知道,这褥疮真的是要人命啊。心里不免有一阵阵的酸痛,一阵阵的不安,老往坏处想,恐怕老妈熬不过这个夏天。果然不出所料,这才二十一天,三周的时间,老妈就只喝点儿流质和牛奶,身体每况愈下,人瘦了一大圈,和二十一天前判若两人,断崖式衰弱。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在这二十一天里,我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甚至神志恍惚。大概这就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吧,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开始总认为是酷暑难耐,热得lm.n.喘不过气来。现在回想起来,这就是亲人间的灵感效应吧。怎么感觉自己没怎么睡,一睁眼就六点多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客厅拿起手机,第一反应就是看看有没有弟弟妹妹的电话和信息。果然,妹妹发来消息说:“老妈于零点五十五分去世了。”接近凌晨一点钟。
我即刻慌乱起来,脸都也没来得及洗一把,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立马叫上我的小密友,利用她上班前的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开车把我送回了老家。到了家门口,我就嚎啕大哭着进了家门。庄乡长辈们和邻家兄弟姐妹们已经把老妈安放在水晶棺里,一切都安排就绪了。老妈的模样依然是一个熟睡中的老人,安然无恙,踏实坦然。妹妹说,老妈临走前还喝了两口奶,不一会儿就陷入到了“深睡”状态,悄无气息,怎么喊她都无反应。吉人自有天相,这应该就是上天的特意安排吧。一位嫂子劝我说:“别哭了俊英,婶子九十岁了去世,这是喜丧。人有几个能活到九十岁的。”嫂子说得对,老妈在老家这胡同里,算得上是高寿了。听了嫂子的话,我心中颇有欣慰,也为九十岁老妈感到骄傲和自豪。

按照老家的习俗,老妈的葬礼准备了整整四天。定棺材、发明火儿、火化、辞灵等。老妈的灵柩,就安放在我大侄子两年前刚建好的,不是别墅胜似别墅,和城里的高楼大厦一样宽敞明亮的新房里,非常体面有光。亲戚朋友还有老妈娘家的侄男老女,都说我老妈很有福气。第一天晚上,葬礼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晚上的发明火儿。顾名思义,就是点亮通往天堂的指路明灯。孝子贤孙们,每人手里点燃一根香,然后把香聚在一起。在夜幕笼罩下,香火好似繁星点点。再把窜着火苗的纸钱,一张一张地点燃接力。瞬间,似一条火龙在黑暗中散发着光明。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跪在“火龙”两边,默默地为她老人家祈祷。第三天早上八点,水晶棺送往殡仪馆火化。我们嚎啕大哭着,看着老妈被殡仪馆的车拉走。下午三点,老妈的骨灰装棺入殓,又是一阵的嚎啕大哭。不到四点,盖棺定论,老妈寿终正寝。
紧接着,就是辞灵了。亲戚朋友以及本村的庄乡,包上十五个素馅饺子,分别装在三个碗里,用簸萁盛着。年轻人忙得顾不上包饺子,就买来糕点或者饼干,但必须有一刀纸钱。四点钟开始,辞灵的亲戚朋友陆陆续续地就开始了。
晚上辞灵后我就回到自己的家,准备明天老妈出殡用的菜祭。我的菜祭是重中之重,因为我是侯家的长女,所以按照老家的风俗习惯,长女的菜祭必须在七点半开丧后,前去开坟祭奠,然后再摆祭吊唁。长女的菜祭很有讲究,除了五碗四盘鸡鸭鱼肉、炒菜以外,还有堆得像宝塔一样的,用红绳捆着得一大摞馒头和几样水果盘。烟酒鞭炮纸钱缺一不可。菜祭这么讲究,我自己做起来太麻烦,再说我厨艺也不达标。急中生智得拨通了酒店老板的电话,简单的几句话妥妥的搞定。七点半三声炮,鞭炮噼噼啪啪得还正响着,酒店老板用三轮车准时送到。我站在三轮车上,跟着一个叔叔去了坟地。他们告诉我说,等看到我父亲的棺材,就开始烧纸摆供祭奠。
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当人们刚刚进入梦乡,突如其来的大雨从天而降。我被哗哗地落雨声惊醒,心想老妈明天就要出殡了,这大雨可不要下个不停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看窗外的雨势。真是天助我也,凌晨三四点钟雨就停了。雨后的风拂面而来,夹带着丝丝凉意。老妈真是洪福齐天啊,感动得老天都泪流满面、痛哭流涕了,凉爽的秋风为她鸣锣开道。
八月九号,也就是农历六月十六下午的十五点,是老妈出殡的日子和时间。虽然是葬礼,但出殡的时间数字无论是农历还是阳历,都很吉利。六月十六,六六大顺,九号九九归一。老妈圆满了。
老妈走了,我也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娘家这两个字也和我渐行渐远了。感觉自己突然间苍老了很多。在回家的路上,悲凉的哀乐声仍在耳边回旋,印在脑海里的阴影,已经挥之不去了。
然而,我还是要感谢感恩老妈能活到九十岁,让我这个顽童在古稀之年,尽情享受着有妈就有家得幸福和欢乐。
老妈已入土为安,
祝老妈一路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