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途,不究终点,沿途皆风景;始于初,不应有憾,遇见皆惊喜。
——题记
8月9日这天,我去出租房取换洗衣物,妻儿恰好都在。正准备动身返程时,老婆突然抛来个 “旅行炸弹”——她订了两张次日跟团游的票,还神神秘秘地说房东新购的热水器明天要上门安装,得劳我来盯着。一旁的娃却耷拉着脑袋说:“快开学了,作业还没写完呢,我就不去了,你们两去吧。” 说着就转头瞅我,那小眼神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妻也等着我回话。
老实说,我当时像被按了暂停键。毕竟和老婆因琐事冷战多日,正处在“家里空气都能拧出冰碴子”的阶段。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活像寒冬里递来杯热奶茶,受宠若惊间,我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这可是破冰的绝佳机会啊!
次日清晨8点,我开车去出租房接她。(插句题外话:为了让娃就近上学,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假期孩子上预科班就住在出租房,老婆陪读兼蹭单位班车,我则守着老巢当 “留守户”)。8点半抵达约定的上车点—— 市文化宫车站。找停车位时还上演了出 “柳暗花明”,本打算把车停去长江路的红十月小区,却在附近巷子撞进个“野生停车场”—— 老旧小区连护栏道闸都没有,停车分文不取!这年头,空地上不划个停车线都算辜负地皮,这意外之喜简直像捡到张百元大钞。
在站点等大巴时,导游说9点准时发车,结果车子踩着9点15分的尾巴才到,等齐游客更是磨到9点半。全车37号人,带队的 “玲珑” 导游是个女的,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说起话来像打开的话匣子。她左手攥着有线话筒,腰间别着 “小蜜蜂” 扩音器,张口就说我们今天要去的目的地是“飞雪大谷”。我心里打了个问号:南山的天山大峡谷倒熟,这 “飞雪大谷” 是何方神圣?拿出手机一搜,才发现是她把 “飞雪峡谷” 念岔了。正好我也想去探探这藏在乌鲁木齐南山水西沟镇的秘境。
路上“玲珑”导游讲了些游历趣闻,又让几位“麦霸”驴友献唱。虽说歌声算不上绕梁三日,但车厢里的气氛倒像被点燃的篝火,噼里啪啦热闹起来。这团里多是五六十岁的熟客,彼此喊着昵称打趣,像群秋游的小学生。我们这对临时凑数的,倒像混入羊群的骆驼,好在费用实在——车费才40元,吃喝自备,主打一个经济实惠。
车入南山水西沟镇地界,飞雪峡谷的真容渐渐铺开。40元一张的门票换来了满眼惊喜:层峦叠嶂的山像被泼了浓墨,林间芳草能漫到脚踝,哈萨克牧民的白毡房像散落在绿毯上的棉花糖。几个牧民骑着马,手机贴在耳边四处晃悠,活脱脱李娟笔下《我的阿勒泰》里走出来的场景——昔日逐水草而居的牧人,如今也学会了用手机招揽生意,传统与现代在草原上撞了个满怀。
从一户牧民家旁有条小径能通“月亮台子”,可人家摆摆手不让过——敢情是没交“过路费”。绕道而上后,才发现这景点名有点 “碰瓷”,草地上立块刷着红漆的石头,歪歪扭扭写着“月亮台子”几个大字,哪有半分月色的影子?许是夜里能枕着月光入眠?不管怎样,游客们照样举着手机咔咔拍,我们也入乡随俗凑了回热闹。
初秋的日头仍带着火气,我们躲进树荫啃干粮。歇够了便往山顶冲,途中得翻过段铁丝网——看来这秘境还得有点 “闯关” 仪式。翻过去一瞧,好家伙!山脚下藏着另一拨游客,帐篷支得像蘑菇,烧烤炉滋滋冒油,音乐声裹着笑声飘上山来,有人还举着手机在树林里摆造型,活脱脱把景区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越往山梁上走,暑气越像被抽走似的。山外还是蒸笼,山里却已透着“凉风起天末” 的惬意。这山梁像条仰着头的大鱼,我们就在“鱼背”上挪步,两侧悬崖陡得能当镜子照。我脚下打了好几回滑,多亏松树 “出手” 拦着,不然怕是要给山神爷请安了。老婆却如履平地,毕竟是山里长大的姑娘,这点坡度在她眼里怕是和逛菜市场差不多。
松针铺就的地毯下藏着惊喜——野蘑菇!有的撑开小伞亭亭玉立,有的刚冒头像颗小纽扣。正采得兴起,遇上两位 “蘑菇专家”——六旬大爷和五旬大妈。他们像鉴定珠宝似的翻看我们的“战利品”说到:“这松菇是菌中王,那白毒鹅膏菌可是要命的主!” 经他们点拨,我们才知道松树下藏着松针层孔菌、隐孔菌这些宝贝,也认得臭黄菇这类“伪装高手”。一番筛选后,塑料袋里竟攒了1公斤多,沉甸甸的全是成就感。
爬到半山腰,游客渐渐没了踪影。眼前山峦叠到天边,森林密得能藏住云彩,离山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突然犯了怵 ,两腿像灌了铅,嗓子渴得冒烟,对着山谷喊:“老婆,撤吧。”回声荡回来差点把自己吓一跳。老婆折回来瞅着我怨怼:“天天窝沙发,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我没法反驳——常年被糖尿病困扰,爬这点山路就喘得像风箱,看来是得给身体“上上课”了。
下山时,提着蘑菇的我们成了“明星”,游客们追着问采菇秘籍。其实这趟最妙的不是风景,是拎着 “山珍” 的满足感。找导游时,发现他们在草地上开起了派对,垫子铺得像花毯,零食堆成小山,有人躺着晒暖,有人随着音乐扭脖子,活脱脱把返程前的等待变成了联欢会。
下午5点返程,大巴还拐去片麦田。导游说这是“小江布拉克”,远看金灿灿一片,近了才发现麦秆矮得像营养不良,麦穗瘪得能当哨子吹。可大妈们不管这些,钻进田埂就摆姿势,红丝巾一扬,照样拍出“风吹麦浪”的大片感。我绕着田埂琢磨,这麦子都熟了咋不收割?难不成是专为游客拍照留着?正想着,导游就催着上路了。
回到市区已是星斗满天,送老婆到出租房,我独自开车回家,就着剩稀饭啃红薯,心里却甜滋滋的。这一天累得像散了架,可冷战的坚冰化了,还拎回袋山货,算得上是给平淡日子撒了把糖。
生活嘛,就该时不时来点小插曲——像这趟旅程,不期而遇的风景,失而复得的温情,都是藏在日子褶皱里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