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解决这顿饭呢？没面没菜，也没烟没火了，弹尽粮绝。在这个村庄，我知道的唯一能买到东西的地方是供销合作社，有时简称供销社，有时简称合作社。
这天，供销社关闭着大门，只留一个窗口对外，窗口下已经排成了长队，直着排不下，街道全堵上也排不下，人们聪明地拐了个弯、甩了个尾，继续排。我猜今天也许在售稀罕物、降价处理物，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排队，也不会只留下一个窗口接待顾客，这么多人排队的原因不可能都像我一样的弹尽粮绝。
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呢，我中午休息时间很短。如果有包方便面，我也不会来排队，等买好食物也到上班时间了。我犹豫到底是继续排着，还是干脆回到宿舍、饿上一顿，捱到晚上一总吃顿好的。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喊：“有零钱的往前排。”
高兴坏了，我手里的钱都是零钱，最大的才一块，一把零钱。
我举着手，让大家看到我是有零钱的，人群让出一点空隙来，我挤到了窗口前。我认识这位售货员，她不是姓顾吗？有段时间我们是同学，有段时间我们还是同桌，有段时间我们一起朗诵过课文。她的普通话很好，就像她浓密乌亮的头发很好，就像她粉雕玉琢的婴儿肥的脸庞很好。但现在的她明显有点面黄肌瘦的模样，头发也发干凌乱。她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我，就像我第一眼也没认出她一样。她忙活着给我找要买的东西，翻箱倒柜地为我找出一大塑料包的豆瓣酱、两盒皱巴巴的香烟。
“榨菜没有，有疙瘩咸菜。打火机没有，有火柴。方便面是啥面？哦，是，下碗面条挺方便。”她还算耐心地告诉我，口音里还有点普通话的影子，但基本是本地方言了。我要了疙瘩咸菜和火柴，还有一把干面条。
“豆瓣酱有小瓶的吗？海燕。”我笑着问，还挤了挤眼。
这时她才认出我来。那时，我们都朗诵过高尔基的《海燕》。
“哎呀！你……哪有小瓶装的，都在缸里。”她声音压低了告诉我：“你右拐，进九曲胡同，找我们领导，有奖。”
买供销社的东西还有奖？这，我可没想到。
后面排队的人在往窗口涌，我有点站立不稳了，收拾起几样东西挤出人群，都没来得及跟女同学说再见。
九曲胡同？是那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曲曲弯弯的胡同吗？供销社的领导住在那里？兑奖为什么还要去领导家里？
我有很多疑惑。
2023.2.28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