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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怨海沉浮
灵隐寺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济公站在茅屋前,破扇子不再摇晃。张煜捂着心口跟出来,看到远处腾起的黑烟,脸色变得煞白。
"寺里...还有我的案卷..."他喃喃道。
赵明月一把抓住济公的袖子:"大师,那些被抓的百姓会被关在哪里?"
济公还未答话,薛岐已经收拾好药囊:"知府大牢。去年开始,但凡疯病发作的都被关在那儿,说是'隔离',可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
"走!"济公的扇子往东南方向一指,突然转向张煜,"你不能去。"
"为何?"张煜急道,"我的案卷若被烧了,就再难洗清冤屈!"
济公的扇尖点在他心口:"再靠近怨气聚集处,这毒茧就要破了。"见张煜还要争辩,济公叹口气,"罢了,你且留在此处,让明月小姐给你煎副清心散。"
留下薛岐照顾二人,济公晃着破扇子往灵隐寺方向去了。张煜望着他的背影,拳头攥得咯咯响。
"张公子..."赵明月轻声道,"药炉在哪?我来煎药。"
张煜机械地指向屋角,眼神却仍盯着窗外火光。赵明月熟练地生火熬药,余光不时瞥向这个满身怨气的书生。药香渐渐弥漫开来。
"你恨我父亲。"赵明月突然说。
张煜浑身一震:"不,我恨的是现在那个冒充你父亲的恶魔!"他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吗?三年前他诬陷我做假账,我入狱才三个月,父母就忧愤而终!家产全被充公,祖宅变成了赵家的药材仓库!"
赵明月的手抖了一下,药勺碰在罐沿发出清脆声响。她低头沉默片刻,从颈间取下那块玉佩:"这上面'明月皎皎'四字,是我生母临终前请父亲刻的。现在的'父亲'连这个都认不出..."她声音哽咽,"我们都在失去至亲的痛苦里。"
张煜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也有如此伤痛。满腔怒火一时竟找不到发泄对象,憋得心口更疼了。
药煎好了,赵明月小心端给他。张煜接过药碗时,两人的手指无意相触,又同时缩回。苦涩的药汁入喉,张煜却觉得心口灼热稍减。
夜深了,济公仍未回来。张煜在厢房辗转难眠,每次闭眼都看见父母临终前的模样——父亲咳血而亡,母亲悬梁自尽...狱卒告诉他这些消息时那幸灾乐祸的笑声,至今仍在噩梦中回荡。
"啊!"张煜猛地坐起,冷汗浸透衣衫。窗外月光如水,他鬼使神差地走出屋子,却见湖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睡不着?"济公头也不回地问。他的僧袍下摆沾满烟灰,身上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像是刚穿过大火却纤尘不染。
"寺里怎样了?"张煜沙哑地问。
"藏经阁烧了大半。"济公的声音罕见地沉重,"好在僧众无恙。有趣的是..."他突然转身,月光下双眼如炬,"火是从存放案卷的库房先起的。"
张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我的案卷..."
"有人不想真相大白。"济公的扇子指向湖心,"看那月亮。"
张煜茫然望去,只见一轮明月倒映湖中,却被涟漪搅得支离破碎。
"世人皆如水中望月。"济公轻声道,"只见眼前碎影,不见天上真容。"
张煜胸口发闷:"大师是说...我所恨非人?"
济公不答,破扇子往东一指:"明日辰时,钱塘江潮最大。我带你去看个热闹。"
次日清晨,赵明月发现二人不见时,急得直跺脚。薛岐却老神在在地捣着药:"疯和尚自有道理。来,帮我磨这味雄黄。"
钱塘江畔,人山人海。
张煜跟着济公挤到一处高岩上。还未站稳,就听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天边出现一条白线,转眼化作万马奔腾的巨浪,排山倒海而来。
"来了!"岸边人群欢呼雀跃。
济公却按住张煜肩膀:"仔细看。"
潮水撞上堤坝,轰然巨响中激起数丈高的浪花。前浪受阻,后浪更猛,一浪叠一浪,震得脚下岩石都在颤抖。
"怨恨如这潮水。"济公的声音穿透轰鸣,"越阻越猛,疏导方能化解。"
张煜怔怔望着反复冲击堤岸的怒潮,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尖叫——几个衙役正在强行拖拽一个老妇!
"是王婆子!"有人喊,"她儿子前日发了疯病,官差来抓人了!"
老妇挣扎着摔倒,额头磕在石阶上鲜血直流。衙役却不管不顾,铁链往她脖子上套。张煜看得怒火中烧,不假思索冲过去:"住手!老人家犯了何罪?"
领头的衙役冷笑:"知府大人有令,凡与疯病者接触过的,一律收监!"说着竟拔出腰刀,"你小子要多管闲事?"
张煜正要理论,忽觉袖中一沉——济公的破扇子不知何时塞了进来。他福至心灵,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差爷息怒,小的只是路过..."
说也奇怪,那衙役突然打个喷嚏,腰刀"当啷"落地。趁这空当,张煜扶起老妇就往人堆里钻。身后衙役大呼小叫,却被人潮挡住。
拐过几条小巷,确认无人追赶后,张煜才停下喘气。老妇颤巍巍地向他道谢,浑浊的眼中滚下泪来:"小哥好心肠...我儿只是吃了赵家药铺的安神丸,昨夜突然发狂...他们把他抓走时,胳膊都打断了..."
张煜心头一震。送老妇回家后,他发现自己竟没有像往常那样怒火中烧,反而有种奇怪的轻松感。回到湖边,济公正用草绳系着酒葫芦在江中汲水。
"感觉如何?"济公头也不抬地问。
张煜沉默良久:"像是...放下了块大石。"
济公哈哈一笑,拎起湿漉漉的酒葫芦:"走,回去看看薛老头药制得如何了。"
二人刚回到茅屋,就见赵明月焦急地等在门口:"大师!薛先生被官差带走了!"
原来济公离开后不久,一队捕快就来搜查,说是奉知府之命收缴所有药材。薛岐据理力争,反被扣上"贩卖禁药"的罪名押走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济公急问。
赵明月指向北边:"知府衙门。我让管家跟去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大师,我发现管家手腕上有个火焰刺青,和父亲后颈的一模一样!"
济公眼中精光一闪:"火罗教的标记!"他转向张煜,"你留下保护明月小姐,我去..."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黑衣人策马奔来,到近处滚鞍下马——正是昨日追赶赵明月的那个管家!
"小姐!"管家气喘吁吁,"老爷发现您不见了,大发雷霆!快跟我回去!"
赵明月下意识后退两步:"不...我不回去!"
管家眼中凶光一闪,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粉末迎面撒来!千钧一发之际,济公的破扇子"唰"地展开,粉末竟倒卷回去,扑了管家满脸。
"啊!"管家惨叫一声,双眼顿时血红。他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转身扑向最近的张煜。
济公念声佛号,扇尖在管家后颈一点。那人应声倒地,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赤红的火焰纹——正与赵明月描述的一模一样!
"嗔心散反噬。"济公检查后摇头,"没救了。"
赵明月脸色惨白:"他...他死了?"
"心脉已断。"济公站起身,"看来火罗教给手下都种了毒,一旦背叛就会发作。"
张煜突然想起什么,扒开管家衣领——后颈果然也有火焰纹!"这是...标记还是...?"
"控制。"济公沉声道,"火罗教以秘法种入'火种',可随时让教徒生不如死。"他转向赵明月,"小姐,你必须回去。"
"什么?"张煜和赵明月同时惊呼。
济公从管家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将计就计。明月小姐假装被管家找到带回去,暗中查探火罗教的计划。我和张煜在外接应。"
赵明月咬着嘴唇,最终点头:"好。但张公子..."她欲言又止。
济公了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个小瓶:"每日一粒,可抵嗔毒。若遇危险,摔碎此瓶。"交给赵明月后,他又对张煜道,"你随我去个地方。"
送走赵明月,济公带张煜来到西湖孤山。夜幕降临,湖面升起薄雾。济公的破扇子突然往湖心一指:"看!"
雾气中竟浮现出灵隐寺的虚影!寺内僧人正被一队黑衣人挨个检查后颈。为首者揭下头巾——赫然是现任知府!
"这是..."张煜瞠目结舌。
"慧眼观形。"济公低声道,"灵隐寺已被渗透。腊八将至,我们必须阻止火罗教的阴谋。"
张煜突然跪下:"求大师教我化解怨毒之法!今日救那老妇时,我第一次感到心中平静...我不想再被仇恨折磨了!"
济公扶起他,眼中满是慈悲:"善哉。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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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