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 赋 赋》作者:李新建(河南)
简评:刘小矛(江西)
《辨赋赋》以 “登高作赋可为大夫” 为韵,专论赋体源流与特征,逻辑缜密,笔法谨严,此《辨赋赋》条分缕析赋之脉络:溯源则连缀古诗楚辞,析体则历数汉赋之宏、骈赋之丽、律赋之严、文赋之逸,于流变中见韵之核心。引《两都》《七发》等名作佐证,援《赋谱》《衡裁》以明法度,论理透彻,文辞璀璨若披锦。析体于汉晋唐宋,从鸿篇汉赋到精巧骈律,从文赋之散逸到骚赋之幽情,熔铸古今名作,精研音韵规矩。文辞既见铺采摛文之美,既显作者对赋体源流的深研与覃思,更见其驾驭辞章的匠心。于辨体中传赋道,于声韵中见文心,无愧 “登高作赋” 之境,堪称赋家指南、后学津梁!
《辨赋赋》高级艺术手法分析(供参考,只代表个人观点)
古代无 “语法修辞” 学科概念,却诞生了诸多光耀人类文明的佳作,其成就之高,即便置于世界范围,如今用现代“语法修辞”作文,也难有后来者能全然超越。中国现代文明的积淀,相对古代文明而言,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不少研究者以现代语法修辞体系为主去解析评赏古文(如对联、诗词、赋),实则陷入了认知误区。AI 作为建立在现代语法修辞框架上的工具,用于分析现代诗歌尚且适用;毕竟各国诗歌各有其体系,外国诗歌的分析亦有其适配的现代理论。但用这套体系解析古代文章 ,尤其是对联、诗词、赋,极易造成理解的失真。古人并不是用现代语法修辞写出好文章的。
如今不少辞赋创作者,深入探寻古人作赋时的原创思维,在承古基础上创新。
譬如古人谈作文章的炼字:从饮食动作到味觉感知的关联,本是朴素的表达;而当通过炼字将这种关联延伸至人情味时,文字便发生了质的跃升。如写离别之味,以 “苦”“涩” 炼 “不舍”,让味觉的滞重与情感的缠绵互为表里:离别时的聚餐,味多带 “苦”“涩”,赋中以 “咽”“哽”“滞” 等字写味觉的不畅,看似描味,实则暗写人情的难舍。让味的 “滞” 自然成为情的 “缠”。这种跨越感官与情感的凝练表达,绝非现代语法修辞的机械分析所能穷尽。古人落笔时,原是循着心之所感自然流淌,何来 “修辞规则” 的预设?可见,解析古文的关键,不在于用现代理论 “解码”,而在于沉入古人的言说语境,体察其 “以心感物,以文载心” 的本然逻辑。否则,纵有精密工具,终难触及其灵魂。
一.《辨赋赋》在 “炼字” 上极具匠心
所选字词既精准贴合赋体特质与论述逻辑,又兼具古雅之韵与生动之态,于细微处见功力,具体可从几方面析:
1、摹 “体” 之字:精准勾勒赋体特征,一字立骨。文中描摹不同赋体形态的词语,皆以 “切” 为要,如刀刻般锁定核心特质。
“铺采摛文而行墨” 中,“摛” 字尤见匠心。“摛” 本义为 “舒展、铺陈”,较之 “铺”“展”,更含 “精心排布” 之意,既贴合赋体 “铺采” 的根本特征,又暗写创作时对文采的刻意经营,一字兼括 “体物” 之形与 “写志” 之态。
写律赋 :“字字以精心;赋限音声,必声声之贴妥”,“精心”“贴妥” 二词极简括:“精心” 点出律赋对字句的雕琢之态,“贴妥” 则精准概括其声韵与格律的严丝合缝,两字便收束律赋 “韵格有规” 的特质,以简驭繁。
论文赋: “词骋的皪”,“的皪”(明亮鲜明貌)状其辞藻的鲜活灵动,既别于汉赋的 “铺陈”,又异于骈赋的 “骈偶”,以视觉化的词语写文赋 “少珠骈之偶对,多玉缀之修辞” 的自由特质,形神兼备。
2、传 “韵” 之字:暗合赋体核心,以字显 “韵”全文以 “韵” 为纲,炼字亦紧扣 “韵” 的精神,或明或暗,皆见呼应。“韵发其兴” 的 “发” 字,既指 “韵” 是赋体兴起的源头,又含 “触发、生发” 之意,暗写 “韵” 对赋体生命力的催生,以动词的动态感打破静态定义,让 “韵” 的核心地位跃然纸上。
写骚赋: “音乖失之万般,韵合得其三昧”,“乖”(不正常)与 “合”(契合)形成鲜明对比,“失之万般”“得其三昧” “韵” 对骚赋的决定性作用 —— 两字对立,便将 “韵” 的重要性说透。“吟瞹瞹”,“瞹瞹”(朦胧不明貌)状其抒情的幽微含蓄,既贴合骚赋 “托幽怀而表意” 的特质,又以生僻而精准的词汇增添文本的古奥感,与骚赋源于楚辞的 “幽隐” 风格相呼应。
论骈赋: “羽振宫沉,均生妙趣”,“振”“沉” 摹写声律的起伏变化(“羽”“宫” 为古代乐律名),以动态动词传声韵之神,既写骈赋 “声偶对吟” 的特征,又让抽象的 “韵” 变得可感可触。
3、雅 “文” 之字:融典入字,贴合赋体文性作为一篇 “赋”,其炼字亦暗合赋体 “典雅华丽” 的文性,多选用古雅词汇,既显学识,又增文气。“随象而分曹” 的 “分曹”(分类、分组),较之 “分类” 更具古雅色彩,暗合赋体 “依经术而甄陶” 的学术背景,词语本身便带出文体的庄重感。“焕盈怀之黼黻,承耀眼之璠瑜” 中,“黼黻”(古代礼服上的花纹)喻文辞之华美,“璠瑜”(美玉)喻赋作之珍贵,两词皆出自经典(《周礼》《诗经》多见),既状赋之 “华章”,又以典故的厚重感强化对赋体价值的肯定,字有来历,意含深致。
综上,《辨赋赋》的炼字,于 “准” 中见 “精”,于 “雅” 中显 “深”:既以精准词语锚定赋体特征,服务 “辨赋” 的论说目的;又以雅洁古奥的词汇贴合赋体自身的文性,让 “炼字” 与 “论赋” 浑然一体,堪称 “以字证体” 的典范。
二、开篇破题,立骨定纲之直起
首句 “赋之文体,韵发其兴。自成一派,从未二称2,直接拈出 “赋” 之本体与核心特质 “韵”,无丝毫旁逸,开门见山确立全篇 “辨赋” 的主旨。紧接着以 “源于古诗,班固有《两都》之序;振于音律,枚乘有《七发》之凭” 勾连源头与典范,快速搭建起 “溯源 立义” 的框架,属 “直起” 之法,使读者瞬间把握文章核心。
三、句式对称,理趣相生之对
作为论赋之赋,对偶是贯穿全篇的骨架,既显文体特征,又助逻辑明晰。句内对如 “铺采摛文而行墨,体物写志以怀冰”,“铺采摛文” 与 “体物写志” 均为赋之核心技法,“行墨” 与 “怀冰”(喻心志纯粹)词性相对,互文见义;句间对如 “《三都》《七发》《羽猎》《上林》,是谓汉赋之名作也” 与 “江淹《恨》《别》,依声偶而对吟;庾信《哀》《春》,乃韵和之骈赋”,以不同时代的经典作品对应不同赋体,形成时空与体式的对称;长对如 “骈律华章,韵起对称之美;散骚秀句,词呈相合之珠”,以 “骈律” 对 “散骚”,“对称之美” 对 “相谐之珠”,既辨体式差异,又显语言韵律,使论说更具表现力。
四、时序为轴,条分缕析之铺叙
文章以时间为经、体式为纬,层层铺展赋的发展脉络,尽显 “铺陈” 之法:从 “春秋以降,汉风如昨” 论汉赋 “大气象而不群,极铺陈以为著”;继以 “两晋伊始,四声昭布” 述骈赋 “骈偶为根基,对称乃要务”;再以 “观夫律赋华章” 析律赋 “韵格有规,经纶无颇”;又以 “至若文赋一体” 论文赋 “少珠骈之偶对,多玉缀之修辞”;终以 “稽骚赋之形成” 溯骚赋 “凭兮字以缀文,功在韵中”。从汉至唐,从体式特征到代表作品,铺叙有序,如剥茧抽丝,使 “赋之诸体,各有所殊” 的结论水到渠成。
五、摄其神韵,得其精髓之传神
不仅描其形,更传其神,如写各体赋的内在精神:
汉赋 “意在文心,魂连韵脚”,跳出 “铺陈” 的表象,直抵 “文心” 与 “韵” 的内核;文赋 “声因心觉,意随神驰”,捕捉其 “以意为帅” 的灵动神韵;骚赋 “音声慎辨于几微,气韵方成其正大”,点出其 “韵” 与 “气” 的深层关联。以简炼语言勾连形与神,使各体赋的精神特质跃然纸上。
六、以理为主,情理相融,景情兼到
此赋为论说文,“景” 的比重极轻,然 “情” 与 “理” 交融紧密:论及汉赋 “鸿篇巨制” 时,字间含赞叹之情;叹骚赋 “咏凄凄,吟瞹瞹” 时,暗寓对其悲情特质的理解;结句 “苟非韵格精通之文士,宁有赋章巧构之大夫哉”,既收束论理,又含对赋家才力的推崇。虽不重写景,却以 “理” 为骨、“情” 为肉,达成 “情理兼到”。
综上,《辨赋赋》以 “辨体” 为核心,将论说逻辑与赋体技法深度融合,诸法交织,既精准辨析了赋体源流,又以自身文本践行了赋的文体特质,堪称 “以赋论赋” 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