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布统草原漫游记
作者:李绵玉/随笔
八月的乌兰布统,是草原最肆意的时节。踏入这片土地,仿若踏入了一场无边的梦境,尘世的纷扰都被远远隔绝在外。
当我们迎着晨曦,脚踏晨露,步入茫茫草甸,脚下的绿便铺天盖地地向天际蔓延。这绿并非单调一色,而是繁星般的野花点缀其中。“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蓝的马兰花、紫的野苜蓿、黄的金莲花,还有粉白的狼毒花,星星点点隐匿在草丛间。微风拂过,花潮涌动,像是大地打翻了调色盘,将所有明艳色彩倾洒在这万亩草原之上 ,宛如大自然精心绘制的斑斓画卷。
一条银亮的小河自草原深处蜿蜒而来,水流舒缓,似轻柔的丝带缠绕着草间。河水清澈见底,能瞧见水底的泥沙,岸边水草随波轻摇。偶尔有几只灰黑色的乌鸦,落于水边,歪着头啄食水草间的小虫。见人走近,便扑棱棱振翅飞起,落在远处的岸边和土坡上 “呱呱” 鸣叫,像是在热情地打招呼。河面上,几只不知名的水鸟一掠而过,翅膀轻点水面,留下一圈圈细碎的涟漪,那清脆的鸣声,宛如银铃般悦耳。
深深吸上一口气,草木的清香与花蜜的甜润交织而来,沁人心脾,让人五脏六腑都透着清爽。远处,牛群悠然低头啃草,鬃毛在风中轻轻晃动;几匹骏马甩着尾巴踱步,时而能看到一排排马群,它们偶尔扬起脖颈长嘶,那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悠悠回荡。羊群恰似散落在绿毯上的珍珠,白得耀眼,随着牧人的鞭声缓缓挪动。风起时,草浪层层叠叠涌向天边,牛羊的轮廓在草丛中时隐时现,活脱脱就是北朝民歌里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的真实写照。
头顶的天空格外开阔,时有雄鹰展开双翅盘旋,它们几乎不怎么扇动翅膀,就那么稳稳地悬于半空,犹如几片黑色的剪影。锐利的目光扫过草原,偶尔发出一声清亮的唳鸣,在旷野中传出很远。草地上的百灵鸟欢快跳跃,从这片花丛蹿到那片草棵,歌声一串接着一串,脆生生的,为草原增添了几分热闹。
我们轮流骑在马背上照相,慢悠悠地走着,马镫轻晃,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两旁的花花草草像是在列队迎送,蝴蝶追着马蹄翩翩起舞。抬头,是洁白如棉絮的云朵,低低地悬于头顶,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远处的山岗线条柔和,披着一层淡绿的轻纱,与天相接之处,蓝得如同一块透明的美玉。此时,方能真正领会 “世外桃源” 的意境——没有喧嚣,没有烦扰,唯有草长莺飞,唯有百花争妍,满目皆是蓬勃的生机,内心也随之敞亮起来 。
我们是幸运的,赶上了乌兰布统最热闹的花期,又有缘与志同道合的伙伴同行,一路上,歌声、笑声不绝于耳。在车厢里,曹老师不时根据不同的景色吟诵古诗,与节目主持人刘丽梅女士相互调侃,二人对诗词皆有颇深的研究,不愧是出自诗词之乡的佼佼者,真正应了那句 “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们谈天说地,满是风趣。
8月初,正值暑期,也是雨季。午后,天空突然飘来乌云,天公像是在开玩笑,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 “噼啪” 作响,风裹挟着雨丝斜斜地扫来,远处的草原瞬间被白雾吞没。大家都庆幸道:“幸好下山早,这要是还在山顶上,可不就成落汤鸡了?”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的车因视线不清,不得不停在路边躲雨。大雨过后我们在达达线上,一边观看草原的美景,一边在车里谈笑风生,等傍晚住进宽敞的宾馆时,窗外已然放晴,天边还挂着一道淡淡的彩虹。
热乎乎的重庆火锅一端上桌,红汤翻滚,麻香四溢,一口下去,白天的凉意全消,浑身都透着舒坦。火锅的热气裹着麻香漫出窗,恰好与天边最后一缕蓝撞个满怀。举杯时,忽然懂了古人说的“醉后不知天在水”——原来是这草原的日与夜,早把人浸成了画里的一笔,不必刻意记取,却字字都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