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才气纵横的“浪子宰相”——李曾伯
陈宝明
善权寺是宜兴历史上最久远的寺院之一。它不仅是传扬佛教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梁祝传说”的重要遗存地,号称皇家古刹禅院,凭借1500多年的历史底蕴而享誉大江南北。它淌过漫长岁月,曾有过辉煌,也遭受过毁废。可以说,它在宜兴佛教文化中的地位,是其他寺院无可替代的,在梁祝文化的产生、发展、影响方面的作用,也是其他寺院无可比拟的。
据史书记载,善权寺是在“祝英台故宅”基础上,由皇家兴建的。这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齐高帝萧道成和齐武帝萧赜在建元二年(480)始建,历经3年建成。唐代梁载言《十道志》记载:“善权山南上有石刻,曰:祝英台读书处。”祝英台读书处,号“碧鲜庵”。宋代史能之编纂《咸淳毗陵志》说:“碧鲜庵,字在善权寺方丈石上。”又云:“俗传英台本女子,幼与梁山伯共学,后化为蝶。”可见,善权寺成了古人的读书圣地,与“梁祝传说”有着密切的情缘,具有厚重的人文色彩。
继李蠙、李纲后,与善权寺有着深厚的缘分的第三人是宋代才气纵横的李曾伯。
李曾伯(1198—1268),字长孺,号可斋。原籍覃怀(今属河南省沁阳市),赐同进士出身。他生活于南宋中晚期,历经宁宗、理宗、度宗三朝。他于宝祐年间考中进士,历官濠州通判、湖南安抚史,南宋淳祐年间为相,入观文殿大学士。淳祐十年(1250),他出任京湖制置使,是高达、王登的上司。他以文臣主军而闻名天下,有“文人知兵”“浪子宰相”之称,颇有政声,著作有《可斋类稿》等传世,他是一位才气纵横、天资聪慧的名臣、词人,令无数人钦羡。
李曾伯少年时,寓居善卷寺借榻读书,出仕后,逐渐成为朝廷重臣。初赴官前,善卷寺长老拟扩建殿宇,他捐出俸禄,待到重来善卷寺,长老圆寂,殿宇已建成。
《荆溪外记》载,善权寺在宣和年间(1119—1125年)称崇道观,南宋建炎元年(1127)高宗帝诏复为“广教禅院”。宝祐四年(1256)九月,大学士李曾伯具状奏请拓修寺宇,请赐名“报忠寺”。理宗帝赵昀准敕拨赐,遂命江陵府二圣寺福岩佑禅师开山住持,重加修葺。咸淳元年(1265)夏,建康(金陵)蒋山首德珍代住持,即营造善权寺禅堂,次年落成。李曾伯撰写的《善卷禅堂记》云:“观公气运,异日必阶政路。善卷乃浙右之佳山水也,他时宜请作功德院。”
南宋高宗建炎初,在徽宗政和年间就任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宰相)的李纲回到宜兴,兴修善卷寺。明代善权寺住持和尚方策刻石立碑,其《善权寺古今文录》里面记载:二十四年后之宝祐四年(1256)九月,李曾伯昨御笔除资政殿学士、四川宣抚使兼京湖制置大使。特与执政恩数,又敕特赐同进士出身。即已遥谢御祇拜讫,遂奏请朝廷;遂到常州府宜兴县管下善权山“广教禅院”,改以“报忠寺”为额,永充本家功德坟寺……其寺内空间地段,不许外人攒葬侵占及不许于近寺去处焚化棺榇。并求朝廷颁赐敕牒,“仍令本州出给板榜,付本寺钉挂,约束施行”,“伏候指挥,牒奉敕,宜赐‘报忠寺’为额,牒至准敕。故牒”。
奏状说明,李曾伯《奏笺》请赐宋理宗赵昀,请善权寺改为“功德院”,也就是私家祠庙,可以减免租税,不受僧正司管辖。
李曾伯深深懂得兴学立教培养人才的重要性,认为复兴佛教、弘扬宗教对推动社会稳定和进步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在当时封建礼教社会的大背景下,他永远怀着深情,排除主客观因素对人的制约,能够横下一条心,冲破重重阻拦,以唤醒愚昧的民众为己任,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他十分眷顾宜兴,留恋善权寺,见寺内“僧堂褊陋,寒暑燥湿”,就积极主动精心遴选有道高僧来寺主持。他捐赀为倡,多方筹措,加上宋理宗准奏并赐匾额“报忠寺”,又赐款项,李曾伯就亲自着力对善卷寺进行了全面拓修。前后历时4年,不仅寺宇焕然一新,雄伟壮观,而且也保住了善卷寺内(含善卷山与洞)几千株古树名木。
在他亲书的《善权禅堂记》石碑中,是这样描述寺院修葺后的壮观的:“万瓦遴遴,宏壮雄伟。与此山长久。乃至明楼照堂,周回廊庑,及合用安众之器所需,无一不具,见者赞叹。”又说:“今也为日几何,厥宇鼎盛,山川为之精采,岿然一堂,永为天下英衲云聚海会之所,亦奇矣哉。”这方石碑,现已作为文物保存在宜兴周王庙内。
李曾伯有诗《初到善权香火院》云:“寺有宗盟几百年,洪恩新锡出尧天。三生香火前因在,一段林峦旧识然。华表鹤归今岂异,葛陂龙化古尝传。更须行脚江湖了,来结云山不尽缘。”后来又在《再游善卷宿福岩堂有序》云:“强健南游抱病还,鬓毛剥落足蹒跚。喜观云衲酬前约,莫听家僮说旧官。幸见如陵羞在陇,将期同愿老于盘。当家眉岩师拈出,全似三山石上看。”又有《善权奇观》说:“粤从融结此山川,现出人间小洞天。香火丛林千古盛,神仙窟宅自今传。品分三洞中犹宇,脉贯两岩下出泉。我自有缘聊乞取,万松阴里一牛眠。”他的千古诗句,字里行间喜用慷慨悲壮之调,抒发忧时感世之情。
情怀善卷寺,“愿学稼轩翁(南宋豪放派词人、将领辛弃疾)”,表达了他愿终老阳羡的愿望,引得后人跟帖不绝,《四库总目提要》称李曾伯:“才气纵横,颇不入格,要亦戛戛异人,不屑拾慧牙后。”
王鏊《善权寺古今录序》云:“咸淳二年,大学士李曾伯,加宏拓焉,此见于宋碑,可考者也。”
都穆《善权寺》云:“二里达善权寺。寺在国山东南,齐建元中建,盖祝英台之故宅也。门有榜曰:‘龙岩福地。’行松间数百步,泉上有亭翼然曰‘涌金’,小憩久之,复行上‘圆通阁’,左祀唐李司空蠙,宋李忠定纲,李学士曾伯及我朝周文襄忱,四公皆有惠于寺,而司空则义兴人也。”
王世贞《游善卷洞》云:“良久导至‘三生堂’,观祝英台读书处。”又云:“唐李蠙司空言,微时读书,见白龙从洞起,蠙后贵,寺所繇以建也。”
古宜兴县志载:“善卷有精舍。”在尧舜时,善卷老人饱读诗书,舜要把部落首领的位置禅让给善卷,善卷坚辞不受,隐居善卷洞,招收学子,授业解感。
元代倪瓒《游善卷寺》云:“来窥善卷洞,一上李公楼。”李公楼为善权寺藏经楼,曾先后为三李宰相读书处。
明代朱昇《李丞相读书处》云:“昔贤心性静,为客借僧堂。听法过苔径,拥书据石床。佛灯然两倍,僧饭煮泉香。虽自纡宋祖,幽期岂暂忘。”
相传古时创建善权寺殿堂时,雷震其处,柱有字者凡三,一曰“诗米汉”,一曰“谢钧记”,一曰“诗米汉谢钧之记”。入三生堂观李曾伯书匾。右偏石壁刻“碧鲜庵”三大字,即祝英台读书处,而李司空亦藏修于此。
又据长者述说,当时有胜义桥,在桥上建有桥亭,故与龙岩亭皆置亭匾,书写者为李曾伯。碧鲜庵乃梁山伯与祝英台读书处,至南宋初,庵或已不存,在原址上另筑李司空山房,旁立巨石,刻“碧鲜庵”三字,以示纪念。此三字相传为李蠙所书,但当年必是悬诸匾而不必勒石者,故书写者盖亦李曾伯是也。宋代史能之编纂《咸淳毗陵志》完成之际,即李曾伯辞世之年。《咸淳毗陵志》记载:“‘碧鲜庵’字,在善权寺方丈石上。”因无有落款,致未著录书者姓氏。今观李曾伯宰相《游隐山诗》《游龙隐岩题记》《全州道间》《抗元纪事碑》《襄樊纪功铭》等诸多石刻,字皆颜体,遒劲有力,端庄工整,章法严谨,故作此推测。
晚年李曾伯寓居善权寺,南宋咸淳四年(1268年),李曾伯去世,享年70岁,葬于江苏宜兴善卷山, 后迁至无锡。
后人所称“三李”,即为“一姓转世”“三生轮回”的李蠙、李纲、李曾伯,后人在善卷寺建有“三生堂”以供祭祀用。与唐伯虎、文徵明、仇英并称为“吴门四大家”的沈周,在游览了善卷寺后,留下了一首《三生堂》:“唐颜书匾凤莺骞,云木阴阴宝地偏。一姓转身三宰相,三生完寺一因缘。闹蓝刊誓瞻遗石,禄米推恩感赎田。侭有人寻读书处,惟于忠定作潸然。”
遥想李曾伯少年时在善卷寺读书、撰写给皇帝的《奏笺》、捐赀、修葺寺庙、改名“功德院”、赐额“报忠寺”及保护山林树木等,这些伟大壮举正体现其对宜兴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洒尽心血见情真,意切报效读书处。如今我们肯定善卷寺的重要历史地位,一是因为它是我国最早开发的溶洞,二是因为它戴上了佛教溶洞的光环。
李蠙、李纲、李曾伯这“三李”,是宜兴一段宗教历史文化的见证者,也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梁祝传说”直接的传承者与展示者。三李彪炳青史,也永远活在宜兴,并为宜兴留下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也必将影响着世世代代宜兴人的精神风貌。
当今,不仅要传承弘扬好,更要把“三李”背后所代表的“梁祝文化”历史,解说出来,传承出来,展示出来和宣传出来,让人们熟知宜兴这片热土,的的确确是一个值得深深热爱的地方。

作者简介:
陈宝明,男,1956年生于宜兴,字庭倬,号乐善,从事旅游景区管理工作,曾担任宜兴市张公洞管理处主任、善卷风景区管理处党支部书记。熟谙宜兴民间文化艺术,尤其对“两洞”“梁祝”文化的研究造诣颇深,曾有多件作品发表在全国主流媒体上,屡次在全国各类比赛中获奖。2021年出版的著作《漫话阳羡》有口皆碑,2024年出版《宜兴梁祝》书籍。现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宜兴市徐霞客研究会秘书长、宜兴市华夏梁祝研究会副秘书长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