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刺猬疗伤归家
江苏淮安 仲跻祥
2025 年盛夏的一个黄昏,夕阳宛如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将余晖肆意挥洒在淮阴城区,为这座千年古城披上一袭暖金色的纱衣。钟老汉骑着电瓶车,缓缓朝着故乡赵集驶去。车轮轻响,似在娓娓诉说着他心底缠绵的乡愁。
老人七十有余,皱纹里镌刻着一生的故事。虽已在城里安了家,却始终割舍不下这片土地。故友如星散落各方,少年时光亦一去不返,唯有故乡的风物依旧,默默温暖着他苍老的心。
行至赵集镇十堡村,夜色如墨,悄然浸染天地。车灯如豆,仅照亮前方一小段乡村水泥路面。倏忽间,几只刺猬闯入光晕——它们蜷成带刺的小球,警惕地守护着脆弱的身躯。其中一只较大的刺猬,一只脚没能完全缩回,腿侧地面渗着血丝,竟还有四五只同伴守着它,不肯离去。
钟老汉心弦微微颤动。他用树枝轻轻翻开它的身体,发现一只腿受伤了。童年时在田野邂逅这些小生灵的时光,瞬间涌上心头,那时的好奇与怜爱也随之复苏。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受伤的刺猬,放入车筐,仿佛接下了一个神圣的使命。他决定带它去张福河西边的沟北村治疗。
沟北村的老友刘老汉见状,赶忙去请邻居谢大夫。谢大夫是省城部队医院的外科主任,退休后回故乡沟北村养老。为了利用医术为群众服务,他开了家庭诊所。谢大夫以专业而温柔的手法为刺猬清洗、敷药、包扎,摸了摸它的小腿,说道:“皮肉伤,没有骨折。”刘老汉则在一只大而深的塑料桶底部铺上柔软的干草,做成临时小窝,还放了点水和食粮。草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给刺猬带来一份家的温暖,让这小生命在陌生环境中感受到一丝安心。
关于放生之地,众人各执一词。钟老汉凝望刺猬湿润的黑眼睛,掏出手机查询。他恍然大悟:这不起眼的小生命竟是受保护野生动物,其生存权利值得敬畏。刘老汉指着远方说:“十堡村才是它们的家园啊,那里树林丰茂,食源充足,村民世代守护着它们。
翌日,钟老汉见刺猬伤口愈合,便小心取掉纱布,把刺猬放进车筐,前往喧闹的赵集菜场会友。菜场里,烤红薯、炸油条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小兽在车筐中惶然四顾,小鼻子不停抽动,嗅着人间的香甜美味,时不时朝着十堡村的方向焦灼张望。那一刻,老人蓦然明白:世间生灵,皆有归处;万千繁华,不敌故土。
离开菜场,他重返初遇之地,将刺猬轻放在麦茬田间。那小生灵迟疑片刻,便坚定地向路北边的树林爬去。钟老汉悄然跟随百米,见它停在一处隐蔽土洞前。
突然,四只绒毛未褪的小刺猬跌撞出洞,“吱吱”欢鸣着扑向母亲。它们以鼻相触,亲昵厮磨,恍若久别重逢的婴孩。钟老汉悄然伫立,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这世间最动人的史诗,就藏在母亲跋涉归家的脚步里。
他看见刺猬母亲伤痕累累的脊背,看见它穿越黑暗的坚韧,更看见万千生灵共通的母爱光辉。洞窟虽小,却盛着整个宇宙的温情。
钟老汉目送刺猬一家隐入洞穴。他突然参透了生命的奥义:人类不过是大自然的谦卑邻居,唯有心存敬畏,才能听见万物共鸣的和声。
这个故事很快传遍十堡村。村民们更加悉心守护这些带刺的小邻居,而刺猬们似乎感受到了村民们的善意,它们打破晚间外出活动的习惯,时而白天也会出现在树林里,成为村里一道独特而又美丽的风景线。那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芒,仿佛在诉说,只要温柔以待,世界终将报以永恒的奇迹。
作者简介
仲跻祥,1956年生于江苏淮阴,系新疆喀什作协会员,电话:13515245988,多篇散文见诸《蒲公英》《西蜀》等刊及“今日头条”等媒体,小说《边城红柳丛》获全国网络文学创作征文二等奖。他自幼爱文艺,曾为文艺队二胡演奏员,亦涉针灸。1978年赴上海职校学服装设计,入疆后任职业高中教师,培训各民族学员逾万,民族杂志曾以“青春火样红”报道其事迹。1995年,他投身法律服务,留下“和田‘秋菊’二十年维权记”等典型案例。
作家仲跻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