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摩 电
作者:班京
诵读:小黎
编辑制作:小格
老 摩 电
作者:班京
鞍山人习惯把有轨电车叫做摩电,不知从哪年起,鞍山有了摩电车,但在我的记忆里,似乎老磨电从未离开过我。
我出生在鞍山,虽然是我六岁的时候就随家下乡到大石桥东部山区,但那时已有了记忆,在农村那段日子里,好象对城市的唯一印象就是咣咣噹嘀噹的老摩电。
后来,哥哥按知青代遇抽调回鞍山工作了,我非常期待暑假,只要到了暑假,我就磨着哥哥带我到他那玩几天,而且一到城里,我最盼望的就是坐一坐磨电,长甸到太平,是鞍山唯一的有轨电车线路,花上五分钱,能从这头坐到那头,老享受了,老过瘾了,开学了,还要当同学们好好炫耀一下子。
据说,当年建摩电,主要就是为了鞍钢修建的,鞍钢的四十万钢铁工人,大多都是坐摩电上班的,可想而知,当时的摩电作用多大。
后来,我上班了,身上有了两个证件,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通勤乘车证,一张是鞍山公交公司发的乘车月票,带上两证,身上便有了满满的城市产业工人的荣耀感,
春天,坐上老摩电从长甸下到郊外心田野里赏花,秋日,坐上老磨电到太平下,去乡下看秋收美景,也是鞍山人另一道风景和亨受。
在我的记忆中,老摩电车总像位沉默的老友,在我记忆里留下斑驳的光影。
那时的清晨总裹着薄雾,摩电车“叮叮当当”由远处驶近,人们争抢着上车抢座,即使没座,手拉着吊环,有时黄铜扶手还带着夜的凉意,但人们的心里还是暖和着的,车身上的绿漆被岁月磨出深浅不一的纹路,像老树的年轮,藏着无数人的晨昏。司机师傅总爱把车窗摇开条缝,风裹着油条摊的香气灌进来,混着车底传来的“哐当哐当”声,成了老城区最鲜活的背景音。
我总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铁轨在脚下延伸,像条沉默的银蛇。路过菜市场时,能听见小贩的吆喝从半开的车窗挤进来,和乘客的闲谈揉在一起;经过站前时,我又能一睹火车站的风彩,在鞍钢外的一段与中长铁路并行,又完全展现了大城市的风彩,穿行在树林间,细碎的花瓣会落在积着薄灰的窗台上,转瞬又被下一阵风卷走。摩电车开得慢,慢得可以与自行车同速并头行驶,慢到能看清路边修鞋匠低头捶打的动作,能数清裁缝铺挂着的蓝布衫有几件。
最难忘的是黄昏。夕阳把车身染成暖金色,车铃在晚风中荡出悠长的回响。下班的人挤在车厢里,公文包蹭着菜篮子,谁的搪瓷杯不小心碰出轻响,转眼就被一句“不好意思”化解。有人靠着椅背打盹,睫毛上沾着落日的碎光;有人对着车窗整理领带,玻璃上的倒影和他本人一样,带着点疲惫却踏实的笑意。
后来,新的公交线铺进了街巷,摩电车渐渐淡出了视线。可每次走过曾经的轨道旧址,总觉得能听见那声熟悉的“叮当”,像时光在轻轻叩门。原来有些告别从不是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留在心里——是掌心残留的扶手温度,是风中飘散的槐花香气,是那段慢下来的时光里,藏着的人间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