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章
我的家乡是雷州半岛的一个小农村,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野生水芋,煮熟吃下喉咙,粘粘的,香香的,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我祖上世代传下来是可以用来充饥、填饱肚子的。过去,我那健在的老祖婆很喜欢吃,我也曾吃过,因此,我同家乡的野生水芋结下了特殊的感情。
野生水芋,是一种一年四季生长在我家乡小溪旁的芋类野生植物,在这里无规则地生长着一行,在那里又生长着一丛或几丛,不用施肥,又不用除草,还不用打虫,它们长年累月不论狂风骤雨无情摧残,都能无忧无虑地顽强生长着,根糸发达,株繁叶茂,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挖芋头回来煮熟吃,是一种可以缦解饥饿的纯天然营养食品。
在我识事时起,每年到了农历六月起,,我的祖婆就去村前的小溪旁挖野生水芋回来煮熟吃,我们也经常吃。那时候,每当我用手抓起一个刚刚煮熟热气腾腾的野生水芋头剥去芋皮后,粘粘的,香香的芋肉,我吃一小口下肚,喉咙顿时感觉到痒痒的感觉。
据说,一九四二年六月,祖母生下我的父亲坐月子时,食物既不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又不是花胶、燕窝之类大滋大补之名贵佳品,而是靠吃用小刀刮皮切成块状的野生水芋汤来渡过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有一次,我中午放学后,秋风瑟瑟,细雨绵绵,我越益深感饥肠辘辘,回到家里吃中午餐,兄弟姐妹几个人早己把家里中午的稀饭全部捞吃完,仅留下半小盆稀饭汤,幸乎还剩下一些母亲早上煮熟的野生水芋,我只好狼吞虎咽地吃来充饥解饿,当我又喝下两大碗稀粥汤后,肚子饱了,真辞服。
哇哦,在那个粮食非常缺乏的年代,与其说是欢喜吃,不如说是充饥填饱肚子巴了。因此,我们祖祖辈辈同野生水芋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时候,祖婆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她经常还忆苦思甜地教导我们:“俭吃得匀均,俭穿得件新。”
我曾记得,我结婚后做农赃活多,穿衣服很容易破烂,我丟弃不穿的破衣服,年己七旬的祖母往往拾回来,用蓑针带着化肥袋尼龙丝缝补好,她硬是要我穿着她的“杰作”去做工,我只好丟人现眼了。
平时,我家有好吃的先让祖婆品尝,分享子孙的喜悦,然而,她老人家总是不舍得吃,有时候亲戚送给她好吃的,她还要成家立业的我同她分享,我若不依,她则故做变面色非要我吃了才笑呵呵。
一九九九年二月,我那九旬高寿的老祖婆去世了,也许是因为人生自然而然规律的结果,也许是因为她无疾而终的原故吧,我没有太大的悲伤,但是,我在清理她的遗物时,情绪激荡,一股酸楚涌上喉咙,愧疚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你看,一个陈旧的小瓦缸里装着我们平时买来孝敬她的一小袋、一小袋冰糖、面块,有的因存放时间过久竟泛黄变色,有的甚至因潮湿起了霉斑点,这就是我老祖婆俭朴一生的真实写照,更是我们子孙对待她老人家关心不够和疏忽沟通的证物。 做人子孙啊,对待长辈切记要把握好当下,给予长辈多些关心和沟通,不要让等待成为遗憾,正如“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的心潮能不澎湃、感慨万千吗?
我的老祖婆驾鹤西去了,她虽然没有什么财产留给我们,但是,她却给予我们留下了永久的教益,她那以善良做人,勤俭持家,不攀比,做好自己的优良作风就是我们做人的好榜样。
家乡的野生水芋啊,它们依然是那样茂盛延绵,无虑无忧地生长着,挖回来煮熟后,吃下粘粘的,香香的,喉咙感觉到痒痒的,可以充饥,填饱肚子,给人无穷的回忆;家乡的 野生水芋啊,它的的确确永远是我及后代儿孙不忘的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