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美丽的查干湖》
《美丽查干湖》:一部“祛空”的文本
——论生态记忆对当代“空心症”的疗愈
陆栎充
翻开《美丽查干湖》,恍若踏进一条被长明灯照亮的夜航船——主题澄澈、恒定,给漂泊的阅读者以可靠的归依。灯火的核心,是一团温热的赤子之心;火焰贴着纸面蔓延,简单质朴,却又浓得化不开,轻轻呼吸间都会惊动于字里行间滚烫的乡愁。
真正令我屏息的,是作者那一代人独有的生命质地——他们把根须深深楔进黑土,也将枝叶纵情伸向苍穹;经霜历雪,把喧嚣与寂寥悉数酿成一部绵厚如沈从文《边城》的乡土长卷,字里行间尽是水色天光的回响。阅历并未化作凌厉的锋芒,而是沉淀为一股自然和谐的潜流,于无声处淙淙作响。
于是,查干湖不只是风景,而是血脉:一方水土先以风雪与渔火喂养了他的童年,赠予他无尽的灵性;而他,更将体内全部的炙热反哺成文字,让湖泊在纸页间重新涨潮。
当东北文学常被“地域”与“题材”双重冰封时,顺富老师却执意在冰层最厚处凿出一口深井,引湖水涌入,使查干湖成为精神标的——一个可以安放灵魂的温柔原乡,也是一剂足以抵御现代荒寒的治愈甘泉。
一、空心时代的“缺位”
当代青年在“加速”与“内卷”的双重挤压下,普遍罹患“空心症”——情感钝化、意义坍塌、与自然断裂。精神医学称之为“存在性焦虑”,社会学则诊断为“价值真空”。如何填补这一真空?
《美丽查干湖》给出的答案并非说教,而是一种“生态记忆疗法”:让被连根拔起的现代人重新在土地与生命共同体中“着床”,借童年-故乡-自然的复合镜像,修复主体与世界的裂隙。
二、以“查干淖尔”为精神原乡
顺富老师将查干湖(查干淖尔,蒙语“白色圣洁之湖”)塑造成一个“元地点”。它既是地理坐标,更是文化-心理坐标。60篇散文通过“回访”结构,让叙事者一次次折返童年,折返母体般的湖畔。每一次折返,都是一次“心斋”——荡涤城市经验带来的认知雾霾。
文本巧妙地把“母亲”这一能指不断延异:妈妈、侄儿、哥哥姐姐、父老乡亲,更有候鸟、獾子、火狐、芦苇等象征……“妈妈”被转写成“母-境”(matrix),一个生态子宫。主体的匮乏感在此被多元的生命温柔环抱,完成情感再灌注。
三、泛神论与“敬畏伦理”的当代转码
查干湖处于东北亚萨满文化圈,满族“万物有灵”的泛神论为文本提供深层语法:燕子、蝌蚪、大雁必须“签到”“辞行”,偷吃甜瓜的獾子亦被视作“邻居”。这种“拟亲属化”修辞使自然不再是“资源”,而是“你-我”关系中的他者。法国人类学家菲利普·德斯科拉(Philippe Descola)指出,泛神论社会通过“类比”建构人与非人的连续性,从而抑制工具理性。
《美丽查干湖》把这一古老的“敬畏伦理”转码为散文话语:对一只蝈蝈的谛听,对一把紫苏的嗅闻,皆成为“去异化”的微型仪式。现代空心人借此重建“情感-生态-伦理”的三位一体,获得海德格尔意义上的“泰然任之”(Gelassenheit)。
四、从“民族志”到“治愈系”
顺富老师的写作姿态介于民族志学者与诗人之间。五年田野,与鱼把头促膝,与历史档案对视,使文本具备人类学厚度;而细腻的感官书写(剪羊毛的窸窣、铁锅炖鱼的咕嘟、湖畔小花的颤栗)又使之保有抒情强度。
这种“民族志+抒情”的杂糅,正是“治愈系”文本的秘诀:既提供可信的“地方知识”,又触发情感共振,让知识转化为体验。如同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的“生活实验”,查干湖成为顺富老师老师为中国青年定制的“疗愈场域”——一个可感、可居、可思的“中国人自己的瓦尔登升级版”。
五、仪式再造
文本的疗愈力并不止步于阅读。作者将散文意象外化为可参与的仪式:“春捺钵”开湖美食节、湿地旅游节、渔猎文化节……把纸上生态记忆转译为沉浸式的具身实践。游客不再是被动的“观众”,而是临时“栖居者”——在祭湖醒网的号子声里,在铁锅炖鱼的蒸汽里,在芦苇荡的风声里,他们短暂地“成为查干湖人”。
这种仪式再造,让文本的“象征资本”转化为“社会资本”,为空心人提供一条从“阅读-体验-认同”到“再生活化”的完整疗愈链。
六、生态记忆,作为现代性的“解毒剂”
《美丽查干湖》的伟大,不在于它讲述了多么奇崛的故事,而在于它示范了一种“弱者的反抗”:在钢筋水泥的霸权中,以柔软的记忆、缓慢的凝视、谦卑的敬畏,重新缝合人与自然的伦理纽带。
它用散文的“轻”撬动了现代性“重”的病灶,让当代迷茫的青年在“白色圣洁之湖”的倒影中,照见自己久违的丰盈面孔。
于是,查干湖不再只是松嫩平原上的一枚地理图钉,而成为当代中国最难得的“心灵圣地”——一个可供反复返航的“生态-精神”母港。
评论者简介:
陆栎充,笔名松筠葱葱,中共党员,文学硕士,出版人,教育工作者,网络文学驻站作家,旅居德国。作品散见于《安徽文学》《小说林》《百花园》等,作品被《民间故事选刊》等选载。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吉林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长春作家协会会员、长春市科普协会会员。现任绿园区作家协会常务副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