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
作者:田玉平
常言道,熬得住,出众;熬不住,出局。生活在人世间,大抵就是这样。
你看那晨光还浸在夜色里时,厨房已飘起粥香——那是妻子为家人温的第一份暖。砂锅坐在小火上,米与水起初泾渭分明,一颗一颗立着,水是水,米是米。得耐着性子等,等文火把热量揉碎了,一点点渗进米粒的缝隙,让生硬熬成柔软,让寡淡熬出清甜。足足半个钟头,粥面上才浮起一层绵密的米油,亮得像揉了光。火急不得,急了米心会硬,汤会浊;唯有慢,才能熬出那口熨帖脾胃的温软。
老辈人总说,过日子就像熬粥。小时候不懂,总嫌等待太长:等水开要十分钟,等粥稠要半个钟,等凉到能入口又要一阵。后来自己掌勺才明白,“熬”里藏的全是耐心。就像冬天母亲腌萝卜,新鲜萝卜切条,撒盐、揉匀,得等它慢慢渗岀汁来,再倒酱油、封坛,在阴凉处搁上二十天。起初萝卜脆生生的,带着股生涩,熬够了日子,就变得咸鲜回甘,配白粥最是下饭。那股子好味道,急不来,得等时间慢慢渗,慢慢酿。
谁没熬过难捱的夜?曾为一份赶工的稿子,在台灯下坐到大半宿。思路卡壳时,抓着头发想放弃,窗外的路灯昏黄,时钟滴答响,像在数着剩下的光阴。后来索性泡杯热茶,一页页翻资料,一句句改措辞,熬到天快亮时,混沌的脑子忽然清明——逻辑像被晨露洗过,顺着笔尖流了出来。放下笔的那一刻,窗外已泛起鱼肚白,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却让人觉得踏实。原来再难的事,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其实人生哪有那么多立竿见影的顺遂,大多是在“熬”里慢慢生长。就像院中的老槐树,年年冬天落尽叶子,看似萧瑟,根须却在地下悄悄往深处扎,熬到春天,便又抽出新芽。熬从不是硬扛,是像熬粥那样,带着温柔的坚持;是像腌萝卜那样,愿意给时光以耐心;是像赶夜路那样,哪怕慢一点,也不回头;是像写稿子那样,熬着熬着,思路就开了。如此说来,熬是企盼成熟的过程,是积累经验的沉淀,也是打磨心智的修行。
等粥熬好,盛一碗放在桌上,吹凉了尝一口——米香裹着暖意,从舌尖滑到胃里,连带着日子里的褶皱,都被熨平了些。忽然懂得,“熬”从来不是苦刑,而是时光偷偷给的礼物。
人生何曾不是这样?从熬会翻身、熬会走路、熬会说话,到熬会识字、熬会思考,熬过懵懂的少年时,熬出待人接物的智慧;再熬会劳动,熬会在世间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待到把自己熬得从容,熬得满腹经纶,或熬得满手老茧,也就熬出了生活的劲道。
把寻常日子熬出滋味,把艰难时刻熬成过往,把甜蜜的时光熬成掌心的温度,把漫长的岁月熬成眼角的细纹、鬓边的霜,便算熬熟了。这熬的过程,本就是人生的律动——从朝阳似火的莽撞,到如日中天的笃定,再到晚霞炽烈的温柔,最后像西山藏日般,带着满身的故事,入一场安稳的眠。
作者简介
田玉平,祖籍山西五台,现籍怀仁,退休人员。喜欢写作,却又文字功底差;爱好文学,却是欣赏水平低。盼与有识之士、之群体结缘,见贤思齐,不断充实自己。
(图文供稿:田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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