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候回家,是书包带勒红的肩膀,是攥着不及格的试卷,站在门口不敢进门时看见的那盏灯。是我只顾着跟小伙伴疯闹,母亲喊我乳名回来吃饭的呼唤声。那时的家是依靠,是暖暖的热炕头。是母亲用一点点荤油炒出的油烟味,是父亲傍晚收工时虽然疲惫,看见我便露出的笑容。是推开那扇木门时,总会响起的吱呀声。是为了我能去镇里读初中,全家人省吃俭用给我买的自行车!

后来我长大了,家还是那扇木门,只是离开家去读书,每次放假前,会对着那张火车票发呆,心里盘算着用伙食费省下来的几个钱给父母买什么礼物。坐上火车,听着铁轨撞击的哐当声,突然明白,所谓回家,不过是把一年多的思念融进推开家门时那句:我回来了!妈妈会摸着我长了胡茬的下巴说瘦了,爸爸会接过行李箱,虽然没有一句话,喜悦却挂在沧桑的脸上。原来家没变,只是我开始在外面学会了大人的样子,报喜不报忧。

后来自己成了家,有了妻子,有了哭闹的孩子。这时回家,是那个自己亲手布置的小窝。是下班路上想着要买的菜,是掏出钥匙时听见的爸爸回来啦!是夜里给孩子盖被子时,看见客厅留着的那盏荧光灯。这个家很新,新到每个角落都留着自己的痕迹,却总在某个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恍惚间以为推开的,还是老房子的门。
而今,安稳立业,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回家,脚步总会不由自主地迈向老房子。打开那扇木门,父亲的背驼了,母亲的头发全白了。进门先喊爸妈,看见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样子,突然懂了:原来这一辈子,走得再远,心里总有个位置从没挪过地方。

厨房飘出的还是那道菜的味道,只是现在,换成我系上围裙,客厅的电视还在放着老节目,只是现在,换成我给他们递上剥好的橘子。他们开始像孩子一样问东问西,而我耐心听着,就像小时候他们听我在哇哇说!
临走时,母亲往我包里塞着腌菜和咸鸡蛋,父亲站在门口,反复说“慢点开”。车开出很远,从后视镜里看,那盏灯还亮着,他们还站在原地望着我。原来所谓回家,就是从被照顾的那个,变成了被牵挂的那个;从拼命想逃离的港湾,变成了走再远,也想回头望的方向。
有些地方,走了一圈才发现,从来没离开过,只是多了太多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