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教的这40年

                 □曹文乾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可是时光犹如流水一般，一去而不复返了。2025年9月10日是第41个教师节，回首自己40年的从教经历，这段躬耕教育的历程，那些太多让我难以忘怀的校园瞬间。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欣慰和自豪。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一切又显得如此匆忙。

1984年我第一次登上讲台时，不过18、9岁，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孩子。我所在的学校是一所乡村小学——法官泉小学。那个时候的乡村教育一穷二白，举步维艰。学校条件极其简陋，无论学生教室还是老师寝室都是土房子，不过屋顶盖的是用那种泥土烧制而成的布瓦片。学校坐落在山坳里，房前屋后芳草萋萋，树木茂密，风景宜人。校园的操场比较宽阔，但全是泥土，要是遇到雨天，往往是外面下大雨、教室里下小雨，操场教室里随娃儿们脚上粘来的，到处是脏兮兮的泥巴。依稀记得，从教室通往寝室，有一条用条石垒砌的30米来长笔陡的台阶，那时我知足现状，一天到晚快活的像神仙，上上下下，每天要从这石头路上跑n个来回。

上个世纪80年代，宜昌农村还没有通电，但是我们老师每天早晚坚持办公。老师们都是来自本村的“民办教师”，每次来回学校不得不步行，当时最时髦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因为买不起，也很少人拥有。大家一般住在学校极少回家。在那个时代那样的山沟沟里，我们的课余生活自然是单调乏味，没有现在的麻将这些娱乐玩意儿，也没有电视，收音机，更甭提电脑和手机了。学校的夜晚虽说寂静的让人窒息，但我们的夜晚并不是不充实。初夏的夜，我们搬把竹凉椅，三五同事来到学校寝室后门的一块空地上，躺卧竹椅上，手中摇动着芭蕉扇，一边讲着天狗吃月亮的故事，一边数着银河中眨着诡秘眼的星星，听着数着，我入了梦乡。梦中我变成了一只小鸟，飞上了蓝天，快乐地在空中自由翱翔……

每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值日教师就得早早起床打“手敲铃”。 说是“手敲铃”，其实是校长把榨油作坊里废弃的钢膜，变废为宝拿来系了一根绳索，挂在学校墙头的挑梁上，做成的铃铛而已。值日老师敲击的第一道铃声是起床铃，第二次铃响便是老师的办公铃。办公铃声一响，我们每个人的办公木桌上就点燃那个拳头大小，有灯罩的煤油灯。尽管点着了灯，屋子里仍然很昏暗。这煤油灯用的时间长了，我们用手指头掏鼻孔，鼻子里全是煤烟熏就黑乎乎的东西。我们10来个老师，就在这昏暗的大办公室里，用钢笔在备课本上密密麻麻地写写画画，这就是当时的“办公”——写教案。我们早晨办公的时长是一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要是校长偶尔离开了，我们这些年轻的老师就趁机在办公室里“日白神侃”，把我们从课外书中看到的笑话故事拿出来与大家分享——这在当时来说是我最大的快乐。

备完课，我们就走进教室里上课。说是上课，其实我们是把在“办公”时间里的备课教案，拿出来对着学生照本宣科地施教。有时候上课，有需要板书或重点强调的部分，我们就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来，一堂课讲下来往往是舌干喉燥，周身飘飞着雪花般的粉尘。

那时没有专职教师，我们这些“土八路”都是万能的，体音美样样学科都得搬上讲台。该我上音乐课了，可是我不会识谱唱歌怎么办？！临阵磨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这是我耍小聪明惯用的把戏。我把我小时候在学校里老师教我唱的歌拿出来，再卖给我的学生，哈哈，一节课就这样在回味童年的歌声中愉快地度过了。什么《外婆的澎湖湾》、《我想唱歌我就唱》，不管是老掉牙的歌，还是流行歌曲，只要歌词内容是健康的，我都拿出来“炒现饭”。

体育课可以到室外活动，学生特喜欢。由于那个时候学校条件受限，体育器材几乎为零。学校的乒乓球台是用石头砌的，中间用一根木棍当作球网，乒乓球拍随意找来一块木板，用锯子锯成个椭圆形的，有把柄儿的拍子。除此以外，体育课就带学生做一些体育游戏。我经常与孩子们一起玩“丢手绢”、“捉迷藏”、“老鹰捉小鸡”等孩子们喜闻乐见的游戏。玩着玩着，有时候我把自己也当作了孩子。

那个时候的学生考试没有现在这么频繁和正规，也没有统一的试卷，我们就自己命题考试。用圆珠笔在“钢板”上铺上蜡纸，毕恭毕敬一笔一划地刻着字，试卷刻好了，然后在油印机上用滚筒来回推拉。当时学校的油印机老是印刷的不清晰，我就一个劲地用滚筒来回拖动，几十张试卷印下来后，我浑身散了架似的，手上衣服上甚至脸上，到处是黑乎乎的油墨。

“铛、铛铛”这铃声勾起了我的温馨的回忆。老师和学生们在空旷的山谷，闭塞的校园书写着各自的人生，对于生活似无更多奢求。教书的生活是有些清贫，然而清贫的世界往往能给人获得一种内心的纯净与安然。那个时候我每天只知道上课，下课，办公，从年头忙到年尾，临近过年的时候，区区五、六百元的教学工资，还要自个儿找农户通过抵“上交提留”，来“兑现”自己的工资。尽管如此，我还是挺喜欢那个贫困安逸的日子，总觉得那个时候生活是充实而有意义的。因为你根本不知晓什么名利与索取，人与人之间也十分和谐，尔虞我诈这个词，在当时的现实生活中根本用不着。

  大概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全省上下轰轰烈烈地开展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由农民和政府共同投资，各地所有学校遍地开花，校容校貌焕然一新。我们学校校舍也将土木换成了砖木结构的平房，操场也铺上了水泥。随着地方经济的大发展，农民的居住及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极大改观。

记忆中最深的是一到腊月，满山谷里只见猪的叫声，新年愈来愈近了。农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宰杀自己用野菜饲养的年猪，那些“过细”（ 客气）的学生家长就要请老师们吃“血花”了，以此来表达他们尊师重教的心意。那个时代的乡下农民淳朴厚道，与老师关系甚密，不管你教不教他的娃，只要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家长就个个请。学生家长请我们吃年猪，必须要提前半月十天邀请，否则就排不上号了。有的家长有了能请到我们，特意提前宰杀年猪。如果邀你了，你不去，家长反而觉得自己在老师心目中太没面子。老师到了学生家里，家长十分热情，用猪身上最好吃的来招待我们。那肥肥的猪肉片子，吊戈里煮沸的排骨，满屋子里飘绕着香香的味儿来。主人和客人一起，吃的欢，喝的尽兴。大家情同手足，张弛有度，在“六六六”、 “五魁首”、“哥俩好”的吆喝声中欢笑着……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40年一晃而过。而今我们的校舍已是高楼大厦，学校的操场已被塑胶跑道所替代，校园里一棵棵郁郁葱葱的树木四季常青，鲜花盛开的花坛，绿菌菌的草坪，让你徜徉在花的世界、绿的海洋中。学校环境净化、硬化、绿化、美化，一切都是壮观大气，张扬活力，富有生机。学校功能室更是今非昔比，图书室、阅览室、微机室、音乐室、视频室、“龙文化”社团……一应俱全，比比皆是现代化的装备。

老师上课使用的是电子白板，PPT随时手中掌控，遥控指挥。备课、办公基本上是无纸化，现在你想在校园里找一根粉笔就难。一切都是现代化、信息化先进教学手段来完成教学任务。现代教育技术的飞速发展，以多媒体及计算机网络技术为核心的现代教育技术，搬到课堂上，课堂立马生辉，神气十足。多媒体教学集声音、影像、图片、文字、动画于一体。你只需轻轻点击鼠标，一两秒钟屏幕上富于变化的美妙画面，生动形象的动画效果，以及时隐时现的背景音乐，一下把学生带入了一个崭新的、多姿多彩的立体课堂。不像过去用粉笔在黑板上一字一顿地写字，既费时又费力。你的课堂你做主，你可以海阔天空，自由驰骋……

四十年里，我曾被评为省农村骨干教师，教师考核连续三年定为“优秀”等次，获得市记功表彰，先后获得市、区级优秀教师荣誉称号20多次，在公开发行的杂志、教育期刊、报纸上发表教学论文18篇，辅导学生作文获国家、省、市级奖32次，发表与教育教学相关的散文、诗歌、教学经验文章60多篇，撰写教育新闻稿不计其数，所教语文学科教学成绩一直处于全区中上水平，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在退休前，晋升了高级教师职称。

40年有太多的酸甜苦辣，40年有太多的坎坷跌宕，40年教育沧桑巨变，40载教育跨越腾飞。回首来时路，一路艰辛一路歌。

 作者简介：

教师、宜昌作家协会会员、宜昌市散文学会会员、兼任多家网站、报刊新闻媒体特约记者、网站编辑。多篇散文、诗歌、杂文、随笔、小说等散见于各级报刊及文学平台。教外闲时喜欢码字，用键盘耕耘贫瘠，用文字编织人生，徜徉隽永的文字世界，心游弋在文字里，醉在文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