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头的菩萨
文/巩钊
云水庄修通了那条贯穿村子南北的水泥路以后,村子畅亮,交通也更加方便了。在连接环山路的地方,又修了一个占地五百多平方米的广场。
广场建成后,休闲健身的村民们在这里早观日出,傍晚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抬头南眺巍迤起伏的终南山,北俯关中大平原的袅袅炊烟,男女老少,其乐融融,享受着农村人的快乐生活。
看着空旷的广场中心,村里的能行人觉得这里应该有个什么,才不使广场显得那么空荡荡的。经过慎重的研究之后,动员当地一家企业,出资购买了一尊地藏菩萨的佛像。地藏菩萨材质为汉白玉,呈比丘相,头顶光圆,面部饱满圆润,仪态雍容华贵。双目微睁,似乎在扫视天下芸芸众生。其神态慈悲安祥,法相端庄。右手持六环锡杖,左手托一明珠。底层为一单层莲花,莲瓣宽厚,大气舒展,制作工艺精良。佛像下端是一直径七米的水泥园盘,大理石贴面,不锈钢栅拦,四面可沿台阶而上。
佛像立好以后,这里就成了村里善男信女的精神寄托之地。不知道这地藏菩萨是管理的啥部门,看到和西天取经的唐僧长得一样,都是光头,身披袈裟,一致认为这就是唐僧。还有人认为应该把白龙马和猴哥八戒的像也立在这里才是。他们经常为到底是不是唐僧争的面红耳赤,甚至于互相对骂。有人说不管地藏还是三藏,有可能他们还是亲弟兄呢。别笑,这地藏菩萨和唐僧确实很像,这不能怪罪他(她)们,我的老娘一直认为门神和灶爷是一家人呢。先是有好事者扯来二尺红布,系在石像的脖子上。又有更虔诚的买了彩绸红被面,披在石像身上。一时间你烧三支香,他烧一排香,我就烧一把香。整日间,香烟缭绕,烛火不断,不出一个月,把个白色的地藏菩萨佛像,烧成了土褐色。
村里一低保户,晚上做梦,梦中地藏菩萨对她说:“气温降低了,我感觉有点冷”。就在早上起来,抱了一床旧被子披在石像上,被看到的邻居们一顿恨恨的打击讽刺,说她不是沾了菩萨爷爷的光还能吃到低保,这间直就是糟蹋神灵。就有慷慨大方者拿来自己不舍得盖的新被子,在众人的帮助下,端端正正的给佛像披好,并在胸前用红领巾打了一个结,滑稽可笑,令人啼笑皆非。
佛像受冻的消息,半天时间传遍了云水庄,有人愤愤不平,认为唐僧为了给咱们取经那是没有办法才受了可怜,今天再也不能让他在咱们村子遭受这罪了。三个一帮,五个一伙,就连平时舍不得给父母买件衣服的,都慷慨解囊鼎力支持,西去集贤弹棉花,东往蒋村买被面,在三天之内,这些善心人士用一床大红棉被又把佛像包了一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有得到信息晚一点的,不甘心于落后,干脆买了羽绒服冲锋衣,摞在佛像上。更有甚者,把死去老汉十年不穿的羊皮祆拿来,看着再也没有地方能显示她的虔诚之心,干脆挂在六环锡杖上。霎时间,一个神圣庄严的地藏菩萨,任由众位善男信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真像当年生产队的谷子地里,绑扎吓鸟的稻草人一样。
闹剧持续到了第二年春天,恰逢秦岭环境大整治,一夜之间,要把地藏菩萨转移地方。可是天下之大,竟无菩萨安身立足之地,无奈之中,又把菩萨送回捐赠的企业,被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与杂草野藤为伍,接受着风尘雨雪的洗礼。
八年了,地藏菩萨还孤独的站在那里,没有人在他面前顶礼膜拜,没有人为他焚香颂经,也没有人关心他的热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