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雨巷文学社

逆流观AI——
当机器执笔,人何以为文
作者:沈志荣 - 杭州
世人皆言AI写作乃大势所趋,技术洪流不可阻挡。国务院印发《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不过数年,全民AI写作的潮声已如雷贯耳。然而我愿暂缓脚步,逆流而上,重返写作的源头,看一看在那算法尚未漫溢的河床,是否还留存着属于人类的掌纹与温度。

一、效率之外:写作的“慢”价值
AI三秒成文,人类三小时斟酌一字。这被广泛颂扬为“效率革命”,我却从中窥见另一种危机——当文章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被批量制造,它们也逐渐长出相似的脸庞。相似的结构、相近的语感、雷同的修辞,甚至连所谓“创新”,也透出标准化生产的焊点光泽。
然而真正的写作,从来不是流水线作业,而是如西西弗推石上山的苦行。那被反复涂改的手稿,那突然撕碎的纸团,那在句与句之间漫长的停顿,那些在迷茫与清醒之间挣扎的灵光——正是这些“低效”的瞬间,赋予文字以心跳,使其终于成为作品,而不仅是产品。AI赋予我们速度,却抽走了写作过程中汗水的咸味与思考的涩感。而有时,恰是那一点咸与涩,才是写作者与文字之间最真实的契约。

二、完美的贫瘠:瑕疵之中见精神
AI行文,四平八稳,语法精确如钟表齿轮咬合。它不会犯错误,但也因此无法诞生杜甫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般撕裂平静的诗句,也写不出鲁迅那样“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的迂回与执拗。伟大的作品往往携带着杂音,那是灵魂磕绊前行的履声,是理性之外的直觉痕迹。
假如将《红楼梦》喂予AI改写,它或许会输出一部工整的家族兴衰史,情节紧凑、语病尽除。但那些诗词中的谶语、那些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的笔法、那些似真似幻的命运暗示,恐怕都要被“优化”为直白的预告。文学之所以动人,从来不在其完美,而在其真切——哪怕真切之中,带着笨拙与矛盾。

三、灵光的起源:非理性与越狱之心
AI最擅长的是重组已知、优化现有。它基于海量数据推演出最可能被接受的表达,却很难真正“越界”。而人类文学史上那些石破天惊的瞬间,往往来自非理性的灵光:卡夫卡笔下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马尔克斯升起的那张飞毯,鲁迅药中那枚人血馒头……它们都不是逻辑推导的必然结果,而是心灵突然的起义。
倘若我们一味依赖AI所提供的“合理”选项,是否也将不知不觉剪除了那些看似不合理、却可能开辟新文的创造枝桠?当算法为我们预先排除了所有歧路,我们也失去了迷路时可能遇见的桃花源。
然而——
就在我执意退回纸笔写作的第三日,忽然失笑。我手中这支钢笔,产自德国精密工厂;铺开的稿纸,来自芬兰的森林流水线;就连我这“返古”的执念本身,也建立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基础之上。AI,又何尝不是一支这个时代的笔?
真正的逆流而上,或许并非拒绝工具,而是清醒地使用工具。如同梁晓声以钢笔写就《人世间》,无人考证哪些灵感来自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工具终将隐入背景,而永远矗立于前的,是人的意志、人的抉择。
新时代的真正写作门槛,从来不是能否操作AI,而是能否在AI生成的一万篇流畅华章之间,仍然坚持注入那一点或许稚拙、却绝对独一无二的心灵震颤。AI能写出千万个完美比喻,但只有人类,会为自己在深夜写出的某一个笨拙句子泪流满面。
因此,我们所要做的,并非千方百计“去除AI味”,而是更要酿出更深厚、更凛冽的“人味”。当智能的潮水终将漫过所有堤岸,真正的弄潮儿,不是站在岸上抗拒洪流,而是立于浪尖之上——跳自己的舞。
2025年9月13日


作者简介:
沈志荣,杭州市传统文化促进会副会长、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戏剧家协会会员、杭州越剧艺术研究会副秘书长。1971年发表处女作:诗歌《烧窑工》《红梅赞》,至今已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1000余篇作品计500余万字,已出版文学作品专著10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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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陈继业
(2025年 9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