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黄杏香满镇原
作者:王贞强(甘肃)
甘肃镇原的夏天,是跟着麦子黄、杏子熟一起来的。老家的土地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栽着杏树,有的人家房前屋后挤着几棵,有的则在坡地里种着上百棵,每到初夏,枝头挂满的杏子从青转黄,像缀满了小灯笼,风一吹,满院子都是淡淡的果香。镇原的杏子用处多,鲜吃甜润多汁,晒成杏干能存上大半年,还能送到县里的蜜饯厂做成杏脯;就连杏核也不浪费,砸开取了杏仁,能拌进十香菜里,成了饭桌上最提味的下酒小菜。
我对杏子最深的记忆,藏在五六岁那年的麦收季。那时麦子刚黄,大人们都在地里割麦,我跟着哥哥姐姐在田埂上跑,要么给大人送水送馍,要么帮着拉麦子。有一回,我们拉着满满一车麦往家走,路过村口那棵老杏树时,我突然看见枝头上挂着几颗“麦黄杏”——这品种最是应季,麦子一熟,它就跟着黄透,红扑扑的果皮裹着饱满的果肉,看着就馋人。
我挣脱哥哥的手,踩着树根就往树上爬。树枝不粗,晃得我心里发慌,可眼里只盯着那几颗杏子。好不容易够到树枝,我还没碰到果子,就听见“啪嗒”一声,一颗杏子先掉了下去。树下的哥哥姐姐眼疾手快,捡起来擦了擦就塞进嘴里,我在树上急得直跺脚,喊着“给我留一颗”,可他们只顾着笑,拉着麦子就往前走了。
没人理我,委屈劲儿一下子涌上来,我坐在树杈上,抱着树干呜呜地哭,哭着哭着,眼皮越来越沉,竟然靠着树干睡着了。等大人们从地里回来,发现我没在家,到处找都找不到。还是哥哥突然想起:“下午看见他在老杏树上摘杏子呢!”
天黑透了,爸爸举着手电筒往树上照,光柱里,我蜷在树杈上睡得正香。大人不敢大声喊,怕惊着我摔下来,大哥悄悄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在怀里,慢慢挪到树下。等我迷迷糊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爸爸怀里,周围围满了着急的家人——现在想起来,还在后怕,那么高的树,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可小时候只觉得,没吃到那颗麦黄杏,比什么都委屈。
麦子割完后,打谷场上更热闹了。大人们牵着毛驴碾麦子,石碾子“吱呀”转着,麦粒簌簌落在地上;我们小孩不帮忙,却有更重要的“任务”——打杏子、晒杏干。哥哥搬来长竹竿,对着杏树枝轻轻一敲,杏子就“噼里啪啦”掉下来,我和姐姐赶紧提着竹篮去捡,生怕被土弄脏了。捡满一篮,就提到屋檐下的阴凉处,我们蹲在地上,把杏子一个个掰开,去核后摊在木板上,再端到太阳底下晒。阳光足的时候,两三天就能晒成杏干,果肉缩成深黄色,嚼着又甜又有嚼劲,装在布袋子里,能当整个夏天的零嘴食。
麦收季的镇原,不只有杏香,还有黄花菜的影子。老家的黄花菜也是特产,麦子黄时,它也正好开花,金灿灿的花朵在晨露里带着水汽。每天凌晨四五点,天还没亮,我们就跟着大人提着竹箩筐去地里摘黄花菜——这花得趁没完全开放时摘,不然晒出来就不鲜嫩了。露水打湿裤脚,我们却摘得格外认真,筐里的黄花菜越堆越高,和远处的麦垛、枝头的杏子一起,拼成了镇原夏天最鲜活的模样。
如今离开老家多年,可一到麦黄时节,总想起那棵老杏树、晒满院子的杏干,还有清晨摘黄花菜时的露水。那些藏在杏子香里的童年时光,是老家最暖的记忆,也是镇原这片土地,给我们最甜的馈赠。
作者简介:原名:王贞强,笔名:兰之韵 字:沁之 号:镇原山花 春城醉客 书斋号:蘭馨草堂 文艺爱好者!中外诗人,诗韵墨语等平台签约诗人!喜书法,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