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与笔尖的光阴
作者：高金秀
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已飘起琅琅书声。我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山居秋暝》，行书的笔画在晨光里舒展，“空山新雨后”的“空”字落笔轻转，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雪。忽然有片银杏叶从窗缝钻进来，打着旋儿落在“秋”字旁边，叶尖还沾着露水，映得那笔竖画愈发清亮。
“老师，您写的字像在走路！”后排的小男孩举着手喊，引得全班笑起来。我笑着把银杏叶夹进教案本，转身时瞥见黑板角落——那里用粉笔淡淡画着个笑脸，是昨天值日生的“杰作”。我没擦，就着笑脸补了朵小小的桂花，花瓣的弧线与行书的牵丝连缀在一起，倒像是字里长出来的。
课间我在办公室改作业，钢笔尖在作业本上移动，红勾落处，总能想起孩子们握笔的模样。那个总把“捺”写得太短的小姑娘，今天作业本上却多了张便签，画着支举着捺笔的粉笔，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老师，我练了十遍！”便签纸是用彩纸剪的桂花形状，边缘还粘着点胶水的痕迹，我摸了摸，指尖似乎还能触到她写字时的认真。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我带着孩子们练书法。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有的孩子写得端正，有的却把“人”字写得东倒西歪。我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教她把捺笔放长：“你看，就像蝴蝶张开翅膀一样。”她的小手在我掌心轻轻颤抖，笔锋落下时，纸上真的开出了一只“蝴蝶”。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落在宣纸上，正好压在“人”字的捺脚上，像给翅膀添了片羽毛。
放学铃响后，我留在教室整理黑板。抹布擦过之处，行书的字迹渐渐淡去，唯有那朵桂花和笑脸还留着淡淡的白痕。忽然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回头见那个练捺笔的小姑娘跑回来，递上一幅画：画里的黑板上写满了行书，一个穿蓝衬衫的人握着粉笔，头顶飘着好多小太阳，每个太阳里都写着“老师”。画的背面是她的字迹：“老师的字会发光。”
我把画贴在办公桌前，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了教案本里的银杏叶。月光落在画纸上，那些“小太阳”仿佛真的亮了起来，和窗外的星光连成一片。我翻开教案本，第一页写着二十年前初为人师时的誓言：“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教育中去。”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旁边贴着的桂花便签、银杏叶，还有那幅画，却让这行字愈发清晰——原来这光阴里的每一笔，都藏着最温柔的重量。
【作者简介】高金秀，女，大专，小学一教师，爱好广泛，书法，书画，跳舞，唱歌，写作，发表论文三四十篇一等奖，在教学方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书法，书画，多次获得国家级优秀奖，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教育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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