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转，中秋的意蕴便在风里、空气里慢慢浓稠起来。前几日路过家前面的一处风景，一缕清润的香气忽然漫进鼻尖，惊觉是桂花开了。自那以后，这香气便成了邮城日常里的惊喜。每个白天和夜晚，走在小区里，街角拐弯处，随时能够和它相遇。桂花的香味飘浮在邮城的空气中，几乎无处不在。

       常听人说“春花烂漫”，仿佛花的热闹只该属于春天。可细想来，秋日的花事何尝不繁盛？路边的万寿菊举着明黄的小灯笼，含羞草拢着细碎的粉紫花球，窗台上的迷迭香缀着淡蓝小花，还有菊花、木槿、秋海棠……数也数不尽。若说春花是娇憨的少女，带着未经世事的柔嫩，那秋花便是历经岁月的少妇，见过四季更迭，少了几分娇气，多了几分刚健。它们不慌不忙地舒展花瓣，姿态端庄却又风情万种，万寿菊的热烈、迷迭香的沉静、桂花的清甜，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韵味，从不会让人觉得重复。

        于我而言，一年四季里最惬意的时刻，莫过于晚饭后的散步时光。如今时令渐近中秋，散步时最期待的，便是与桂树的不期而遇。遇上一株盛开的桂树，总要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拢住一捧翠绿的枝叶，再凑近些细看一下，细碎的淡黄色小花藏在叶片间，影影绰绰的，像撒在绿毯上的星星。这时再轻轻一嗅，那香气便飘了过来，淡淡的、甜甜的，像一场浅浅的梦，让人忍不住想多吸几口。若是深吸一口气，浓郁的香气便瞬间裹住全身，仿佛误入了仙境，只觉得沉醉，连回家的念头都淡了。这些小小的桂花，像是带着灵气的精灵，在生命最旺盛的时节里，把缕缕香魂都融进夜风里，随风轻轻舞动。这郁郁的馨香，该能安抚那些苦闷抑郁的心灵吧？也该能涤荡掉世人身上沾染的俗世尘埃吧？

        今年邮城的桂香，来得比往年早了些，漫延的范围也广，连城郊的河边都能闻到，而且持续了好些天，迟迟没有散去。站在桂树下，闻着这格外绵长的香气，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苏东坡——他低着头，眉头微蹙，轻声吟诵着“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那抹淡淡的愁绪，竟与这秋夜的桂香有了几分共鸣。

        夜渐渐深了，风也凉了些，吹过树叶时发出飒飒的声响。这风倒也任性，一会儿轻拂脸颊，一会儿又卷起地上的落叶，像个调皮的孩子，不知是否也和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小脾气？其实秋天本就是个适合抬头看天的季节，天空格外澄澈，云也格外柔软，像是被洗过一样，轻轻飘在天上，成了秋天最温柔的脸面。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秋天，理由有很多如这凉爽的风、金黄的叶、澄澈的天，但其中最难忘的，始终是这桂香，还有中秋夜那轮圆满的月亮。

        不知不觉间，脚步已经踏上了小区门口的那座石桥。河边静悄悄的，没有来往的行人，只有岸边的桂树，把香气悄悄送进夜色里，随着河水轻轻流淌。站在桥上，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忽然觉得，这桂香或许也在等待，等待中秋的月亮升起，等待国庆的红旗飘扬，等着在双节相逢的日子里，和人们一起畅聊岁月的温柔，分享团圆的喜悦。

【作者简介】

        卞玉兰，笔名兰花，江苏扬州高邮人。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高邮市作家协会理事。高邮市舞蹈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诗露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