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三线建设启动60周年征文266

山里的烟火味儿

徐可顺

“你看，这些小草多干净!”公园草坪上，同行的刘先生招示大家。

我蹲下身，用手平抚小草，尖尖的、柔柔的，触得掌心发痒；定神细瞧，小草根部向上渐递透出嫩绿的光。微风拂过，无际的绿波一浪一浪向远方漫去，眼前成了起伏的绿海。翻掌一看，掌心如洗，丝尘不染。

“看!鞋底都擦干净了。”一位文友抬起左脚、右手指着运动鞋惊喜道。

“都说是钢铁之城，咋还这么干净啊？”我惊叹中略带疑问，勾开了当地一位负责人的话匣子：这儿是大汶河公园。钢城区，主要是服务莱芜钢铁厂，环境各方面都得保障好。钢厂配合也挺好，促使农业向工业的转型，吸纳劳力，技术素养的普及等，功不可没。想当年，作为国家三线工程项目，选建在这山里是动了脑子的，除了地理位置隐蔽、不易发觉这个军工要件外，这儿富藏铁矿石、且有3000多年的冶炼史也是重要一环。基于这样的考量，现在就见出当时的眼光了：冒烟的地方不是厂区，厂区内的烟筒不冒烟。烟从哪儿跑了？哈哈，顺着山坡，袅袅飞走了！

在这一带，有一个特殊的名字与莱钢齐名，知道是什么吗？620，对！身后一位当地中年作家脱口演道：吃了么？吃了！上哪去？620。干啥地？买菜去！这个620是钢铁厂一座高炉的名称，容量是620立方米，当时在省内有“齐鲁第一炉”之称。后来，高炉所在区域都惯称620，620就成了钢厂的代名词，厂区里面的商店、医院、集市等，也都在前面冠上“620”。

想到了井冈山根据地，那样的地势、那样的峻岭、那样林丛，敌机不敢低飞，炮火覆盖不住，敌人不敢贸然进山，我们就依据这险要地势，保存了力量，发展了自己。太行山深处，也是山山相依，峰峰争锋，只要占据了有利地形，引敌进山沟，步入了太行人民的汪洋大海，哪里还有个跑啊？！

这生态做的，超前又到家!谁说工业文明的发达就一定会冲毁文明的生态呢－－望着眼前的青爽爽，绿悠悠，我想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起身环顾，绿色的山，盈盈的水，众山的刚毅与汶水的 柔荡，在这方天地浑然成了一方水土的秉性。桃花园松软的山地上，苦菜、荠菜、青青菜等争睹春光，它们作为千万年的东道主，今又春容焕发地、挺立着寸把高的身材，迎风雀跃。“山里人不打药，野菜都是天然的，挖了吃就行。”一位穿着小薄袄，正在桃树下松土的中年妇女直直身子，右手捶着后腰告诉我。从她眼角处泛白的那一大片白膜里，我读出了这些野菜的素与净。

好山好水好生态，哪儿还舍得让梦境占太多的时光。第二天一大早，就只身相拥钢城的山水。可能是山景、水镜、街景太多，抑或是自己太专注，府前大街、南湖大街、商业街等一一闪过，我陶醉不知归路。直至肚子叫了，方知该返回了。迎面走来一位老大娘，手拿敲背棒边走边敲，近于“霜降”与“小雪”之间的头发，被朝阳渡了层薄金。我紧靠前几步，“大娘，从这条街能到一中吗？”“一中？”大娘先是一怔，继而又嘟嚷着，顺手向后捊了一把头发，前额上挂着几粒汗珠，发丝间冒出缕缕汗气，笑着朝我道：哟!你这一说，我还一时说不上来了!也是啊，一路上峰回水转，七拐八拐到了这里，又想找近路回去，没有当地通能行嘛？!更暗自寻思，切莫再做古时棋山上的棋迷王质了，以至让他“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矣”叹喟在我身上重演。罢，罢!走为上策，我疑虑着前行。刚迈两步，就听后面喊道：哦，想起来了，你往前走，十字路口向南，看到一个卖山货的店铺，过路口就能看到了。我循声回头，就见那位老大娘转身朝我赶着，我心头一热。谢谢啊!我加快了脚步。

早餐的时候，顺口吃着当地生腌当地花椒叶，入口的霎那，先是一阵口舌麻麻，随着叶汁下渗，周身开始传导着一种穿心通肺、由内脏向肌肤散射的爽儿。抬头的当儿，一缕朝阳透过半掩的窗帘探进来，对面墙上红底白字“山水之间，爱心钢城”的挂幅，在朝阳映拂下，渐次荡漾着温煦、金黄的红润。

山、水、土，大自然的原配，草、菜、人自大然的后辈。在人与大自然坦然、旷世的交流、交融与反哺中，那些自然的音符，大都随了风雨雪霜、镌刻在这方水土的孙儿辈上了，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因了这些，植根火热大地、润生于明山净水的钢城人，心坎上哪会生出半丝对外地人的凉意呢？!他们怎么又会对生养自己的大地、河流、地上的人间伟物，不计后果地随心所欲呢？!而这些，或许又都得益于潺潺汶河水的至柔至善吧。

（徐可顺，笔名，泉城可顺，爱好文学，1996年发表处女作《慎用权力》，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中国日报》《中文学刊》《作家报》《大众日报》《齐鲁晚报》《文苑》《诗探索》等文学期刊、报纸杂志等，入选多种年选、年展，叙事散文《读年》作为教育部现代文阅读理解组卷试题，入选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市）区2025年中考语文二模试卷现代文阅读理解题，部编、上海市、南京市六校、河北省中学也从中遴选，其中，湖北省某中学将其作为八年级语文课堂案例。

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著有散文随笔集《马上相逢》（中国作协副主席张炜题写书名，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2025年5月全文搬上《掌阅》数字阅读平台）《槐夏里》（山东省散文学会出版策划），《读年》均收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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