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我喜欢沏一杯香茗,静静地在台灯下翻阅诗集,指尖划过书页,看墨色的字句在灯影里晕开,像晕开一段段模糊的旧时光……以前读诗,不过是读“春草明年绿”的怅然,读“江湖夜雨十年灯”的孤寂。直到那个梅花香雪的季节,我在一首诗里,猝不及防地遇见了你。初读你的诗行,便让我心生惆怅。这该是怎样的灵魂,才能写出这般沉淀灵魂的华章。又是怎样的人儿,能把自己烦闷的生活化作这墨色的星光。你若暗夜里一颗耀眼的星辰,照亮了我对诗与远方的向往。
有人说,诗是无声的告白,是藏在文字里的深情,我想是的。不然,也不会遇见你。还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百无聊赖的我在书摊前浏览,你走过我身边时,一本封面印着梧桐叶的诗集轻轻从你手中滑落。我忙弯腰去捡时,却与你同时触到了书脊。抬头的瞬间,阳光恰好穿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你的发梢,你手里攥着剩余的诗集,笑着说:“原来你也喜欢《思归客》。”我看着你手里诗集的封面,忽然想起诗里“你说戴望舒的伞还在等,等一个人,把寂寥走成晴朗。你指尖夹着半片枫霜,说那是去年秋光的印章,盖在聂鲁达的句子旁。”,原来有些遇见,早就在诗里写好了伏笔,只等着两个喜欢诗的人,在某个转角把它拾起。
有些文字生来就是为了等待一场遇见——一场在平仄里生根、在韵脚里发芽,最终与你撞个满怀的遇见。从前,总爱随意翻读,读“大江东去”的豪迈,读“帘卷西风”的婉约,却唯独对《思归客》里那句“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敬而远之——总觉得那字句里裹着化不开的漂泊愁绪,像江南梅雨季的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在我的认知里,思归,是念故乡,念故乡伫立在村口期盼的目光;念故乡“绕床弄青梅”的所谓伊人;念故乡土地上一岁一枯荣的一草一木;念故乡大枣树下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以及被母亲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小园。后来,我在诗里读懂了“思归客”,读懂了“思归”的意义——不是孤身一人望着远方的怅惘,而是知道藏在“思归”二字背后的,是身在异乡无尽的孤独,亦是心有所念的暖意。
总觉得,诗是旧时光里的一扇窗,推开来,风里都裹着平仄的香。我本就是喜欢常在诗行间徘徊的人,有时为“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闲逸驻足,有时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怅惘垂眸,也曾为“人面不知何处去”的遗憾叹息,也曾因“天涯共此时”的思念怅惘,也遇见过“玲珑骰子安红豆”的缠绵,也读过“会当凌绝顶”的壮阔。直到那个梅香漫过书页的夜晚,竟在字句里,闯进了你的身影。那是读“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时,忽然记起某个寒夜,曾经有个你敲击着屏幕上的酒杯表情包,笑着说“这么冷的天,能饮一杯无”——原来古人笔下的暖,早被你悄悄揉进了我们平淡的日子里。后来我常在诗里寻你的踪迹。读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会看见你在南山的菊丛里,指尖捏着一朵半开的黄菊,正低头嗅着秋阳的味道,风把你的衣角吹得轻轻晃,和诗里的闲适缠在一起,分不清是你入了诗,还是诗成了你。读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又会撞见你站在庐山瀑布前,衣襟被水雾打湿,却不管不顾地张开手臂,仿佛要接住那奔涌的银河,你的笑声混着水声落进我耳朵里,比“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畅快更让人心动。原来诗不是静止的文字,是因为有了你,那些句子才有了呼吸,有了温度,有了让人一再驻足的理由。再后来我开始为你写诗,把每一次在诗里的遇见都揉进笔墨里。写春日里你折柳的模样,“柳丝牵袖处,风软语迟迟”;写夏夜里你数星的场景,“星河垂野阔,萤火落君衣”;写秋日里你拾叶的温柔,“霜叶红于火,君拾一片秋”;写冬日里你煮茶的闲适,“雪落煮茶暖,梅香绕案生”。我知道这些诗句或许不够精巧,却藏着我最真挚的心意——因为在诗里与你遇见的每一刻,都是时光馈赠的珍宝,值得我用一生的笔墨去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