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香不负秋

作者：邓玉定

       暑退秋澄转爽凉，日光夜色两均长。秋分日，寒暑均平，天高气清，本应该八月飘香醉十里的桂花却姗姗来迟了时节。

        傍晚，夕阳西下，霞光万缕，一人一狗沿门前的水泥路漫步向西，过一条路一条河，再走过一截迂回曲折的木栈桥就可以走近一片夹于两条河流中央的小树林。

        树林很窄却沿着河流绵延数里，有草坪、有疏于修剪的冬青、有镌刻着字的卧石，都是人造的景观，却又从两旁的河流下漫坡上来枯萎的杂草和芦苇，迎风一吹，芦叶簌嘶，秋天的凄婉潜滋暗长出许多。

        推开一扇爬满野生茑萝的简易网栅栏，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向深处。迈步轻行，两旁树荫蔽路，荒苔丛筱夹杂其中。树皆是常能见到的朴树、樟树、银杏，少见蒴果如盏盏灯笼挂满枝头的栾树，再向前数百步，一成不变，浓青沉绿，风景雷同，如原地踏步，不觉兴味索然，欲废然而返，转身间，衣襟却带起风动，忽然就闻到了一缕香气从鼻子的嗅蕾间一掠而过。

        “是花香？！”

        “一定是桂花的香味！”我兴奋四顾。

        她静静地站在迎着夕阳的那一面坡坎上，离开鹅卵石的小径很远。如果没有香味的指引，即使我已经钻过了野茑萝羽毛般的叶子和错过它形如五角星的花朵后也不会轻易地发现藏在身后的她，她像位超脱尘俗的隐士，飘飘然，临河而立。

       霞光在对岸的原野里一览无遗地沉沦，几乎平行地照射向河面和坡坎上的桂树，桂树形如伞盖，笼着沉甸甸的叶，余晖在叶面上跳动如水面涌动的点点鳞光，一小簇一小簇的桂花攀着光芒的芒脚拥挤在叶下，内敛而不失仪态。香味就从隐蔽处飘逸而出，似隐士随口而吟哦的诗句，“桂长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

        许是因为初秋的气候高温干旱降雨量较少，土壤水分供应不足而致使桂花延迟了花期，与桂花树隔开不远，我也静静地站在渐渐沉下去的夕阳里，任由桂花的香味飘忽而至，这般的香味不似往年中秋节时的浓烈醇厚，不糯不甜，时续时断，淡雅清幽间却发人深省，再寻常不过的美好，也并非理所当然地永恒存在，我们总是在习惯中忽略了身边的风景，只有当它们暂时离开，才会惊觉其弥足珍贵。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从叶片上退去，又有月光的清冷从叶面上泛起。月色下的小树林静谧得可以听见桂花开放的声音。聚伞般的花序簇生在叶腋、枝节，米粒心大小的花冠积蓄满了力量，终于等来了更加完美的时刻，努力地从棕褐色的苞片里探出头，花香绽放，惊艳了夜色。原来美好总不会缺席，只是迟到，这迟来的花期并非辜负，而是带着时间的沉淀，带着对生命的坚持更深沉的酝酿，只待恰好的时间展示给耐心等待的人。听着花开，闻着花香，我觉得今年今夜的桂花比往年的桂花更为醉人，等待，更能让人懂得珍惜。

        夜已深沉，花香浓郁，月亮跌落在河流之中，明晃晃得像醉了香气，可以看见月宫里的桂树就是坡坎上的这棵，树影娑婆，桂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