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传记
文/阿尔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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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
还有一幅画:一个
黑人(萧绎)浑身只披一块白布……
(载《江苏成子湖诗歌部落作品选·黄卷》)
阿尔芒,江苏成子湖诗歌部落总策划人。出版《象脚鼓的雨季》《美术体的村寨》《转经筒的插图》等14部诗集(合集)。《淮海晚报》“木橹摇云”诗歌专栏作家,《宿迁晚报》“双面绣”诗歌版块A位嘉宾,《现代家庭报》“心意卡”特约供稿诗人,《星星诗刊》“嘉宾诗人”登展作者。长诗《乌骓之卷》(载于《诗歌月刊》)被项王故里收藏。作品入选《扬子江诗歌二十年精选》《江苏百年新诗选》《北极星文学丛书》等数十种读本。
破碎的传记,完整的谜
——赏读著名诗人阿尔芒《某传记》中的沉默与显现
文/葺河丐
现代诗往往以最少的文字承载最丰富的意蕴,著名诗人阿尔芒的《某传记》便是这样一首令人驻足深思的作品。全诗仅由标点符号、书名号和几行零散文字组成,却构成了一幅关于记忆、历史与身份的精神地图。这首诗不需要艰深的文学理论来解读,它直指人心最柔软的部分——我们如何记忆他人,又如何被他人记忆。
标题“某传记”暗示了一种普遍性。这不是某个特定人物的生平记载,而是关于“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故事。传记本应是详尽的记录,是对一个人一生的梳理与总结,但诗人却用几乎空无的形式颠覆了这一期待。这种颠覆不是虚无主义的表现,而是对传记本质的深刻思考——一个人的生命真的能够被完全记录吗?那些最重要的部分是否恰恰存在于文字之外?
诗中的标点符号排列颇有深意:冒号、逗号、分号、句号、感叹号和问号。这些符号仿佛是传记的骨架,却没有填充血肉。冒号预示着什么即将展开;逗号意味着暂停与继续;分号区分又连接;句号作出终结;感叹号表达强烈情感;问号提出疑问。这些符号构成了任何叙事的基本节奏,却唯独缺少了叙事本身。这或许在暗示:所有传记都是某种程度的框架,而真正的生命体验存在于这些符号之间的空白处。
《》这个书名号尤其值得玩味。空的书名号——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或是一本名字已被遗忘的书。它可能是那本传记本身,也可能是传记中引用的其他著作。无论如何,它的空洞引发我们的想象:有多少历史、多少故事就这样被简化为一个空荡的框架,内容已经散佚,只留下一个形式的存在?
“之后”一词的出现打破了符号的排列,引入了时间维度。“之后”总是指向某种前因后果,但这里却没有明确的“之前”。这种缺失创造了悬疑感——之后?在什么之后?在生命结束之后?在传记写成之后?还是在某个重大事件之后?诗人不提供答案,留给读者去填充这个空白。
最后三行诗呈现了一幅鲜明的图像:“还有一幅画:一个/黑人(萧绎)浑身只披一块白布……”从抽象的符号突然转向具体的视觉形象,这种转换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力。画中的主体被标识为“黑人”,却在括号中注明“萧绎”。萧绎是中国南北朝时期的梁元帝,以文学艺术造诣闻名,显然不是黑人。这种矛盾的身份标识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真的了解画中人的真实身份吗?还是说,我们总是在用自己的理解和偏见来标注他人?
“浑身只披一块白布”的形象既具体又模糊。白布可能代表纯洁、简单,也可能代表贫困、剥夺;可能象征裹尸布,也可能象征新生。这块白布覆盖又揭示,隐藏又展示。它让我们看到什么,又隐藏了什么?就像传记一样,它总是同时揭示和隐藏着真相。
值得注意的是,整首诗中没有出现任何传统意义上的诗句,没有韵律,没有比喻,没有华丽的辞藻。这种极简主义不是缺乏内容的表现,而是对过剩信息的反抗。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被无数传记、档案、数据包围,但阿尔芒似乎在问:这些真的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彼此吗?或许有时候,更少的符号反而能指向更多的真相。
这首诗也促使我们思考如何被他人记忆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同时是传记作者和传记主体——我们书写他人,也被他人书写。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否也常常将复杂的人简化为几个符号、几个标签?是否也常常用空洞的书名号来代替真正的内容?是否也常常在“之后”才意识到理解的不足?
《某传记》最终是一首关于沉默的诗。但它证明沉默不一定是空虚,它也可以是丰富的;缺席不一定是缺乏,它也可以是一种存在形式。那些未被说出的部分,那些标点符号之间的停顿,那些空白的页面,也许正是最有力的表达。就像画中那块白布,它没有展示身体的具体细节,却因此让我们更专注于那具身体存在的事实本身。
阿尔芒用最经济的手段,创造了一面镜子,照出每个读者对记忆、理解和身份的认识。这首诗不需要复杂的解读,它只需要我们停下来,思考那些日常被我们忽略的空白之处,思考我们如何记录自己与他人的生命故事。在那些标点符号之间,在那些空白之处,也许正藏着理解他人与自我的钥匙。
最终,这首诗提醒我们:最深刻的传记或许不是那些记录了一切的作品,而是那些懂得留白、懂得尊重未知、懂得在沉默中让主体自由呼吸的作品。每个人都是一本打开的书,但有些页面只有沉默能够阅读,有些章节只有空白能够容纳。承认理解的局限,或许正是真正理解的开始。
2025.5.30姑塘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