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父亲
文/杨贤礼
父亲三岁那年,爷爷生病去世。在爷爷的葬礼上,奶奶用红绳系住他的手腕。这根绳后来成了他生命里的脐带,连着土地,连着生计,连着他生生不息的希望。
九岁的父亲站在大地上,看奶奶把犁头、加单和纤索套在大黄牛的肩头。大黄牛喘着粗气,犁铧翻起的土块像被撕开的旧棉袄。奶奶说:“娃儿,你力气小,你好好地扶稳犁把。”于是瘦小的奶奶在前面拉犁,父亲在后面扶稳犁头犁地。犁沟歪歪扭扭,这就是爷爷去世之后他们坎坷的命运。
十五岁那年,父亲把奶奶编的草鞋塞进布包,布包里还有半盏煤油灯。走出大山时,他回头望了望,那盏灯在晨雾里忽明忽暗,像奶奶欲言又止的眼神。
1971年深秋,六盘水的山风已经带着寒意。父亲站在中坡村上坪子组的土坯房前,把母亲的手握得发白。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就像那台老式座钟,永远在"当当"的报时声中转动。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月亮爬上树梢才摸着黑回家。他总说:“地里的活计,就像女人的绣花针,慢不得也急不得。”
我上学的学费,是父亲用脊梁一筐一筐背出来的。他砍算条时,树上的露水会打湿他的衣领;割算草时,草叶会在他手上划出细小的血痕。最难忘的是他背煤的样子:佝偻着身子,在煤窑与煤场之间来回穿梭,汗水和煤灰在他脸上混成一道道黑色的沟壑。收完庄稼的季节,他牵着家里喂的那头大黄牛,走村串户帮人犁地。看着牛蹄踏过的泥土里,仿佛翻出了几枚沾着泥巴的硬币,那就是我的报名费。
1999年3月1日,我离开了家乡站上了学校的讲台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每次回家,父亲都要站在村口的小路上四处张望;每次离家,他都要执意送我走过那段长长的山路。他边走边说:“教书和种地一样,要舍得下力气,更要对得起良心。”他的声音混着山风,飘散在蜿蜒的山路上。
父亲待客的热忱是出了名的。哪怕家里只剩下半瓢包谷面了,他也要给客人煮碗包谷稀饭。他说:“人活一辈子,脸面比肚皮重要。”同时,他还常常给我说:“读书人要站得直,走得正。”
2022年11月12日晚上,父亲生病特别严重时,我翻出那盏背煤的矿灯。灯罩上的划痕记录着岁月,灯座上的煤灰沉淀着时光。他颤抖的手指抚过灯座,突然笑了:“这灯...亮过...”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十五岁的少年抱着布包走在山路上,怀里有灯,心里有光。
我们大家守一直在父亲的身边,父亲病情严重不能忍受,到了晚上的12点51分他离开了人世与我们永别了。那天晚上,我特意点了盏煤灯放在他床头。在火光的摇曳中让我浮想联翩,我仿佛又看见那个九岁的男孩,扶着犁把站在大地上,身后是深深浅浅的犁痕,身前是茫茫苍苍的岁月。那些犁痕,不仅刻在土地上,更刻在我的生命里。他教会我的不仅是生存,更是如何像土地一样,默默承载,静静耕耘。每当山风吹过,我仿佛又听见在中坡村上坪子组村寨的小路上,父亲那句未说完的话:“做人啊,要像犁过的地,经得起看,更经得起踩......”
作者简介:杨贤礼,男,彝族,贵州水城人,出生于贵州省六盘水市水城区老鹰山街道中坡村上坪子组,1999年3月1日参加工作,2005年7月加入六盘水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2008年7月加入六盘水市音乐协会会员,2009年2月加入贵州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2019年7月加入贵州省纪实文学会员,2020年11月加入中国新时代诗人库,2024年10月加入六盘水市文学院。撰写各类论文;创作各类诗词;创编各种歌曲;领会各种乐器,在学校组建了葫芦丝和芦笙乐队,常常带领乐队参加市区级举办的音乐艺术节活动以及音乐素养比赛屡次获奖; 创编各种小品;创作各类散文。其作品就经常在国家级、省级和市区级的刊物上获奖并发表。同时,他对人体穴位领会透彻,精通各种推拿按摩手法,2023年获全国推拿按摩技师技能交流大赛“高级中医按摩师”称号,2025年8月再次获得三项国家认证的高级中医按摩师证书。在他一生中,帮助了无数腰酸背痛等患者重挺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