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
那盏不灭的明灯(一)
王慧仙
2004年10月8日想到母亲去世已经有十七年了。母亲的一言一行,勤俭持家的艰苦精神却铭记在我心中,而我的灵魂深处,似乎觉得母亲并没有离我而去,这使我在生活的道路上始终有一种无形的寄托和方向上的依靠。
父亲在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因病离我们远去了,母亲忍着巨大的悲痛送走了过早离世的父亲,默默地挑起一家七口人的生活重担。那时的小妹才牙牙学语,也就只会走路吧;弟弟和大妹只知道玩耍,更不幸的是小妹因发麻症以至于双目失明,这对我们这个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母亲背着小妹走东跑西地向亲戚朋友求助,爬山越岭地求医,最终小妹的眼睛还是没看好,为此母亲心疼得常常暗自流泪。生活的不幸也是孩子们过早懂事的原因之一,姐姐和我放学后就帮母亲照顾年迈的奶奶和弟弟、妹妹,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减轻母亲的负担,也好让她心情好一点儿。
母亲一个人用她单薄而坚韧的肩膀支撑着这个有残疾、老老小小的家。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就在油灯下给别人家做针线活,以换取一点油盐钱。多少个夜晚我睁开蒙眬的睡眼看到母亲低着头,一针一线地做着针线活,从门缝中袭来的冷风吹动着母亲额前一缕青丝,煤油灯火也随之摇曳。也就是在这样的夜晚母亲多少次把一家老小的被角裹了又裹,生怕冻着哪一个;也就是在这样的深夜孩子们在母亲的关爱中,在这摇曳的灯火中渐渐长大。多少年来,每每看着母亲的照片,儿时的那份情、那种境,还有那摇曳的灯火、母亲的眼神、坚定的信念,似乎就是昨夜的梦……。记忆中的母亲吃苦耐劳,手巧、智慧而又善良,乐于助人,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即时雨”。
谁家的小孩有病时就来找她,我记得她把小孩的手、脚捏捏,有时还用针扎,放点血后给其服些自己平时采集的草药,经她看过的小孩三五天后就好了,家长很是感激;还有谁家的闺女要出嫁,就叫我的母亲去给即将出嫁的新娘“美容”。那时所谓的“美容”也就是用细细的绳子挽个活扣,嘴角与手各持一头,反复抽拉(农村人叫作“掀脸”)多次,新娘的脸就会被拉得干干净净,再用那时常用的“洋红”涂脸蛋,几经修饰,新娘被打扮得很漂亮了;母亲还会剪裁,村子里大人小孩的衣服几乎都出自她手。别人求她时,她就放下手中正做的活儿及时给别人做,我奶奶看她白天、晚上忙得没时间休息,就劝她少做点,她就说:“别人求我,说明她不会,别人求我的活儿及时做了。我就心安了。
”隐隐地记得父亲在世时教书,家境还好,每天放学回家,家中总会有很多父亲的朋友、乡里、学生家长,他们在火炕上聊天、喝茶,抽烟,母亲从不抱怨,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为客人们做饭、沏茶。也许在母亲的眼中,那就是一种幸福,因此有了宽容,有了作为一个贤妻良母对生活的理解,家䖍和睦。当然,这也源于她与父亲深厚的感情。
父亲过世后,母亲对奶奶更加孝顺。在一九六一年、一九六二年生活困难时期,细粮、主食就让奶奶和我们几个孩子吃,而自己总是吃一点土豆,野菜之类的来充饥。在母亲的艰辛照料中,一家人平安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奶奶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一直活到了八十一岁,在临终时对我们说:“你们的母亲照顾我们全家不容易,要好好孝敬她……”在那样艰苦的岁月中,母亲坚持让我们几个孩子上学。
有个好心的队长劝母亲让一个孩子不要上学,帮忙挣工分养家。母亲不同意,就告诉队长,“困难是暂时的,只要能让孩子们念书,我再苦再累也能撑下去。”看到母亲的辛苦、家中的困境,我和姐姐都产生了放弃学业的念头,母亲严厉地批评了我们,又苦口婆心地给我们讲道理,“国家用助学金供你们上学,你们却又想为我放弃学业务农,怎么对得起国家的助学金呢?对得起老师们的培养呢?……”母亲在百忙中抽时间将泪眼婆娑的我们送到学校,使我们完成了学业。
母亲用一生的艰辛为儿女垒起幸福的大门,使我们兄妹五人各自都能为社会尽职尽责,都有了幸福的家庭,美满的生活;遗憾的是,当儿女们有了条件,准备好好让她老人家享福、报答她时,却微笑着离我们远去了,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而母亲留给我们的是一盏生活的明灯!

作者简介:王慧仙,退休教师。爱好写作、绘画、旅游等。早年创作,有作品见诸报端,《上海“母亲陵”》曾获奖。近年,相继在《茌平文苑》发表散文、诗歌若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