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凋谢,才是玫瑰
文/刘永平/笔名/梅蛮
风卷最后一瓣红,揉作雾——
枝桠举着空的形,像谁
把半句誓言,晾在月光织的纱上
那纱薄得发颤,风撩过时
漏三两点银辉,落窗台
后来雾洇透旧书脊
在夹枯叶的那页栖止
没有刺的硬,没有枯瓣的卷
只有淡粉影,随翻书的风
轻轻晃,碰响页角残墨香
你说玫瑰终会萎
可有些红,早挣出了花萼——
是她敲来的字,在屏上微颤
像星子坠入夜的软,亮的刹那
天各一方的黑,被这光牵成线
不用导线,只借空气里的暖
她唇齿间刚滚过我名字
尾音还绕她的檐
她指尖转着笔,在笔记本里
叠我的名,一行一行
恰在这时——我这边屏上
刚敲出她的名,未发的框亮着半行
案头狼毫正悬着,墨已含着
在宣纸上,悄悄洇她的姓
我鼻尖,先泛了痒
那痒裹着她声息的软
像只细蝶,从她唇边起翅
跨过高山尖,渡过长河宽
一头撞进我鼻腔的暖
我猝不及防的喷嚏,惊得案头
烛火颤三颤——
许是她在千里外窗下笑了
指尖划过屏幕时,眼尾弯的弧
正顺着风,贴在我捂过鼻尖的手上
风还在传那道软的弧
这默契便成跨经纬的波
在云里绕成半透明的环——
她念名字的尾音,顺网线爬来
落我耳窝,像云絮擦过山尖
每个这样的瞬间,我眉尖
就漫开细碎的软,或轻或浅
像玫瑰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颤
原来有些玫瑰,开在云隙间
不沾泥土的湿,不恋檐下的暖
只借一声名字的轻唤
把“遥远”揉成鼻尖的痒
那红,是喷嚏里裹着的甜
是她念我时,我眉峰的软
是永不落地的、风里的香
——是我们没说的话
在风里长了翅,两两相碰时
就抖落满世界的,亮的软
《 心 灯》
文/刘永平/笔名/梅蛮
把心铸一方砚,
以真诚为墨,
每一次落笔,
都写得坦荡——
不为趋炎,不为附势,
只愿字句里,
藏着暖人的光。
若把心碾成沙,
用虚浮做粉,
每一步踏过,
都留得浑浊——
为逐名利,为谋虚利,
那沙尘里,
只裹着伤人的刺。
品行是立世的碑,
不刻浮名,不镂虚誉,
只以正直为基,
任风雨剥蚀,
风骨仍在。
如松立崖,似竹临窗,
自有清气散尘嚣。
若品行成了纸,
以奸猾为墨,
每一笔勾勒,
都画得扭曲——
为欺人心,为瞒实情,
那纸页间,
只爬着虚伪的虫。
你看那路长,
真诚的脚步,
踩响同频的回声,
遇着举灯的人;
你看那歧途,
虚浮的身影,
追着逐利的空影,
聚着狡诈的朋。
从来不是幸运垂青,
是心灯与心灯的相照,
是尖刺与尖刺的相扎,徒留伤痕。
《 乙巳中秋.月亮 》
文/刘永平/笔名/梅蛮
霜丝的鼻息漫过八天长假的檐角,黏住旅行者解帆布背包的指节——
风突然撞过来,把国庆的红,狠狠叠进中秋的月。
尘象陡地暗了。远处山峦的沙砾,
正顺着茶马古道的掌纹,碾过丝绸的褶皱,
像异乡人的帆布鞋印,叠在千年的蹄印上;
蟋蟀在草丛里数:奔赴的脚步,正踩着路标往家赶,
那些美丽乡村的标记,早挤满了双节最稠的晨昏,像撒了把没归笼的星子。
大地是层绷得紧紧的薄琴箱,月光正顺着琴缝漫进来,
露珠的手指急促叩响每片归程的叶,叩出碎银似的颤音;
四面八方飘着新娘轻颤的裙裾——
星星颤得发慌,是异乡人攥得发烫的船票根,洇着指腹的汗。
而头顶的月亮,却悄悄绕过路牌斜斜的影子。
它没有玉盘的旧痕,是长途汽车后窗晃悠悠的反光镜,
牢牢照见人们怀中、裹得严实的别离的乐器,琴箱里藏着半块月饼;
那神秘的象牙色,是蛇鳞串起的月饼,像串浸了桂香的金鳞,
悬在所有奔赴的头顶,叮铃着没说出口的叮嘱。
在这乙巳年的中秋,月光亮成烫在人心尖的独一份——
霜丝的凉里,正浮着那抹轻呵的息,
落在旅客回头的刹那,成最静的那声“回头见”,
像谁把月光拧成了霜,落在离别的舌尖。
灵魂与肉体曲
文/梅蛮
世事何事最销魂?
灵魂肉体共生存——
天地孕得自然魂,
日月清辉在肌肤漫,
拇指按在齿痕边,
像刚咬开的冰镇杨梅,
汁水滴在腕骨,凉甜漫到心尖。
胳膊圈来时,肉贴着肉的烫,
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薄汗,
腿在交叠处轻轻撞,
似两瓣刚碰上的花蕊,颤抖着晃。
窗外晨曦漫过床头月,
呼吸缠成拧在一起的绳,
心跳破衫涌,两团鼓胀的棉絮偏撞响铜钟——咚!
嘴里呢喃着,彼此的名字在唇间绕。
香舌早不是糖粒了,
是揉皱的糖纸里漏出的光,
裹着他颈间气,漫进喉。
他眼尾垂着的韵,
是刚融的蜜,沾在我睫毛上。
后来指缝还留着他腰侧的温,
蜷起的脚趾记着那阵轻颤,
空气漫着懒,
像浸了温水的棉絮,沉在骨缝里懒,
裹着两个人的念,慢慢陷。
他是我体内栽种的火,
正烧制着敦煌新出的唐三彩,
釉色流淌处,
飞天褪去的帛衣,随釉色轻软淌。
散文诗《树德建言》
文/刘永平/笔名/梅蛮
天地有其指纹,烙印于人:双目是沉静的日月,呼吸便成了起伏的风雷。我们这具躯壳,与草木同朽;却怀抱着金石般的渴望——渴望不朽。
于是,立德者将仁义的根系,深深扎进时间的土壤;立言者令思想的枝梢,破开世代的重云,去触摸云霄。
文章呵,从来不只是纸上的墨迹;它是心魂的雕塑,是生命能量在虚无中的结晶。看那宇宙无垠,时光飞逝,贤愚混杂如尘。究竟何以超拔?唯赖心光一闪,那灵智的锋芒。
这锋芒,是击破混沌的剑,也是筑造永恒的砖。它让飘忽的声名,得以锚定于金石;让易朽的肉身,竟能在浩瀚的文脉中,生长出不朽的经络。
故而君子在世,树德如同种植苍松,不争一时之艳,但求终古长青;建言则如凿刻星斗,将真理的光芒楔入黑暗。
书写,因此成为最庄严的抵抗。对抗消解,对抗遗忘。每一次真诚的创造,都是心对宇宙的一次坚定回应:我曾存在,我思我在,我言故我不朽。
《乙巳秋雨祭·》
——梅蛮于九一八警钟日
云幕低垂天泣露,青山忍痛缚苍龙。
奉天弹孔仍灼目,血沃中华十四冬。
穿越时空窥弹孔,千城弹雨烙疮痍。
四万万人同振臂,铁魂今化量子辉。
紫荆花泣旧弹坑,霓虹夜映山河恸。
警笛裂空撕雾瘮,长将国殇淬剑锋。
人生什么叫开心
其一
不较门前车马稠,只寻心畔月如钩。
三餐粥暖融寒夜,一枕风清卸远愁。
其二
莫轻微芥隐惊雷,且看尘泥孕玉材。
金印朱绂皆土苴,灵辉灼灼照天垓。
其三
皮囊纵有云泥隔,魂火同辉一样明。
岂让权势能凌物,自携清气破迷营。
其四
日月巡穹千万霜,魂光一脉永流芳。
开心本是无拘缚,何与他人较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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