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性
文/晓晴
上世纪七十年代早期的一天,正在张家洼村小学里求学的悟,再过一周就要过十三岁生日了。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得到了一把无声手枪。这种手枪是他刚刚在前几天晚上去邻村的露天电影放映广场上看谍战剧时见到过的。它威力强大,自带消音器。
第二天当他梦醒了的时候,还在为得到了一个这样的宝贝儿而高兴了好几天。因为有了这个东西,他就再也不用怕本村那个年龄仅比他大几个月,但力气却比他大得多、拳头也比他硬得多的发小李槐林了。
那天,在大汶河堤西边村第二生产大队的西瓜地旁。李槐林突然向悟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得意和完美的他们两人合伙偷西瓜吃的方案:即由李槐林在东头的西瓜地旁望风,而悟则要亲下寒江,去西瓜地里去偷瓜。偷来的西瓜,交给李槐林。由槐林支配,他俩共吃。
悟接到这个命令,犹豫再三。想不去吧,却又不敢不从。他于是在李槐林的协助下,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七躲八闪地绕过西瓜地东头队里在西瓜地旁设置的篱笆墙。然后,在一个长满高架芸豆、长豆角和豇豆之类菜蔬和西瓜的地块。两脚立定,然后双膝弯曲,跪下身子。学着刚从电影上看到的身背炸药包,执行炸碉堡任务的士兵的样子,匍匐前进。悟悄悄接近了那一个个碧绿晶莹、圆滚滚的花皮大西瓜。他先把西瓜托起来放在左手掌心上,再用右手除大拇指外的其他几个指头轻轻敲了几下。感觉过手,西瓜熟透了,就把它摘了下来。一切打理完毕后,再180度调转过身子来。沿着农人为种西瓜开出的大垄沟,滚着这个圆溜溜的大西瓜往回赶。没想到在赶回来的路上,被队里那个看西瓜的老头李珠玉逮了个正着。
终于抓到一个偷西瓜的,且人赃俱获。李珠玉的辛苦得到了回报,他好象捡到了一个大宝贝。于是声色俱厉地对着悟逼问道:
“好小子,偷瓜来了。
说,是谁让你干的?”
悟在惊惧中猛然忆起这看西瓜的老头李珠玉正是自己新娶过门的婶婶王氏娘家嫂子的亲爸。他天真地想:也许李珠玉会凭和自己家粘点儿亲戚的原因,手下留情,放自己一马吧。他于是在这个看瓜老头的威逼、恫吓和诱导下一五一十地详细说出了偷瓜的来龙去脉,也供出了这件事的主使人李槐林。
当晚,槐林父亲李户渡来到悟家向悟的父母和悟本人讨要说法。他重点盘问悟白天偷瓜的事,到底是不是槐林指使的。说若那看瓜老头李珠玉的这个说法属实,他回家后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他这个四儿子的。
此刻,悟因害怕遭到李槐林更狠毒地打骂报复,任凭槐林爸爸怎样不停地诘问,始终是保持缄默,不发一言。
最后,悟是被西邻家的近房哥哥雪莲连拉带拽地带到了自己家里。至于悟的父母向李户渡说了些什么,把李户渡支应走的?悟就一概不知了。
多年之后,悟的小妹还曾提及,李槐林在后来到悟家串门时,还神色飞舞地炫耀自己当年逼迫悟偷西瓜的“本事”。
现在李槐林早已去世多年了。他的五弟槐军还在。据悟的父亲回忆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早期稍后的某一天,槐军这个在当时还是小学生的人,在自己悠闲的秋假里,把悟家的小羊羔偷偷用麻绳牵着,辗转来到宁阳县伏山镇的开元寺大集上卖掉了。
多年之后,李槐军还清楚地记得:当那只他费尽心力抓到的小羊羔在去往集市的道路上走累了,赖着不往前挪步了和自己在漫漫的大汶河南北两岸的沙滩上,需要涉水过河的时候,他就干脆抱起小羊,向着开元寺大集艰难奔去。在他走路感到饥渴难耐时,就来到河水边用两只小手舀起几口河水喝了,用来湿润一下自己焦渴的喉咙。而卖掉小羊也是需要不停地和各种各样询价的顾客们讨价还价的,是颇费了一番口舌的。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他连蒙带骗,卖了小羊得了钱,自己留作求学的学费和在上下学路边的小摊上,买摊主们兜售的各种各样让人垂涎欲滴的吃食的零钱用。这样,就再也不用费尽心机、编造千奇百怪的谎言来作为借口,向他悭吝的父母讨要或自己从家中早已上了锁的抽屉里偷拿了。想到这点儿,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在那一个个香甜的睡梦中笑醒。以这个翩翩少年读书郎看来,做这事吃点儿苦头、费点儿力气是值得的。这正是他在未成年人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人生历练。也许是应了那句人们常爱挂在嘴边的老话:贼心老婆会看家吧,槐军后来竟在一段较短时间里,担任过村里负责抓偷盗分子的民兵连长之类的职务。这些,当然是后话了,在这里姑且按下不表吧。
现在想来,槐军做这事也许是受他四哥槐林言传身教的影响哩。
作者简介:肖 峰 (汉族),曾用名萧衍锋,曾用笔名肖夫、晓晴、小月等男,1963年12月出生于山东省肥城市安驾庄镇路家杭村 ,大学学历 ,自199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诗文发表于《儿童文学》、《泰安日报》、《泰山晚报》、《肥城市报》等报刊并多次获奖。著有诗文集《玉米田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