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的仙人掌

文/曹英柱

喜迁新居，面积大了许多，阳台上空落落的。朋友们来温锅，这个送来两盆风雨兰，那个带来两盆三角梅，有的送来小盆的多肉。同事们也热情，长春花、龟背、一帆风顺、猫眼谷雨、并蒂莲都进了门。孩子的舅舅专门用大面包车送来一颗幸福树，一棵发财树，枝繁叶茂，招人喜爱。阳台上顿时热闹起来。

对门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常常不经意间推开了我家的门，探头探脑的。一天，竟然端来一个很小的花盆，盆里是一个小仙人球。它外表粗狂，浑身是刺，像穿了铠甲。在我浅薄的认知里，它既不开花，也不结果，也没有好看的叶子，我不太喜欢，随手放在阳台边缘的角落里。

春天百花争艳，茉莉花开莹润细碎的小白花，花香袭人；两朵并蒂莲在枝头顶端翩翩起舞，羞红了脸；发财树亭亭玉立，龟背也绿油油的……

夏季来临，高温多雨。为了让这些花花草草沐浴阳光雨露，就把它移植到窗外。

不久，长春花开了，粉红的花瓣紧密相连，薄如蝉翼，展翅欲飞。风雨兰也开了，一朵朵立在细长的青径上，花瓣粉红而极薄，如女孩的荷花裙般散开，中心伸出须一样娇黄的花蕊。她细剪胭脂，轻含茜露，向阳而生，不媚不妖，不俗不艳。微风吹来，上下高低起伏，左右轻轻舞动，像一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

随后的几天里，接连下了几场大雨。所有的花在风雨中都蜷缩成一团，枯萎败落，残花凋零在花盆里。花盆里水汪汪湿漉漉的。接着就是炙热的桑拿天。

此时，风雨过后的几株风雨兰又开，可两天之后又凋零了，成了一根细的草绳。整个阳台似乎陷入了沉默。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仙人球，竟然开出三朵艳丽的花来，让我惊喜不已。一朵是大红，如血染一般；两朵是紫红，红中透紫，紫中泛红。花瓣肥厚，层次分明，最外层雪白泛粉，中间层舒展，内层包裹黄色花蕊，整体形似仙子纱衣。问对门夫妻才知，这品种是“黑金刚红花仙人球”，花色丰富，包含渐变效果。

我急忙查百度，翻阅资料，给自己科普有关仙人球的知识。

仙人球种类很多，约有40多个品种，球形各不相同，有茎球形、椭圆形，有纵棱，呈辐射状排列，刺毛长短、疏密也不一样，花的颜色有金黄色、白色、红色等。春夏季节，从球茎上开出大型长喇叭状花，球体上能长出小子球。仙人球原产在高热、干燥、少雨的沙漠地带，形成了喜干、耐旱的特性。仙人球是一种茎、叶、花均有较高观赏价值，是天然的空气清新器，还具有吸附尘土，净化空气的作用。

家庭种植仙人球一般都采用盆栽。栽培土采用腐殖土，一般培植3-4年，球径达到3-4厘米时，只要阳光充足，便应该能开花。仙人球虽耐瘠薄和干旱，在既干旱又缺肥的情况下就不易开花。因此，栽培中应给予适当水肥，给它创造一个适温、高湿的局部环境，不仅生长较快，且色泽鲜艳，也较容易开花。

我想起小时候墙头上的仙人掌。那时候的院墙都是泥土掺和了麦秸，打的厚厚的土墙，讲究的人家下边垒一圈青砖做碱脚，墙上面用红瓦盖上做墙帽，最上边再用草与泥的混合物墩上，抵挡雨水冲刷。我经常发现矮矮的墙头上种植了一排排的仙人掌，形如我家大锅沿上贴的锅饼，呈椭圆形，手掌大小—-我们称呼它为“刺锅饼”。因为它身上排满了横七竖八的白刺，坚硬而尖利。

我很好奇，为啥种在墙头上呢？

我问母亲，母亲说，为了防止小贼翻墙头偷盗东西。我想也许是站岗的哨兵吧，那绿色就是迷彩服，那尖刺就是手执的长矛吧！    

我心里仍存疑惑，又问父亲。父亲说是为了保护墙头，不让雨水冲刷。

雨季来临，雨一直下个不停，三天一小场，五天一大场。再去看刺锅饼，肩头上长出两个手指头大的小刺锅饼。墙头依然如故，整整齐齐。没有刺锅饼的地方却被雨水冲刷了一个个小沟。

炎热的夏季，太阳直直地照下来，干旱缺水，大田龟裂，庄稼嫣儿吧唧，树木也耷拉下了头，无精打采。可刺锅饼还依然在那里挺立着，身体是青的，刺是白的，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我时常担心，在这样干旱少雨的季节里，它位于墙头上，即使下雨也存不住雨水，不会干死了吧？

于是到学校里去问生物老师：墙头上的“刺锅饼”不会被旱死了吧？

生物老师说，怎么会呢？它是耐干旱、耐高温的，它学名就叫仙人掌。在炎热干旱的沙漠里，许多植物都不能生存，它是能生存的。那些尖尖的刺是它的叶子，为了防止水分流失它退化成了刺。你说的那个“刺锅饼”才是它的径儿，像储水罐一样能储存很多水，下雨天它就拼命吸收水分。它白天闭合气孔锁住水分，夜晚低温时再开工；它用蓝绿色的表皮反射烈日，靠密布的绒毛减少蒸发。就连繁殖都充满智慧——断落的茎节能就地生根，它把“适者生存”写进了基因里！沙漠里的仙人掌，哪怕一年只下一场雨，也能活成沙漠里的“钉子户”。

我这才释然了。

北风呼啸，寒风凛冽，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天地皆白。雪后初晴，冰雪融化，树干上、屋檐上都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太阳一照，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此时，百花凋零，万木枯萎，一个树叶也不见，只剩下虬结的枝干刺向天空。再看那“刺锅饼”，却从冰雪中露出头来，依然碧绿仓翠。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感叹它顽强的生命力。

大自然是如此神奇，花草树木是如此丰富多彩。有的是旧友，有的是新识，它们有生命，却没有思想，可以让人毫无顾忌地欣赏和爱恋。

心中有美，世界就是美的。任何生命都有独特的价值，都应活出自我，不一定要赢得所有人的认可和尊重。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日子里，它会悄悄地绽放，开花结果，就像这仙人掌。

2025年9月25日

曹英柱，山东菏泽人，笔名“草竹”，作协会员。机电工程师，业余喜欢文学、历史。作品散见于《济南日报》《山东大众•新闻客户端》《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山东商报》《济南时报》《稷下散文》《重庆原创文学》《茌平文苑》《山东金融文学》《时代文学》《郓城文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