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时的“珍珠扣”

         文/高金秀

侄女走的那天，晨光刚漫过窗台，她就把那件藏青色外衣摆在了我床头。衣料是细腻的双面呢，领口缀着三颗珍珠扣，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我认得这个牌子，上次在商场见过，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我当时就拉着她走了。

“姑姑，你试试，我特意让导购把扣子换成了珍珠的，你戴珍珠好看。”她蹲在床边，帮我把胳膊伸进袖子里，指尖轻轻拂过珍珠扣，“这料子抗风，你冬天去菜市场，穿这个就不怕冻着了。”

我摸着珍珠扣，温温的，像她小时候总攥着我的手指——那时她才上小学，每次跟我去菜市场，都要攥着我的手，说“姑姑，人多，我怕走丢”。

哥哥从厨房端来热粥，看见这件衣，笑着说：“这孩子，跟她妈一样，买东西总挑最好的。前几天我让她给我买条皮带，她选了个一百多的，给自己买衣服也舍不得，给你买倒大方。”

嫂子在一旁帮我整理衣领，补充道：“她怕你嫌贵不肯穿，还特意跟导购说，让把价格标签撕了，说‘我姑姑要是问，就说打五折’。”

我忽然想起她读大学时的事。那时她在外地读书，每次回家都背着个大书包，里面装的全是给我的东西——有时是当地的特产点心，有时是她自己织的围巾，却从不给自己买新衣服。有次我去学校看她，发现她的羽绒服还是高三时买的，袖口都磨出了毛边，我说要给她买件新的，她却摇头：“姑姑，这件还能穿，等我以后工作了，自己买更好的。”

如今，她真的买了“更好的”，却没给自己穿，先给了我。她帮我系好衣摆的腰带，又退后两步打量：“ perfect！姑姑，你穿这件衣，比商场里的模特还好看。”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她小时候，总穿着我的旧衣服，在镜子前转圈，说“我以后也要像姑姑一样，穿好看的衣服”。如今，她长大了，却把“好看的衣服”先给了我。

送她到小区门口，她拉着行李箱，还在叮嘱：“姑姑，珍珠扣别刮着了，脏了就送干洗店，别自己洗。我放假回来，再陪你去买条丝巾搭配这件衣。”我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低头摸了摸领口的珍珠扣，暖意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原来，这件昂贵的外衣，装的不是虚荣，是她从那个攥着我手指的小丫头，长成能守护我的大人，最真挚的心意——是她想让我穿得好一点，想让我在冬天里，能裹着她给的暖，安稳地走过每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