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万师傅处打工记
文/石一安
一
那一年，我胃病刚恢复，本想继续跟着文师傅打工，学习并提高瓦工技术，以便打工时轻松一点还能多挣点钱。但文师傅工程的二把手老庞却拒绝了我。
于是我又到万师傅处打工，我在万师傅麾下鞍前马后冲锋陷阵。
当时我虽技术还不精，但他看中了我的吃苦耐劳、锲而不舍，便大胆放心地让我砌墙拐把角子。
记得在李元家砌墙时，一个墙角的底架，他让我砌了三次又拆了三次，最终才合格，同时我也悟到了砌墙角的窍门。
我真感谢万师傅不厌其烦诲人不倦甘为人梯的精神。
我始终在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实践，为了能熟练砌墙角与砖柱子的技术，我在家中还以湿土为浆不断地学着砌砖柱子，砌好再搡倒，搡倒再砌好，反复地练习手法与眼工。
刚进万师傅阵营时，我是个二把刀瓦工，记得当时每天才挣接近三十元钱。但由于我的认真勤快好学上进，没多久我便成了万师傅工程的骨干。
其实我的砌砖与贴砖技术都是我在万师傅工程上学来的，可以说万师傅是我的瓦工之师呢。
万师傅只包揽活，很少亲自干活，一有空便到他的商铺里经营。所以他承包的许多修建活，其实都是我领着一帮人在作业。
由于我作工认真、细心、诚实，受到了万师傅、工友与业主的一致好评。
当时，工地上人人都称呼我为“石师傅”，我的乡邻们都刮目相看我了，说我打工没几天便一跃成了响当当的泥瓦匠人。
二
万师傅承包修建老冯的铺面，铸基础时，由大匠人迪师傅全面负责。
拍基础时，迪师傅把线挂的高过正负零30多公分，结果基础拍成后，许多地方不平，甚至有10公分的差错。
砌墙时又没有召平，先砌后墙，再砌山墙与隔墙，最后砌门面墙时才发现，隔墙的茬与门面墙的砖错层了，门面墙的砖层不平，与门口的过木有两层砖高的差距。
万师傅害得没办法，只好让这边不起线，那边一次起两层线开始搅层砌砖。本来砌的是清水墙，结果灰缝厚薄不一，实在难过的看不过眼便改成混水墙了。
老冯气得直哆嗦，责备迪师傅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而唯独对我青睐有加，
说我干的活细致认真倒像个匠人。
其实，当时我对迪师傅的做法进行了劝阻，但他执意不从，我也只好不说好不说坏地随和了。
不过当时迪师傅会贴地板砖，我跟着他学了一阵子，然后才开始独自贴砖了。不过，他用软浆贴砖的手法，只适合于贴小砖，贴大砖则不适宜，软浆贴的砖当时就有一种浮动感。
三
给岳家打混疑土地坪时，按当时的条件，一次性提浆收面子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拍铸一层混凝土作为基层，然后在其上抹一层大比例的砂浆，再收光面子。
掺砂浆时，我发现吕哥倒的水泥少了，便要求他多放点水泥，最起码水泥与砂子按1：3的比例掺和才能充当面子灰。结果吕哥对我不理不睬继续我行我素。
当把浆抹好收面子时，才发现砂浆里水泥太少，直接出现了“泛白”的现象，主人家百般嫌弃。
谁都知道，混凝土地坪不结实会出现起砂掉面子的现象。
此时的吕哥，恐慌得汗流满面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我将上面的砂浆挖翻，重新掺和了水泥又抹了一边，才将活交工了。
只是，原本花半天功夫的活却变成了一天的，真是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最终误工费时得不偿失！
此后，吕哥在我面前再不敢张牙舞爪自作主张了。
四
我和老陈贴喜子家的地板砖，有一片砖垫浆厚了怎么也震不下去，喜子告诉老陈，把下面的垫浆清理一下再贴。
老陈别出心裁，说不必要，我上到砖上跳个蹦子踩踏一下便可以了。
可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老陈刚上到砖上狠狠地踩了一脚，砖就“咯吧”一声碎成了几片。
喜子在一旁突然变了脸，怒冲冲地责备老陈：“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嘴犟的很！好端端给我遭遢了一片砖！不会贴的话，就算了！不要装腔作势！”
喜子这么一闹腾，谁都面面相觑尴尬不已，尤其是老陈，黯然失色低头不语。
饭后，老陈便悄悄地挪开了。临走时，对我说：“我不干了，这个人家对我有意见。”
我再三劝阻，但他还是执意走了。
老陈当时已是60多岁的人了，但还在打工。
听说他儿子到外地搞副业，回来后，不但没挣一分钱，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帐，老陈只好打工替儿子还帐。
俗话说，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父母为儿女们付出的太多了，但儿女未必体谅理解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陈虽然岁数大了，但体魄强健身手敏捷精干麻利，连我们年轻人都自感不如。
一次，下房顶时，我还在战战兢兢地攀着往下爬，他却一跃跳到了下面的墙头上。我惊讶地夸赞说：“这老陈简直就是孙悟空！”
他抿嘴一笑问我：“你不是在骂我吧？”
我不解，明明是在夸他，他怎说我在骂他呢？
原来，老陈的绰号是“猴子”，说他像孙悟空，本就是骂他是个猴子。我这是歪打正着了他的短处。细看老陈，活泼多动，真有一种猴头猴脑的样子。
五
万师傅的工程不断发展壮大，又准备承包老彪家的房子，占哥也加入了万师傅的队伍。
可是没过两天，占哥却休工了，同时，老彪的房子也不给万师傅承包了。原来，占哥自立山头，私下低价承包了老彪的房子，并召唤了自己的兄弟、叔伯、姐妹一干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动工了。万师傅气得干瞪眼，只能继续着自己原有的活。
天有不测风云，占哥的工程开工没三天，自己的堂哥就摔死在了工地上，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事故的调查，责任的划分，命价的赔偿，善后的处理……还有此起彼伏的议论，茶余饭后的淡资，更多的是人们对占哥分裂团伙见利忘义的批评。
此时的万师傅才露出了笑容，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嘲讽与责骂。
挖了别人的墙根，又砸伤了自己，也许是一种报应与惩罚。
六
万师傅包修老黄的房子时，另一批工程队也在竞争。
老黄的房子要求后墙砌成37墙，那个工程队要求涨工价，万师傅为了竞争成功，说后墙砌37墙和24墙一样，最后原价承包了活。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竞争场上同行压价的原因，37墙与24墙的工价是不可能一样的。
由于万师傅当时接手的活很多，老黄的房子挂中檩子的日子到了，但连房子的基础都还没有拍铸呢。
好在老黄不讲究，正日子那天，他在院中栽了两根杆子，贴上对联，将中檩子支在上面，焚香鸣炮披红挂彩。上梁喜逢黄道日 立木正遇紫微星 ，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美酒佳肴招待客人，倒格外红火热闹。
老黄很是细心，我们砌砖时，每天下班后都把落架灰收集来让我们不要浪费了。
而我干活的细致比他有胜而无不及，所以他对我很是信任，对我干的活更是百般认可。
有时我干的明明有点问题，但老黄仍然认为很是完美。也许如俗话说的，西番的牦牛只认一座毡账。
完工后，老黄家炒了几个菜招待我们，他们知道我不吃辣子，每个有辣椒的菜都要给我另炒一份没辣椒的菜，当时真让我感动。
七
我们就在本地骑着摩托车早出晚归地打工，我那个破摩托实在害得我叫苦不迭，在万师傅处干了一年，我便用挣来的钱买了个新摩托车代步。
要说到买摩托车，还有一段故事呢。
当时，我们家乡，摩托车风靡一时，谁家没个摩托车，出门多不方便。尤其是我们在附近打工的人，没有摩托车则寸步难行。
同样，摩托经销商也如雨后春笋大量涌现，促销活动此起彼伏。
常老板是万师傅的亲戚，听说我要买摩托车，便前来主动和我联系，说他要销售摩托，让我买他的车。还说如果预付款，他会以批发价售给我摩托车。
我为了能买到廉价货，便让万师傅从我工资中预付给他现金。
结果常老板卖给我的摩托车比零售价还要高，但钱已预付他了，车价的高低，全凭他说了算。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只恨我涉世不深轻易相信了别人，才致如此上当受骗。
不过，常老板自从那次卖车后，祸起萧墙颜面扫地，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远走他乡一去不返。
原来，常老板购得摩托车后，经销商和他一同押货而来，当他盛情款待经销商时，竟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等他清醒过来时，身边竟无一人，直到三天后他妻子才被送回来。
原来，当他烂醉如泥后，经销商便约了他花枝招展的妻子，到外面风流快活去了。
消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总是神神秘秘地喧说着常老板被绿了的故事。
每看到人们在交头接耳论长说短时，常老板都脸上无光心中有伤。
后来索性全家上了新疆，觉得挪个地方换个环境，也许少一点负面的评价与异样的眼光。
家有贤妻，丈夫不遭横事，常老板的生意本来很兴旺，只因妻子出轨了，才“无颜见江东父老”而背井离乡了。看来，如果当时潘金莲安分守己的话，武大郎的日子也许会红红火火。
八
我的副业款只买了个摩托车，而万师傅的副业款却买了个小车，这就是打工人与老板的差别。
我在万师傅工程上干了约三年时间，可以说万师傅的小车几乎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
万师傅包修民宅几年后，还修过二层楼房，当时，在本地也属于响当当的人物。
俗话说，小富贵由人，大富贵由天，一个人的财运，似乎真由命中注定，半点不由人。
在移民点开发时，万师傅包了几十套房子要修，但第一天就见工地上被监理推翻了三套房子的不合格的基础，他因胆小便放弃了那些活。
结果后来，但凡包干了那批活的老板都挣了钱，而万师傅只能望洋兴叹，也许，这就是命吧！
万师傅后来又到外地包工，结果工程赔钱，连民工工资都发不了，过年时万师傅都在东躲西藏地逃债呢。
最后万师傅也远走他乡发展，现在，真不知他在那边生活的怎么样？万师傅可是我的瓦工之师呢，我怎会轻易忘记他呢！
尽管我学到的瓦工技术都是一些“土八路”的知识，楼房上的高标准活始终不敢涉足。
但在那段困难的岁月中，自从我学瓦工后，才逐渐地摆脱了窘迫的生活状况。
而现在，我们本地修建已结束，很难找到适合我们的土建活，另外，我们岁数已超高，好多工程又拒收我们，真不知以后该怎么维持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