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烈士纪念日。我们以最
崇高的敬意,缅怀那些为民
族独立、人民幸福献出生命的
英雄们。他们的名字镌刻在纪
念碑上,他们的精神流淌在
民族血脉里,成为我们前行
的永恒灯塔!
牡丹文学通知
自本期开始,牡丹文学微刊栏目变动如下:
每周发布两期不变。原综合版改为律诗词曲绝句对联歌赋精编版,周一出品;原律诗词曲歌赋精编版,改为现代诗文选萃版,包括现代诗散文小说等,周二出品。
每周周五为最后收稿时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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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头条
潇湘牡丹文学
现代诗文
选萃版
总186期
20250930周二发布
潇湘牡丹文学现代诗文版
第34辑
牡丹文学 追梦文学 供稿
20250920~0926投稿作品
执行总编
龙鄂庄 曹永伦
主 编
童 华 清风曦月
副主编
张旭东 隆光诚
轮值编辑
逍 遥 丁永文
目录
34辑 【现代诗欣赏】
现代诗29首
入选作家6位
万菊芳1 珠山樵客1 童华7 汤文来3
凡俗7 季高庄10
34辑 【散文随笔欣赏】
散文2篇
入选作家2位
春光人1 李庆安1
34辑 【小说故事欣赏】
小小说1篇
长篇小说连载第23~25集
入选作家2位
春光人1 珠山樵客1
第34辑作品共33首篇
现代诗29首
入选作家6位
万菊芳1 珠山樵客1 童华7 汤文来3
凡俗7 季高庄10
01 越南夏龙湾旅游记
万菊芳(四川)
浩渺深蓝夏龙湾,
方圆万里玉波涟。
清晨八点楼船上,
红日圆圆现天边。
蓝色海面艳光染,
水波荡漾亮闪闪。
波滔一片接天际,
天似穹庐盖海边。
白帆点点海面飘,
巨型楼船穿岛间。
海鸥鸣叫空中舞,
海燕急驶刮浪尖!
群群飞鱼跃海面,
鳞光闪闪迷眼帘。
大鱼张口咕噜吞,
顿顿美餐笑开颜。
登上舰顶抬眼望,
岛屿耸峙撒海面。
有的奇峰指青天,
有的恋人垂泪看,
还有猪八戒背媳妇,
悟空水上舞棒玩!
海上桂林山水美,
疑是遨游上九天!
船游一时汽笛响,
提醒游客入岛链。
改乘快艇绕屿玩,
凤声呼呼白浪翻!
展翅飞翔海平面,
极度兴奋乐滔天!
喜气洋洋到海山,
改坐小舟自划船。
轻舟浮在绿波上,
青苔条条碧浪闲。
桨划碧水鱼儿伴,
突然飞鱼跃入船。
噼噼叭叭上下跳,
鱼肥人喜乐开颜,
抓起鱼儿放海湾。
海山脚下一帘洞,
舟进洞中黑黝黝。
小船摇摇水影晃,
清新凉爽筋骨舒。
潜入数米豁然亮,
世外桃源岛中湖!
四周岛山绿屏耸,
杂树茂盛栖鹧鸪。
木棉红艳映朝日,
野花绚丽绿丛中!
古藤垂下万丝绦,
猿猴悠然秋千飘。
瀑布千丈溅溅响,
蛙鼓鸟鸣和松涛。
天籁之音真奇妙,
游人自醉喜洋洋!
游客纷纷抛糖果,
群猴争先恐后抢。
母猴背着娃娃跳,
小猴急得咕咕叫!
黑亮眼珠骨碌转,
蹦蹦跳跳抢食忙。
岛湖是个绿巨盆,
四周峰峦呈倩影。
自然美景无穷尽,
鬼斧神工造杰品!
玩得兴尽出湖去,
悠扬歌声满湖里。
游船穿梭络绎不绝,
百里海面歌声起!
岸芷汀兰郁郁青,
渔歌互答乐何极!
继尔登上一民船,
船家摆出丰盛宴。
香气喷喷海风荡,
津津有味笑开颜!
又乘快艇穿岛礁,
最后来到一大岛。
岛上粗树似巨伞,
陡坡小道九盘旋。
圆亭楼阁随处见,
小贩吆喝人声欢。
大树下面好乘凉,
一块石碑矗立旁。
镌刻宇航员加加宁,
来此旅游留美言。
下午六点返程归,
千帆万轲如箭奔。
群鸟匆匆往家去,
孤雁哀鸣寻伴侣。
西风猎猎白帆展,
海面条条浪翻滚。
大海后浪推前浪,
拍打海岸哗哗响。
排山倒海汹涌来,
鱼鳖虾蠏甩沙滩上。
日落西边海岸线,
残阳如血大海美!
01 秋日的藤蔓
珠山樵客(湖南)
秋日的藤蔓
牵住西风话短长
细数晨露的坠落
织一张故事的网
攀过褪色的石墙
托起一串紫铃铛
向迁徙的雁队致敬
将未寄的信笺系上
褪去青涩的衣裳
脉络里蓄满斜阳
每片叶都拓下季节
蜿蜒成大地的诗行
偶有浆果涨红脸庞
像被秋雨吻过的糖
坠入荒草的臂弯
为蚁群驮起行囊
西风叹息那过往
藤影蜷进那梦乡
待冰霜封存那所有
蜷曲的根执着不放
01 秋之颂
文/童华(四川)
一
风里的燥热悄悄退了
晨起时窗缝里钻进的气息带了点凉
九月,带着初秋的清爽来了
没有盛夏的张扬
也没有寒冬的凛冽
像一杯温温的茶
秋来了,先是风里夹些凉意
让我们慢慢品出舒服的滋味
落在日子里,都是满心的踏实
继而树叶显出黄斑来
终于连成一片,将山野染作金黄
低吟了一夜的虫鸣
在凌晨时分,声音变得更加欢快
唧唧复唧唧,蛐蛐又蛐蛐
好像在迎接晨曦的到来
秋啊,你是大自然的画师
枫叶似火,在枝头燃烧
银杏金黄,如蝴蝶飘洒
二
秋啊,你是岁月的使者
田野里,麦浪滚滚
果园中,果实累累
你让农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是对辛勤劳作的最好褒奖
生活在这一刻充满了希望
秋夜的天空,格外晴朗
星星闪烁,如钻石般明亮
月光洒在大地上,银白一片
秋的河流,清澈见底
那潺潺的流水声,似一首悠扬的歌
在诉说着秋天的故事
我们站在秋的怀抱里
感受着你的温柔与宁静
让我在喧嚣的世界里找到安宁
秋啊,我要为你歌唱
你是一首永恒的诗篇
在岁月的长河中永远流淌
02 曲水流觞
文/童华(四川)
一
亲爱的,初遇在那个很美丽的夜晚
满天的星辰为我们佐证真爱的诞生
相爱得那么惹人羡慕忌妒恨
相守得让你已经走到我心上
可我要问,是不是爱得多深就伤得多深
是不是爱情真的有保质期
是不是所有的东西包括感情以及万物
只有冰冻才能保鲜得更久远
是不是激情燃烧后真的就灰飞烟灭
是不是……
只是淡淡的月光分噬了我的柔肠
还有那欲言又止的哀伤
爱如这曲水,流淌无常
从欢畅到了迷茫的方向
那些誓言,被岁月流放
只留下我在岸边神伤
曲水流觞,曾是爱的模样
我们在诗意中沉醉、徜徉
月光下,我们的影子交相
像溪流里缠绵的波光
二
那潺潺的流水,是爱的乐章
诉说着我们的地久天长
花瓣在水上悠悠飘荡
似我们的梦,轻盈又芬芳
可如今,流水依旧流淌
却带不走我满心的惆怅
星辰隐匿了往日的光
月光只剩冰冷的霜
我在这曲水旁痴痴凝望
看落花随水渐远渐亡
回忆如潮水般疯狂上涨
淹没了我,在寂静的晚上
或许爱情本就是梦一场
醒来只剩无尽的彷徨
但我仍在这曲水之畔守望
盼着那爱的回流,能再到身旁
曲水流觞,流走了过往
却流不走我心中的渴望
哪怕前方是无尽的沧桑
我依然怀揣着爱的微光
03 雨又落了,和那年一样绵密
文/童华(四川)
亲爱的,檐角水珠坠成线
恍惚看见你撑伞的背影
在雨雾里慢慢淡去
潮湿的风裹着旧气息
我数着滴落的声响
像数着那年没说出口的惦念
雨又落了,和那年一样绵密
每一滴都敲在回忆的玻璃
溅起的水花,是曾经的甜蜜
街道被雨洗得发亮
却洗不掉我对你的凝望
那把旧伞,还在墙角躲藏
我站在这雨中的回廊
那年的我们,在雨中彷徨
你的笑容,是最美的星光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迹象
那檐角的水珠,还在坠线
像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
可此刻,我还在雨中伫立
听着雨滴,诉说着往昔
雨又落了,和那年一样绵密
04 秋风、秋诗、秋思
文/童华(四川)
秋天了,我再来看流水
我躲在林间,水流从远而来
继续发出潺潺的声响
这也是它往昔的样子,连同它的清澈
一片落叶莫名就落在我的头上
然后落到了流水之中
秋风把云揉得心
雨便一滴、两滴地落下
秋风,是秋的使者
它吹过山川,吹过大地
吹落了树叶,吹黄了稻田
也吹起了我心中的涟漪
它带着丝丝凉意
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撩动着人们的衣角
像一首悠扬的旋律
秋诗,是秋的画卷
在每一片落叶上书写诗篇
红的似火,黄的如金
描绘着秋天的斑斓与绚烂
秋思,是秋的情思
在这秋意浓浓的季节里””
思念如藤蔓般肆意生长
缠绕在我的心底
秋风、秋诗、秋思
是秋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它们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秋图
05 秋风吹
文/童华(四川)
秋风送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窗外的草木随风摇曳
在夏天的酷暑逐渐消退之后
这宁静而舒适的秋天如期
每当我忙碌过后
总是喜欢静静地坐在窗边
望着窗外的景色,享受一个人的独自时光
漫不经心种下影子,却长成了秋风
且在它的虚幻中,适合安放静美
又用秋风打开秋天,故乡的水稻
便徐徐秀齐了稻穗,躬身朝向丰收
连每一寸影子,也灿烂无比
秋风吹,吹走了夏的燥热
带来了秋的宁静,秋的洒脱
窗外草木,在风中轻轻摇曳
似在诉说着秋天的独特
夏天的酷暑,已渐渐隐没
宁静的秋天,如诗般飘落
忙碌过后,我坐在窗边角落
享受这独属于自己的片刻
秋风吹过田野,吹过山林
吹起了落叶,吹醒了故乡回忆
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诗意
我在秋风中沉醉,在秋天里栖息
06 秋雨漫记
文/童华(四川)
雨是常见的
若早起天阴气沉沉
秋雨细细
只有林荫道上堆积的湿漉漉的落叶
早起,天色似被墨汁轻染
阴沉沉地,压着梦的边缘
秋雨细细,如蚕丝轻悬
唯有林荫道上落叶,湿漉漉地把它惦念
雨已将世界变得一片迷幻
街道在雨中模糊了界限
行人的脚步,慌乱又零乱
雨滴敲打着窗棂,似在轻叹
我在这秋雨中独自漫步
诉说着时光里的离合聚散
那堆积的落叶,像岁月的书签
藏着过往的故事,在雨中沉淀
或许这雨是上天的礼物
洗净尘埃,让心灵变得纯素
它带着秋的凉意与温柔
润泽着大地,也润泽着我心头
秋雨漫洒,漫过了时光的堤岸
漫过了城市的喧嚣与纷繁
我在这雨中静静地聆听
聆听着生活的旋律,在雨中轻弹
07 秋分 正是一年最美时
文/童华(四川)
除了秋收,还有秋种
秋分还是抢种冬小麦的时节
秋分后天空云会变少,景物鲜明
可谓秋水共长天一色
碧空万里,凉风习习,让人十分惬意
我们不妨将秋情化诗情
将秋意幻倩影,平心拾得三分闲
去看层林尽染,去看硕果累累,果蔬飘香
看落花听雨,闻果香赏残荷
尽情享受浪漫的秋天
冷秋、冷晨、冷霜,冷落叶
暖情、暖意、暖人,暖岁月
辉煌过去,岁月轮回,春华秋实
我们只要耕耘,播下希望,定有收获。
秋分,是时光写下的最美诗行
秋收的喜悦,在田野里肆意地绽放
惬意,在每一寸空气里飘荡
把秋情酿成诗,字句都泛着香
将秋意化作影,朦胧又带着向往
平心寻得三分闲,走进秋的画廊
层林尽染,是大自然的浓墨重彩画章
硕果累累,压弯了枝头的梦想
果蔬飘香,弥漫着生活的甜香
落花听雨,聆听时光的浅吟低唱
秋分,正是一年最美的时光
让我们在这秋色里,书写新的诗行
拥抱秋天的浪漫,迎接未来的曙光
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最美的模样
01 易骨秋辞
文/汤文来
女娲的丝线 在稻穗上打结了啊
精卫的喙 轻轻啄破 离卦的龙鳞
便这样剥落了 整个青铜鼎的晨昏
敦煌的飘带 在未济卦里 结晶成纹
看晨露浮着乾坤 仓颉的甲骨未刻
渗进震卦的雷霆 便发芽了
新芽刺破 饕餮的咽喉
溢出大禹的盐霜 在渠渎闪烁
麦浪画出节卦 丰收在革卦中
结晶成镰刀 轻轻剥落
啊 嫦娥的广袖经纬 渐渐
编织成 林公签筒的谶语如风
东篱菊拉满 离卦的星火
点燃神农的陶罐 幽幽
比干七窍的磷火 在兑卦唇舌
跳跃着 化作了秋虫的鸣奏
秋夜的平仄 拍打既济卦的圆满
沉淀的稻香 正在发芽
芽尖顶着鹊桥锈迹 轻轻
剥落成《淮南子》的 骨殖斑斑
刑天舞落的星辰 坠入
林公签筒 化作谶语的星斗
在瞳孔里孵化 新的火种
于《山海经》褶皱 静静燃烧
最后露珠的剪影 投在中孚卦山冈
生长着杨靖宇的 棉絮密码
被卫星导航 译成离卦星火
在兑卦唇齿间 燃烧成箴言
庄周的蝶 穿过渐卦山影
沉淀着易安的 词韵悠悠
在大壮卦的强盛里 结晶
成张岱湖心亭的 残雪片片
02 易骨白衣
文/汤文来
女娲补天的碎瓷
药瓶结晶
精卫喙啄破
噬嗑卦的利齿
青铜鼎煮着飞天飘带
未济卦裂纹里打满医嘱的结
护士手套拂过
离卦星火
点燃神农陶罐的磷火
兑卦口舌间跳跃成
前列腺潮汐的革卦密码
庄周蝴蝶穿过
渐卦山影
李时珍纲目结晶
成华佗药囊
坎卦水牢浸泡屈原倒影
浮出盘古肋骨的精卫潮汐
巽风掀起周易经卷
凤凰骨殖结晶成银针
穿透郑和星图的尿
常规平仄
节卦更替中生长
蒲公英密码
刑天星辰坠入林公签筒
孵化成山海经褶皱的火种
最后一滴药液投中孚山
杨靖宇棉絮译成离卦箴言
03 易骨秋雨
文/汤文来
女娲补天的丝线陶罐里结晶
精卫的喙啄破未济卦的裂纹
青铜鼎煮着敦煌飞天的飘带
飘带在震卦的雷霆中打结
梧桐叶的脉络画出坤卦的褶皱
褶皱里渗出大禹治水的盐霜
盐霜腌渍着庄周梦蝶的禅意
禅意渗进兑卦的泽水发芽
残菊的月光坠入坎卦的水牢
水牢里漂浮着屈原投江的倒影
倒影中浮出盘古未完成的肋骨
肋骨上刻着精卫填海的潮汐密码
巽卦的风掀起《周易》的经卷
经卷里飞出凤凰未涅槃的骨殖
骨殖在艮卦的山上结晶成屋檐
屋檐滴落的箴言正在孵化成星斗
01 生活即学习
文/凡 俗
2025.09.20
都说
太阳每日都是新的
可人
未见得每日是新的
只有
与时而进 不断学习
日日新苟日新又日新
这才是生活之意义
否则
不读书不学习不努力
充其量只是活着
而仅仅活着 即是
苟活于世的木乃伊
02 “绝对”绝对有
文/凡 俗
2025.09.21
世人都言
事物只有相对
没有绝对
我偏相信
绝对绝对有
那就是
事物是变化的
运动是绝对的
还有
任何事物
既有发生发展
必会消退消亡
无论何人
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季节轮换花开花谢
岁月交替潮起潮落
…………
哪一桩哪一件不是
绝对存在绝对有
相信绝对没有错
03 戏乡盛开黄梅花
文/凡 俗
2025.09.22
秀山皖水日月华
戏乡盛开黄梅花
人美艺精歌盛世
情真意切传佳话
普众眼里真善美
神仙心中忌妒骂
京黄故里多俊秀
逐梦路上大步跨
04 我多想
文/凡 俗
2025.09.22
盛世嘉年华
逐梦大道上
我多想
生命能延长
享尽好时光
让我能
赏遍古今精美诗词
阅尽中外经典文章
春风里
漫品香茗吟唐宋
秋色中
细嚼梅花品秦汉
冬阳里
沉迷小说读明清
夏荫下
欣赏丹青赏宋元
我不是怕死
(怕死也没用)
我是未走遍
锦绣中华无限江山
我是难阅尽
神奇世界万般模样
还有那
享不尽的天伦之乐
道不完的儿女情长
我尝得的仅是
皮毛之于九牛
滴水之于汪洋
我深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福寿再长不过百年
我唯有 将岁月
碾碎磨细慢品读
把风物
显微放大细打量
去延伸
生命的宽度与长度
去扩大
生命的体量与容量
活到极致
无悔无憾
我痴心 仍然痴心
我妄想 仍然妄想
我多想 多想 ……
05 银龄述怀
文/凡 俗
2025.09.24
老汉今年七十八
耳不聋来眼不花
为何驻颜不显老
只因出身大中华
退休退岗不褪色
爱党爱民爱国家
美丽乡村送戏曲
和谐社会添砖瓦
活动中心吹拉弹
老年大学诗书画
盛世银龄正青春
醉美江山在华夏
06 假 如
文/凡 俗
2025.09.25
假如
人生可以重来
我将这般安排
童年尽情欢乐
少年志在天外
青年齐家报国
壮年勇敢担待
老年尽享天伦
暮年放下释怀
然而
人生哪有什么假如
唯有
单程孤旅独自往来
回眸此生
童年战火频乃
少年自然灾害
青年蹉跎岁月
壮年落伍改开
老年懊悔抱憾
暮年感叹不再
回首来路
曲曲折折斜斜歪歪
细辩足迹
深深浅浅高高矮矮
……………………
啊 人生啊人生
你是那么
不失公允无有偏爱
只有单程不可重来
要么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么趟正道成栋梁才
要么悔恨 要么开怀
只有现演 没有彩排
07 梦想成真
文/凡 俗
2025.09.26
若想活到九十九
广交真善美为友
若想活得很风流
德才学识底蕴厚
若想活得很风光
行为举止高大上
若想活得很高尚
英雄模范为榜样
若想活得有品位
琴棋书画般般会
若想活得很潇洒
吹拉弹唱样样拿
若想活得很自由
知足常乐无烦忧
若要梦想能成真
踔厉奋发壮志酬
老家寻踪 回忆当年的曾经10首
季高庄(海南)
01 地基
砚台裂出的沟壑里
藏着未写完的九九乘法表
蚂蚁搬着粉笔屑
在生锈的课桌腿旁
举行授勋仪式
02 炊烟
铁锅沿上的缺口
咬住了最后一缕暮光
父亲翻炒菜籽的声响
在空酒瓶里摇晃
沉得像整片山坳的秋收
03 井绳
辘轳卷起的皱纹间
有月光在打结
母亲的蓝头巾系成水桶
吊着三十年前
一个完整的满月
04 谷仓
蜘蛛把旧奖状
织进霉变的麦秆
谷仓的蛀孔中
漏出几粒陈年咳嗽声
在月光下发芽成稗草
05 门环
黄铜在掌心弯曲成
一道未闭合的括号
锈绿里渗出半个乳名
门轴突然转动
震落满院星子的哑巴
06 老井
青苔爬满石井栏
像奶奶纳的千层底
风掀起井盖时
我听见童年的辘轳
还在哼唱
7 晒谷场
阳光把稻穗晒成黄金
父亲的竹耙翻涌着波浪
我追着蜻蜓跑过
那些被风揉碎的
稻香
8 老槐树
你站在村口数着年轮
枝桠间挂着生锈的铜钟
当 ——
惊飞了
我书包里的蝉鸣
09 灶膛
柴火噼啪作响
母亲的影子在墙上摇晃
红薯埋进灰烬
等我放学的
那缕甜香
10 田埂
牛铃叮当敲碎晨雾
祖父的锄头在地里写诗
我光着脚丫踩过
那些被露珠打湿的
诗句
散文2篇
入选作家2位
春光人1 李庆安1
丰收节里,奏响大地的欢歌
春光人(上海)
当秋风轻拂,金黄的稻浪在广袤田野翻滚,中国农民丰收节,带着泥土的芬芳与丰收的喜悦,轰轰烈烈地来了!
看呐,那满目的金黄是丰收最耀眼的勋章。玉米咧开了嘴,露出金黄饱满的牙齿,在开怀大笑;高粱举起了燃烧的火把,映红了农民们质朴的笑脸;苹果涨红了脸,像一个个小灯笼挂满枝头,压弯了果腰。田野里,收割机穿梭,发出欢快的轰鸣,像是在为丰收演奏激昂的乐章。农民们挥舞着镰刀,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掩不住眼中的喜悦,每一滴汗水都化作了丰收的音符。
丰收节里,处处洋溢着热闹与欢腾。集市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产品。新磨的面粉散发着麦香,刚榨的菜籽油透着醇厚,还有那手工编织的竹篮,装满了秋的馈赠。人们穿梭其中,挑选着心仪的物品,欢声笑语回荡在集市的每一个。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玩耍,拿着香甜的水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是属于农民的节日,是对他们辛勤劳最高礼赞。从春日的播种,到夏日的耕耘,再到秋日的收获,农民们用粗糙的双手,在土地上书写着生命的传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土地为伴,和自然相依。每一株庄稼的成长,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与汗水;每一次丰收的到来,都是不懈努力的最好回报。
丰收节,不仅是一场物质的盛宴,更是一次精神的洗礼。它让我们懂得珍惜每一粒粮食,尊重每一位劳动者的付出。在这个节日里,我们看到了乡村的希望与未来,乡村振兴的蓬勃力量。
当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丰收的田野上燃起了篝火。人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丰收的喜悦,畅谈着美好的未来。歌声、笑声、欢呼声,交织成一曲动人的乐章,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中国农民丰收节,是大地的狂欢,是农民的盛典。让我们在这丰收的喜悦中,携手共进,向着更加美好的明天奋勇前行!
漫话中秋节
李庆安(上海)
当秋风轻拂,金黄的稻浪在广袤田野翻滚,中国农民丰收节,带着泥土的芬芳与丰收的喜悦,轰轰烈烈地来了!
看呐,那满目的金黄是丰收最耀眼的勋章。玉米咧开了嘴,露出金黄饱满的牙齿,在开怀大笑;高粱举起了燃烧的火把,映红了农民们质朴的笑脸;苹果涨红了脸,像一个个小灯笼挂满枝头,压弯了果腰。田野里,收割机穿梭,发出欢快的轰鸣,像是在为丰收演奏激昂的乐章。农民们挥舞着镰刀,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掩不住眼中的喜悦,每一滴汗水都化作了丰收的音符。
丰收节里,处处洋溢着热闹与欢腾。集市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产品。新磨的面粉散发着麦香,刚榨的菜籽油透着醇厚,还有那手工编织的竹篮,装满了秋的馈赠。人们穿梭其中,挑选着心仪的物品,欢声笑语回荡在集市的每一个。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玩耍,拿着香甜的水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是属于农民的节日,是对他们辛勤劳最高礼赞。从春日的播种,到夏日的耕耘,再到秋日的收获,农民们用粗糙的双手,在土地上书写着生命的传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土地为伴,和自然相依。每一株庄稼的成长,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与汗水;每一次丰收的到来,都是不懈努力的最好回报。
丰收节,不仅是一场物质的盛宴,更是一次精神的洗礼。它让我们懂得珍惜每一粒粮食,尊重每一位劳动者的付出。在这个节日里,我们看到了乡村的希望与未来,乡村振兴的蓬勃力量。
当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丰收的田野上燃起了篝火。人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丰收的喜悦,畅谈着美好的未来。歌声、笑声、欢呼声,交织成一曲动人的乐章,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中国农民丰收节,是大地的狂欢,是农民的盛典。让我们在这丰收的喜悦中,携手共进,向着更加美好的明天奋勇前行!
小小说2篇
长篇小说连载
23~28集
入选作家3位
春光人1 长寿花1 珠山樵客1
棋局之外
春光人(上海)
清晨的梧桐公园,退休教师周建国总在石凳上摆开象棋盘,自称“棋坛老将”。直到某天,环卫工老李搬着垃圾桶路过,瞥见棋局脱口:“车二进三,卒子不能这么走!”周建国瞪圆眼睛——这个穿橙马甲的老头,竟一眼看穿他的破绽。
俩人相视而笑。
自后,两人约定每日对弈。
老李下棋如扫地,步步扎实;周建国则爱布“花架子”,常被将死却哈哈大笑。渐渐地,棋盘旁多了两个保温杯,周建国带龙井,老李泡枸杞。某天暴雨,老李硬塞给周建国一把旧伞:“你那把总漏雨!”伞骨锈迹斑斑,周建国却觉得比商场里的暖和。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社区举办象棋比赛,周建国偷偷给老李报了名。得知消息的老李摔了报名表:“拿我当猴耍?”原来他幼时因下棋赌输挨父亲一耳光,从此忌讳竞技。周建国愣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仗着“知识分子”身份,总把善意强加于人。
不欢而散。
三天后,老李在垃圾站翻出被周建国扔掉的报名表,背面写满棋谱分析。他骑车到周家楼下,却见对方拎着菜篮踮脚张望——周建国患老花眼,总把老李爱吃的茼蒿认成芹菜。两人在楼道里相视一笑,谁都没提比赛。
心照不宣呗。
如今梧桐公园的石凳上,常坐着两个老头:一个捏着棋子等对手,一个摇扇子旁观。周建国学会了下“和棋”,老李也开始哼跑调的京剧。
某天老李神秘兮兮掏出一盒新象棋:“闺女网购的,带磁铁,风刮不走。”周建国故意摆臭棋:“这招叫‘以退为进’!”
老汪的春天
长寿花(北京)
老汪蹲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捏着半块烧饼,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风掀起他稀疏的白发,露出后颈上一块铜钱大的老年斑 —— 那是上个月在菜市场买菜时,被小孙子的玩具车蹭的,当时他蹲下去捡滚落的皮球,起来时就觉得脖子火辣辣的。
“老汪,发啥呆呢?”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汪转头,看见张婶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买的青菜。张婶是他的老邻居,退休前在纺织厂当会计,老伴走得早,儿子在上海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
“没发呆,就… 就看看电话。” 老汪低头咬了口烧饼,碎屑掉在地上,立刻有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过来啄食。
张婶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把菜袋子放在脚边:“等电话呢?你家小孙子又说要视频?”
老汪的脸突然红了:“没… 没等小孙子。就是… 就是想给老李打个电话。”
老李是老汪的老战友,两人一起在部队待了五年,退伍后各自回了老家。前几年老李还常来安庆看他,带些老家的土特产,可这两年老李的身体不行了,高血压、糖尿病,出门都得坐轮椅。
“打呗,” 张婶从兜里掏出手机,“用我的打,你不是说你手机费贵吗?”
老汪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他的手指有些抖,拨了几遍号码才拨通。电话那头响了很久,就在老汪以为没人接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喂?”
“老李,是我,老汪。” 老汪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你… 你最近咋样?”
“老汪啊!” 老李的声音里带着惊喜,“我挺好的,就是腿不太利索。你呢?”
“我也挺好的,就是… 就是想你了。” 老汪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你说,咱们啥时候还能一起去江边钓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老李的声音有些沙哑:“等我腿好了,一定去。你等着啊。”
挂了电话,老汪把手机还给张婶,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张婶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风里飘来远处幼儿园的歌声,是孩子们在唱《春天在哪里》。
“老汪,” 张婶突然说,“明天我儿子从上海回来,说要带我去杭州玩。你… 你要不要一起去?”
老汪愣住了:“我?我去干啥?”
“你去散散心呗。” 张婶笑了笑,“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能玩一天是一天。”
老汪看着张婶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刚才和老李的通话,想起年轻时和战友们一起在部队的日子,想起老伴去世时自己孤单的模样。
“好,” 老汪点了点头,“我去。”
第二天早上,老汪穿着干净的衬衫,背着个旧帆布包,站在巷口等张婶。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张婶的儿子开着车来了。
“妈,您俩上车吧。” 张婶的儿子笑着说。
老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看着张婶,张婶也正看着他,两人都笑了。
汽车缓缓启动,老汪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比往年更温暖了。他知道,有些友情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褪色,有些陪伴也不会因为年龄而消失。
在杭州西湖边,老汪和张婶坐在游船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张婶指着远处的雷峰塔,给老汪讲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老汪听得入神,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这西湖的水,虽然有波澜,但总有些温暖的瞬间,让人觉得值得。
夕阳西下,老汪和张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晚霞把天空染成一片橙红色。张婶的儿子去买水了,周围很安静。
“老汪,” 张婶突然说,“其实我儿子这次回来,是想让我去上海住。”
老汪的心里一紧:“那… 那你去吗?”
张婶笑了笑:“我不去。我舍不得这里的老邻居,舍不得这棵老槐树,更舍不得… 舍不得你。”
老汪的脸又红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风里飘来淡淡的花香,是湖边的樱花树在开花。
“老汪,” 张婶接着说,“咱们做个伴吧。以后的日子,咱们一起过。”
老汪抬起头,看着张婶的眼睛。他看见张婶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那光芒像年轻时的月光,照亮了他曾经孤独的岁月。
“好,” 老汪点了点头,“咱们一起过。”
在夕阳的余晖里,老汪和张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棵并肩而立的树,在岁月的长河里,相互陪伴,相互温暖。
铁血通神
(二三集)
珠山樵客 著
第七章:风暴眼(续)
赵剑锋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光芒穿透了高烧的混沌与精神的剧痛,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锐利。
他一把抓过周明远手中的桦树皮,扫过上面潦草却关键的字迹——包围圈、补给受阻、空投、三号空地、岸田大佐、樱花计划、曹亚范关键!
“好!好一个岸田!好一个‘樱花’!” 赵剑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他猛地将桦树皮塞进怀里,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身边沉默待命的“幽灵”队员们。
“同志们!听见了吗?小鬼子饿着肚子在雪地里等死呢!” 他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指望明天的空投救命!指望靠风雪困死我们的兄弟!”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战刀出鞘:
“老子偏不让他们如意!”
“计划变更!” 赵剑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一、目标:鹰嘴砬子南侧!‘三号空地’!”
“二、任务:抢在鬼子前面,接收这份‘大礼’!然后,用鬼子的粮弹,给被围的兄弟们送进去!再用鬼子的炸药,把包围圈炸个稀巴烂!”
“三、行动核心:‘借东风’!利用这场白毛风,给鬼子演一出‘空投迷魂阵’!李大栓!”
“到!” 李大栓如同鬼魅般从风雪中闪出,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眼神却锐利如初。
“你摸清的鬼子指挥所和通讯点,位置确定?”
“确定!政委!就在山脊线背风处,天线、发电机都有!巡逻队十五分钟一趟,哨兵窝风,警惕性差!东南有条大雪沟,能摸上去!” 李大栓语速飞快,将侦察到的细节复述一遍,同时展开那张简陋却关键的桦树皮地图。
“好!” 赵剑锋指着地图上标注的指挥所位置,“王山虎!陈石头!”
“到!” 两个粗壮的身影挺立如松。
“带上你们的人,再加两个爆破手!目标——鬼子指挥所和通讯点!” 赵剑锋的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老子要它变成哑巴!变成瞎子!变成一堆废铁和烂肉!利用那条雪沟,无声渗透!
等我们这边‘接收’空投的信号一起,立刻动手!要快!要狠!要绝!炸掉发电机是首要!电台能缴则缴,不能缴就彻底毁掉!务必让岸田在风雪里变成聋子瞎子!”
“明白!保证让它变哑巴!” 王山虎和陈石头眼中凶光毕露,用力点头。
“秀才!”
“到!” 周明远立刻上前。
“你的破烂,” 赵剑锋指了指那台简陋的矿石收音机,“给老子盯死鬼子那个频道!特别是明天空投前!鬼子肯定还会和飞机确认!一旦听到飞机接近或确认投放的指令,立刻给我信号!这是总攻发令枪!”
“明白!政委!一个字都漏不了!” 周明远用力攥紧了耳机和调谐旋钮。
“其余所有人!” 赵剑锋的目光扫过剩下的队员,“由我亲自带领!目标——三号空地!我们要在鬼子眼皮底下,把这份‘天降大礼’稳稳接住!然后,立刻组织敢死队,利用空投制造的混乱,强行撕开口子,把东西送进曹支队手里!李大栓,你熟悉地形,负责带路和识别空投区!”
“是!”
“记住!” 赵剑锋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最后的决绝,“此战,不成功,便成仁!要么带着曹支队的兄弟一起冲出来,要么就一起埋在这长白山的雪里!让鬼子看看,什么叫抗联的魂!”
“破壁!” 低沉而狂暴的吼声再次汇聚,压过了风雪的嘶鸣。
“行动!”
白色的幽灵瞬间分成三股:
王山虎、陈石头带着六名最精悍的爆破和突击队员,如同融入风雪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折向东南,目标直指那条被积雪掩盖的死亡沟壑,扑向日军的神经中枢——指挥所。
周明远带着两名护卫战士,迅速寻找一处相对避风的岩石凹陷,架起他那简陋却关乎全局的“耳朵”,整个人如同入定的老僧,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充满噪音的电波海洋。
赵剑锋在两名队员的搀扶下,带领着剩余包括李大栓在内的十五名“幽灵”主力,顶着狂暴的风雪,朝着秀才监听到的“三号空地”——鹰嘴砬子南侧那片未知的、此刻必然也处于日军监视下的死亡区域,强行军而去!
每一步都深陷积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赵剑锋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鸣,脑中的钢针搅动得更加剧烈。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将残存的“他心通”能力如同蛛网般竭力向前方撒开。
精神视野中,曹支队那团绝望的火焰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而更近处,一股冰冷、焦躁、带着残忍期待的精神波动,如同潜伏在雪地里的毒蛇——
那是外围日军包围圈的意志!他们在等待,等待着风雪耗死猎物,等待着明天的空投续命,等待着“樱花”绽放!
“撑住…曹亚范…撑住…” 赵剑锋在心中无声地嘶吼,脚下踉跄,却爆发出更惊人的速度,“老子带着‘礼物’…来了!”
鹰嘴砬子山坳内
绝望的气息几乎凝固。战士们蜷缩着,连拿起石头的力气都快没了。寒冷和饥饿抽干了最后一丝热量,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曹亚范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意识都有些模糊。他死死攥着腰间那枚冰冷的手榴弹,木柄的纹理硌得他生疼,这是他保持清醒的最后方式。叛徒…空投…鬼子明天就要总攻了吗?还是想活捉自己?为了那个狗屁的“樱花计划”?他脑子里混沌一片。
就在这时!
“支…支队长!” 那个脸上有巨大冻疮的年轻战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他指着坳口外风雪最狂暴、也是日军火力点隐约可见的方向!
“鬼…鬼子窝棚那边!火光!大…大爆炸!”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猛地撕破了风雪的尖啸!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方向,正是李大栓地图上标注的日军指挥所位置!
剧烈的爆炸引发了一连串更猛烈的殉爆!橘红色的火球在混沌的雪幕中猛然腾起,瞬间照亮了一小片翻滚的雪雾!即使隔着狂风和距离,也能清晰地看到被炸飞的帆布碎片、扭曲的金属残骸,甚至…人体被高高抛起的剪影!
“打起来了!有人打鬼子指挥所了!” 断臂老兵猛地挺直了腰,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整个死气沉沉的山坳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醒了!所有战士都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片火光冲天的方向!绝望的冰壳,被这来自地狱的爆炸声,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缝!
曹亚范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擂中!他猛地站起身,肋下的剧痛仿佛都消失了!他死死盯着那片爆炸的火光,那不是他们的人!绝对不是!这种精准、狠辣、直捣黄龙的打法…是谁?!
一个近乎荒谬却又带着滚烫希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赵…剑锋?!”
几乎就在指挥所爆炸的火光刚刚腾起的瞬间!
“呜——嗡——”
一种低沉而怪异的引擎轰鸣声,艰难地穿透了暴风雪的嘶吼,由远及近,从高空中传来!那声音,对于饱经战火的抗联战士来说,并不陌生!
“飞机!鬼子的飞机!” 有战士惊恐地喊道。
但曹亚范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了另一个方向——鹰嘴砬子南侧!那片秀才监听到的“三号空地”!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指挥所爆炸是信号!是掩护!真正的目标,是那架顶着白毛风、冒险前来空投的鬼子运输机!
南侧,“三号空地”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林中空地,此刻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狂风卷起雪浪,能见度极差。
赵剑锋带着十五名“幽灵”,如同十五块与雪地融为一体的岩石,静静地伏在空地边缘一处隆起的雪坡后面。李大栓趴在最前面,眼睛死死盯着天空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中紧握着几面用缴获的日军白色信号布临时制成的简易引导旗。
“政委!飞机!高度很低!在盘旋找位置!” 李大栓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赵剑锋强忍着精神撕裂的痛苦,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他能“听”到空中飞行员焦躁的精神波动,能“感觉”到空地边缘几处隐蔽雪堆后,日军接收人员同样紧张而期待的情绪!
“准备…按鬼子频道里约定的方式…打信号!” 赵剑锋的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
天空中,一架老旧的日军九七式运输机如同醉酒般在狂暴的气流中颠簸挣扎。飞行员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努力辨认着下方模糊的地标。按照约定,地面应该给出引导信号了!
就在这时!
空地中央,几面白色的布旗,按照日军空投补给的标准联络方式,在狂风中艰难地、却清晰地挥舞起来!那挥舞的节奏,正是约定的“安全,可以投放”的信号!
“是信号!准备投放!” 机舱内的日军军曹对着飞行员吼道。
飞行员一推操纵杆,运输机冒着失速的风险再次降低高度,对准了挥舞白旗的空地中央。
舱门打开!
一个个沉重的、包裹着帆布和稻草缓冲物的木箱,被粗暴地推了出来!降落伞在狂风中艰难地张开,如同巨大的白色蒲公英,被狂风撕扯着,歪歪斜斜地朝着空地中央飘落!
“成了!” 李大栓眼中狂喜!他们成功骗过了天上的眼睛!
然而,就在空投箱飘落的瞬间!
砰!砰!砰!
空地边缘,几处原本死寂的雪堆后,突然爆发出猛烈的枪声!密集的子弹如同毒蛇般射向那些正在飘落的降落伞!还有子弹呼啸着射向赵剑锋他们潜伏的雪坡!
“操!鬼子还有暗哨!他们发现了!” 一名“幽灵”队员怒吼道,同时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瞬间开火还击,精准地点掉了一个暴露的日军枪口焰!
“不是暗哨!” 赵剑锋咳出一口血沫,眼中寒光四射,“是负责接收的鬼子!他们识破了!或者…空投点不止一组人!给老子打!掩护接货!大栓!带人去抢箱子!快!”
战斗在瞬间爆发!
空地中央,白色的降落伞带着沉重的箱子砸进厚厚的积雪。空地边缘,日军的火力点疯狂开火,试图阻止任何人靠近空投物资。
而赵剑锋带领的“幽灵”们,则利用雪坡和狂风掩护,用精准的点射和娴熟的战术动作,与日军对射、压制、掩护突击!
子弹在风雪中尖啸,打得积雪飞溅。不断有“幽灵”队员在冲锋或掩护中倒下,鲜血染红洁白的雪地,但更多的人如同雪豹般扑向那些宝贵的箱子!
李大栓带着三名队员,连滚带爬地扑到最近的一个箱子旁,用刺刀狠狠撬开木盖——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罐头、压缩饼干、还有…黄澄澄的子弹!甚至还有两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和几箱手雷、炸药!
“是粮弹!还有机枪!” 李大栓的声音带着狂喜的嘶吼!
“搬!能搬多少搬多少!机枪架起来!给老子狠狠揍那帮狗日的!” 赵剑锋一边猛烈咳嗽,一边用手枪点射压制着日军火力,嘶声下令。
与此同时,鹰嘴砬子山坳内
曹亚范和所有战士都听到了南侧骤然爆发的激烈枪声!那枪声的密集程度,远超刚才指挥所爆炸后的零星抵抗!
“打起来了!南边也打起来了!是接应我们的人!他们在抢鬼子的空投!” 断臂老兵激动得浑身发抖,用仅剩的手臂抓起一块石头,“支队长!还等什么?!冲出去!里应外合!跟鬼子拼了!”
曹亚范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这震天的喊杀声彻底烧尽!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榴弹,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困兽脱枷般的咆哮:
“同志们!援兵到了!鬼子的粮弹就在外面!是生是死,就在此刻!”
“是爷们的!跟老子冲——!杀出去!接应兄弟!杀鬼子——!”
“杀——!”
山坳内,三十名早已被逼到绝境、只余死志的战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们抓起一切能当武器的东西——冻硬的石头、折断的树枝、卷刃的刺刀,甚至是用牙齿!在曹亚范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枪声最激烈、也是希望所在的南侧,迎着日军的火力点,发起了最后的、决死的反冲锋!
鹰嘴砬子,这片被暴风雪和死亡笼罩的绝地,瞬间化作了沸腾的熔炉!内外交攻,血火交织!抗联不屈的怒吼,压倒了风雪的咆哮,直冲霄汉!
(请看第二四集)
铁血通神
(二四集)
珠山樵客 著
第八章:血火淬锋
三号空地的混战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裂!
“哒哒哒——!”
李大栓手中的歪把子机枪猛地咆哮起来,枪口喷出的火焰在混沌风雪中撕开一道短暂的光痕。子弹泼水般扫向空地边缘几处刚刚暴露的日军火力点,打得积雪飞溅,沙袋噗噗作响。
一个日军刚探出头,整个天灵盖就被狂暴的金属射流掀飞,红白之物泼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冰渣。
“搬!快搬!”
赵剑锋嘶吼着,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撕扯得破碎不堪。他半跪在雪坡后,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不断点射,每一枪都带着他残存的精神力指引,精准地压制着试图探头还击的日军机枪手。
一名“幽灵”队员闷哼一声,肩头爆开血花,身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向后一仰,随即又被身边的战友死死拽住,拖向最近的空投箱掩护。
另外三名队员如同扑向猎物的雪豹,冒着横飞的子弹,连滚带爬地扑到第二个、第三个砸进深雪的木箱旁。刺刀狠狠撬开箱盖的闷响被枪声掩盖。黄澄澄的子弹、墨绿色的手雷、捆绑整齐的炸药块……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雪光映衬下,闪烁着致命的诱惑。
“手雷!炸药!” 队员狂喜的吼声在弹雨中显得微弱。
“给老子扔!” 赵剑锋眼中血光一闪,厉声下令,“炸他狗日的窝点!”
两名队员瞬间领会,抓起几枚沉甸甸的九七式手雷,用牙咬掉保险销,手臂在雪地里猛地一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枪声最密集、判断是日军主要接收点的那片雪堆后方掷去!
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几乎同时炸响!火光裹挟着积雪、冻土和破碎的肢体冲天而起!日军凄厉的惨嚎被爆炸声淹没。一处火力点瞬间哑火,歪倒的机枪枪管无力地指向天空。
“机枪!这边!” 李大栓吼着,一名队员立刻将另一挺崭新的歪把子拖到他身边,飞快地压上保弹板。两挺机枪交叉的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开始更有效地切割着日军的抵抗阵线。
然而,日军的反应同样凶悍。短暂的混乱后,更密集的子弹从侧翼和未被炸毁的火力点泼洒过来,子弹打在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溅起木屑。
一名正拖拽弹药物资的“幽灵”队员身体猛地一颤,后背炸开几个血洞,扑倒在雪地上,身下洁白的积雪迅速被染成刺目的猩红。
“小六子——!” 旁边的队员目眦欲裂,刚要扑过去,又被一串子弹死死压住。
赵剑锋的心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他强忍着精神撕裂的剧痛,将“他心通”的感知拼命向外延伸,试图捕捉日军指挥官的意图和火力部署。
混乱的战场上,冰冷的杀意、临死的恐惧、狂热的凶残……无数负面情绪如同狂暴的乱流,疯狂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
他猛地指向空地东北角一处不起眼的雪丘:“大栓!那雪堆后面!掷弹筒!给老子敲掉它!”
李大栓几乎在赵剑锋手指方向的瞬间就调转了枪口!两挺歪把子同时喷出火舌!密集的弹雨泼向那片雪丘!
“轰!”
一声闷响,雪丘后腾起一小股黑烟。两个刚架好八九式掷弹筒的日军被子弹撕碎,旁边准备发射的弹药被引爆,殉爆的冲击波将周围几个日军掀飞出去。
压力稍减,但赵剑锋的脸色却更加灰败,又是一口暗红的血涌出嘴角,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鹰嘴砬子山坳口
“杀啊——!”
曹亚范如同挣脱枷锁的猛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肋下的剧痛被体内熊熊燃烧的绝地狂怒彻底压制。
他手中紧握的,不再是那枚留给自己的手榴弹,而是一支从牺牲战友身旁捡起的、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刺刀在昏暗的风雪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在他身后,三十名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抗联战士,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力量!他们嘶吼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顶着迎面泼来的弹雨,疯狂地扑向封锁坳口的日军阵地!
没有章法,没有掩护,只有最原始、最惨烈的决死冲锋!用身体去撞开一条血路!
“砰!砰!”
日军的子弹呼啸而至。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战士身体猛地一僵,胸口绽开血花,重重扑倒。但后面的人没有一丝停顿,踩着战友温热的尸体,瞪着血红的眼睛继续前冲!
“支队长!小心!” 断臂老兵嘶哑地吼着,用仅存的左臂猛地将曹亚范往旁边一推!
“噗!”
一颗子弹擦着曹亚范的胳膊飞过,狠狠钻进了老兵的胸膛!老兵身体晃了晃,低头看了看自己喷涌鲜血的胸口,脸上却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一个探身射击的日军面门!
“啊!” 日军惨叫着捂脸倒下。
“老钟——!” 曹亚范虎目含泪,悲愤欲绝!仇恨彻底点燃了他每一滴血液!他不再闪避,挺着刺刀,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个刚刚开枪、正在拉动枪栓的日军士兵!
“八嘎!” 日军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个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支那人扑到眼前,慌忙挺刺格挡!
“当!” 两柄刺刀狠狠撞击在一起,溅起几点火星!
曹亚范的力气早已在饥饿和伤痛中流失大半,但他胸中那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却压倒了对手!他完全不理会对方指向自己腹部的刺刀,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步枪狠狠向前一捅!同时头颅猛地向前撞去!
“噗嗤!”
刺刀深深扎入日军士兵的腹部!与此同时,曹亚范的额头也狠狠撞在对方的面门上!骨头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日军士兵的惨嚎戛然而止,眼球暴突,被曹亚范连人带枪撞翻在地!
曹亚范也被带倒,但他立刻翻滚起身,拔出刺刀,看也不看地上抽搐的尸体,嘶吼着扑向下一个目标!
支队长悍不畏死的搏杀,如同最强的兴奋剂注入每一个战士体内!他们用冻僵的手挥舞着木棍、石头,甚至用牙齿撕咬!
一个战士被日军刺刀贯穿了肩膀,却死死抱住对方的枪管,旁边另一名战士立刻扑上用石头猛砸日军头颅!整个坳口防线瞬间被这决死的反冲锋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冲出去!接应南边的兄弟!”
曹亚范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站在打开的缺口上,如同血色的路标,嘶声狂吼!
残存的二十余名战士,如同溃堤的洪流,带着一身血火,冲出死亡山坳,朝着南侧枪炮声最激烈的方向,亡命冲去!
三号空地的绞杀已进入白热化。
日军的援兵显然正在从包围圈的其他方向赶来。侧翼的压力陡增,子弹如同飞蝗般从多个方向射来,打得雪坡上泥土和雪块乱飞,掩护的空投箱上布满了弹孔。又有两名“幽灵”队员倒在了搬运物资的路上。
“政委!鬼子包上来了!”
一名队员焦急地喊道,他手中的步枪枪栓都被冻得有些发涩,每一次拉动都异常艰难。
赵剑锋背靠着一个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木箱,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的撕裂感。
他的“他心通”感知在混乱的战场和自身伤势的双重冲击下,已经变得极其模糊和痛苦,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煎熬。他强撑着精神,捕捉着战场边缘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冰冷杀意。
“大栓!带人…把炸药…埋在空地北面…雪坡后面!快!”
赵剑锋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其他人…火力掩护!把狗日的…往那边引!秀才…秀才那边有动静吗?!”
周明远此刻正死死抱着他那台矿石收音机,蜷缩在远离主战场的岩石缝隙里,耳机紧紧扣在耳朵上。刺耳的电流噪音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但他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捕捉那微弱信号上。突然,他猛地挺直身体,脸上露出极度惊骇的表情!
“政委!紧急!鬼子…鬼子岸田大佐!他在呼叫炮火覆盖!目标…目标就是我们三号空地!还有…还有鹰嘴砬子山坳!他…他说‘樱花’不容有失…宁可…宁可玉碎!”
周明远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变调,嘶吼着传递这致命的消息!
“操他妈的岸田!” 赵剑锋双眼瞬间赤红!这老鬼子是要把这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部队,全部埋葬在这片雪地里!为的就是那个该死的“樱花计划”!
“大栓!炸药!动作再快!其他人!准备撤退信号!”
赵剑锋嘶吼着,同时再次强行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力,如同一张濒临破碎的网,竭力撒向曹亚范突围的方向。
精神视野中,那团代表曹亚范的、混杂着愤怒、痛苦和一丝微弱希望的精神火焰,正不顾一切地朝着这边猛冲!距离已经很近了!
但同时,几股冰冷的、带着陷阱气息的日军意志,正悄然在曹支队冲锋的必经之路——一片低洼的雪沟两侧形成合围!
“曹亚范!停下!有埋伏!雪沟!”
赵剑锋在精神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现实中也猛地指向那个方向,对着身边的队员嘶声下令:“信号弹!红色!打出去!给曹支队示警!快!”
一名队员立刻从怀中掏出缴获的日军信号枪,对着曹亚范冲锋方向的天空,猛地扣动扳机!
咻——啪!
一枚刺眼的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艰难地穿透狂暴的风雪,在低沉的云层下炸开!妖异的红光,瞬间照亮了下方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雪沟洼地!
正带着残部亡命冲锋的曹亚范,猛地看到了前方炸开的红色信号弹!
那光芒如同警钟,狠狠敲在他的心头!长期在生死边缘搏杀的本能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他几乎是凭着直觉,在身体前冲的惯性中,猛地向侧前方一个狼狈的鱼跃扑倒,同时用尽力气嘶吼:“卧倒!有埋伏——!”
哒哒哒哒——!
砰砰砰——!
就在他扑倒的瞬间!雪沟两侧看似平坦的积雪下,突然冒出十几个白色的身影!数挺歪把子机枪和十几支步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如同钢铁风暴,瞬间覆盖了他们刚才冲锋的路线!
噗噗噗噗!
子弹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冲在曹亚范身后的七八名战士,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在奔跑中猛地一顿,随即像割倒的麦子般栽倒在雪地里!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积雪!惨叫声被淹没在枪声和风雪声中。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 曹亚范趴在冰冷的雪地上,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瞬间倒下,牙齿几乎咬碎!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雪沟两侧的日军伏兵,心中的恨意滔天!
“手榴弹!还有手榴弹的给老子扔!” 曹亚范怒吼着,同时抓起身边牺牲战友留下的一颗边区造木柄手榴弹,用牙咬掉拉环,在手里死死攥了两秒,然后猛地朝着最近的一个日军机枪火力点掷去!
轰!
爆炸掀起的雪浪和泥土暂时压制了那个火力点。
其他还能动弹的战士,也纷纷将仅存的几颗手榴弹和捡到的日军手雷奋力投向敌人。爆炸声此起彼伏,雪沟两侧硝烟弥漫。
然而,日军的火力太猛了!伏击圈如同一个张开的死亡口袋,死死咬住了曹支队残部。不断有战士在试图还击或移动时被子弹击中。突围的洪流,被死死扼住了咽喉!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哒哒哒哒——!
轰轰轰!
侧面突然爆发出猛烈的机枪扫射声和手雷爆炸声!攻击的目标,正是雪沟伏击圈的侧后方!
是赵剑锋!他派出的接应小组到了!
李大栓亲自带着四名“幽灵”队员,如同四把锋利的尖刀,利用雪地和风雪的掩护,以娴熟的战术动作高速接近了伏击圈侧翼!
两挺歪把子机枪疯狂地喷射着火舌,子弹泼水般扫向猝不及防的日军后背!同时几枚手雷精准地砸进了日军的临时掩体!
突如其来的侧翼打击,瞬间打乱了日军的伏击部署!侧后的日军被扫倒一片,惨叫声四起。正面的火力为之一滞!
“同志们!援兵到了!杀啊——!”
曹亚范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从雪地上跃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他身边的战士也如同打了强心针,纷纷爬起,挺着刺刀,抓着石头,再次发起亡命冲锋!
腹背受敌的日军伏击部队顿时陷入混乱!正面是困兽犹斗、拼死一搏的曹支队残兵,侧面是火力凶猛、战术刁钻的“幽灵”突击小组!
雪沟洼地瞬间变成了血腥的肉搏场!刺刀捅穿身体的噗嗤声,枪托砸碎骨头的闷响,濒死的惨叫,愤怒的嘶吼,混杂着风雪的呼啸,构成了一曲地狱的悲歌!
三号空地北侧
赵剑锋看着李大栓小组成功搅乱了伏击圈,心中稍定,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已到极限。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周围的枪声。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望向北面雪坡——那是李大栓埋设炸药的地方。
雪坡后方,影影绰绰的白色身影正在快速逼近,那是从包围圈其他方向赶来的日军援兵主力!他们显然也看到了红色信号弹,更被指挥所爆炸和此处的激战所吸引,正试图完成最后的合围!
“政委!北面!鬼子大股上来了!” 负责警戒的队员声音带着绝望。
赵剑锋抹了一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眼神却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爆发出最后、最疯狂的光芒。他抓起身边最后一个炸药块(那是李大栓刚刚抢出来的),踉跄着冲向雪坡的引爆点!那里已经埋设了多个炸药包,连接着长长的导火索。
“都退后!隐蔽!” 赵剑锋嘶声命令着还在抵抗的队员。
他扑到引爆点,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颤抖着将手中的炸药块塞进预设的位置,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刺刀!导火索被冻得僵硬,他猛地用刺刀在导火索头狠狠刮了几下,刮掉冰层,然后掏出仅存的一根火柴。
“刺啦——”
微弱的光焰在狂风中艰难亮起,映照着他惨白如纸、布满血污却写满决绝的脸庞。火苗凑近导火索!
“嗤——!”
一股刺鼻的白烟猛地冒起!导火索如同被惊醒的火蛇,疯狂地燃烧起来,带着死亡的气息,急速蹿向雪坡后方的炸药堆!
“撤!” 赵剑锋用尽最后力气吼了一声,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幸存的几名“幽灵”队员拼死拖拽着他,连滚带爬地扑向空地中央相对低洼的弹坑。
几秒钟的时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轰隆隆隆——!
天崩地裂!
埋设在北面雪坡后方的所有炸药,被赵剑锋最后塞入的炸药块彻底引爆!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喷发!恐怖的冲击波瞬间撕裂了大地!
整片雪坡被生生掀飞!数米厚的积雪混合着冻土、碎石,如同海啸般朝着下方刚刚冲上来的日军援兵倾泻而下!
爆炸的核心,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日军!残肢断臂、破碎的武器被高高抛向空中!
紧随其后的大股日军,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翻,被滚落的冰雪和泥石流瞬间淹没!
惨叫声、崩塌声、爆炸的回响,压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整个三号空地都在剧烈颤抖!如同末日降临!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不仅瞬间吞噬了日军的援兵前锋,更如同最后的重锤,彻底击垮了残存日军的抵抗意志。
雪沟那边的伏兵在目睹北面升腾起的死亡蘑菇云后,陷入了彻底的崩溃,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溃逃。
混乱中,曹亚范带着浑身浴血的最后十余名战士,终于冲破了雪沟的死亡封锁线,与李大栓率领的“幽灵”接应小组汇合!
“快!去空地!赵政委在那边!” 李大栓来不及多说,指着三号空地方向吼道。
当曹亚范在李大栓的引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一片狼藉的三号空地时,看到的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燃烧的降落伞碎片、冒着青烟的空投木箱残骸、被炸得扭曲变形的武器、还有横七竖八倒卧在猩红雪地上的尸体——有日军的,也有穿着白色伪装服的“幽灵”队员的。
在空地中央一个相对完整的木箱旁,周明远和仅存的三名“幽灵”队员,正围着一个瘫倒在地上的人。
那人正是赵剑锋!
他身上的白色伪装服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染得看不出原色,整个人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和痛苦而不停地抽搐。
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股暗红发黑的血沫,溅在身下的雪地上,触目惊心。他的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唯有那双半睁着的眼睛,在听到脚步声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望向冲过来的曹亚范。
周明远正手忙脚乱地用撕下的布条试图堵住赵剑锋肋下一个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雪水往下淌,声音带着哭腔:
“政委!撑住!你撑住啊!”
曹亚范几步冲到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他认出了那双眼睛,认出了那张虽然被硝烟和痛苦扭曲、却依稀带着记忆深处轮廓的脸!
“剑锋…赵剑锋!真的是你?!” 曹亚范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揪心的剧痛。他想伸手去扶,却又怕碰到对方的伤口,手僵在半空。
赵剑锋的视线终于聚焦在曹亚范脸上。他沾满血污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牵动了嘴角的血沫。他几乎是用气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曹…亚范…还…活着…好…‘礼物’…给…送…到了…”
话音未落,他头猛地一偏,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耗尽,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身体软软地倒在周明远怀里,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在与死神搏斗。
“剑锋——!” 曹亚范发出一声悲怆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雪地上!
风雪,不知何时,竟悄然减弱了。肆虐了数日的“白毛风”,似乎也耗尽了它的狂暴。
残破的空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未燃尽的余烬在寒风中明明灭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和焦糊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两支伤痕累累、几乎流尽了鲜血的队伍,在这尸山血海的绝地,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汇合了。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撕开了鬼子的铁壁,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啜泣,和默默收敛战友遗体的身影。
曹亚范脱下自己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棉袄,小心翼翼地盖在昏迷不醒的赵剑锋身上。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片被血与火彻底洗礼过的雪原,看着身边这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仅存的兄弟。
“打扫战场…能带的…都带上…”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鬼子…不会善罢甘休…岸田…跑了…”
他抬起头,望向爆炸发生前,岸田指挥所所在的那个方向。风雪渐歇的昏暗天际,那抹象征着疯狂与阴谋的“樱花”,仿佛依旧在看不见的角落,散发着冰冷恶毒的幽光。
风卷起残雪,掠过死寂的战场,呜咽着,如同亡魂的低语。
撤离鹰嘴砬子的路途,是踏着血与冰的炼狱行。暴风雪并未彻底停歇,只是稍稍收敛了爪牙,化作细密如针的雪粒子,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无情地抽打着这支残军。
每一步都深陷过膝的积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幸存的“幽灵”队员轮换背负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赵剑锋,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嘴角凝固的血沫在低温下如同黑色的冰晶。
曹亚范拄着一根临时削就的木棍,肋下的伤口每一次挪动都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身边,从山坳里冲出来的三十名战士,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个个带伤,相互搀扶着,在雪地上拖出歪歪扭扭的血色足迹。
李大栓带着还能行动的队员殿后,他们用树枝和积雪尽力掩盖着行军的痕迹,但重伤员的呻吟和刺鼻的血腥气,在这凛冽的空气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可能存在的追兵。
缴获的日军粮弹和那两挺歪把子机枪成了沉重的负担,却也是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队伍沉默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喘息、伤员的痛哼、以及背负赵政委的队员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没有人说话,巨大的悲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曹亚范的目光一次次扫过这支残破的队伍,心头沉甸甸的。三十条生龙活虎的生命,如今只剩八条残躯;淬锋谷二十四名“幽灵”,能行动的也仅余十人,还有政委……这代价,太沉太重。
他紧握着赵剑锋腰间那本染血的《论持久战》,感受着书脊硌在掌心的冰凉坚硬,仿佛从中汲取着微薄的力量。
他知道,岸田那条毒蛇绝不会放过他们,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回头望向鹰嘴砬子方向,那冲天火光和爆炸烟尘早已被风雪吞噬,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惨白。
那片被鲜血浸透的雪原,成了所有人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而远处,长白山深处,等待着他们的,是更为酷烈的严寒和未知的杀机。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足够隐蔽、能暂时舔舐伤口的地方。
(请看第二五集)
铁血通神
(二五集)
珠山樵客 著
第三卷 山河再造
第一章:神谕·通明之境
长白山深处的夜,是冰与风主宰的炼狱。暴风雪像一头被激怒的白色巨兽,在莽莽林海与嶙峋山岩间疯狂冲撞、咆哮。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撕扯成细密的冰砂,狠狠抽打在营地的帆布帐篷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噗噗声,如同无数恶鬼在叩击着地狱之门。
气温早已跌破零下三十度的极限,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霜,在眉毛、胡须和帽檐上挂满惨白的冰棱。
营地中央那堆用湿木勉强燃起的篝火,在风雪中徒劳地挣扎着,昏黄摇曳的火光仅仅能照亮周围几尺之地,更远处是无尽的、翻滚的黑暗与混沌。
赵剑锋盘膝坐在指挥帐篷最深处一张粗糙的桦木板上,身下仅垫着一张薄薄的兽皮。帐篷在狂风中剧烈地鼓荡,仿佛随时会被撕裂卷走。
一盏用炮弹壳改造的油灯挂在中央立柱上,灯苗被气流拉扯得忽明忽灭,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身体的疲惫像冰冷的铅水,从四肢百骸灌入骨髓,沉甸甸地拖拽着他。
连续数月高强度的奔袭、策划、战斗,神经时刻紧绷如满弦之弓,加上这具身体在穿越前就因杨靖宇将军长期的艰苦战斗而留下的亏空,此刻都化作了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
外面传来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声,是值夜哨兵在风雪中煎熬。更远处,似乎还有伤兵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旋即又被风声吞没。
这些声音,连同帐篷缝隙灌入的刺骨寒意,都清晰地钻入赵剑锋的耳中。他试图通过“他心通”去感知整个营地的状态——战士们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用体温相互取暖,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们,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和对明日未知的茫然。
抗联代表老张(张泉生)在隔壁帐篷里辗转反侧,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仅剩几颗子弹的弹夹,忧虑如同实质的乌云笼罩着他。
朝鲜义勇军的联络员金英淑,则靠在冰冷的电台旁,意识沉浮在极度的疲惫与对故乡亲人深深的思念之中。
王山虎在检查他那支视若生命的狙击步枪,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钢铁般的沉稳,但赵剑锋仍能捕捉到他心底一丝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凝重。
陈石头大概又在偷偷摆弄他那些宝贝的炸药部件,指尖传递着近乎痴迷的专注。
李德林……赵剑锋的精神触角延伸过去,感受到的是一团沉默燃烧的火焰,那是刻骨的仇恨与守护的意志交织成的力量。
纷繁的情绪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赵剑锋的精神堤坝。他试图收束心神,将感知聚焦,为即将到来的、关乎整个东北抗联命运乃至历史走向的决战进行最后的推演——
日军第11师团,关东军的精锐,装备精良,骄横跋扈,正像一头嗜血的巨兽,循着他们故意泄露的诱饵情报,一步步逼近长白山的心脏地带。如何调动抗联残部、桀骜的山林队、纪律严明的朝鲜义勇军这三股力量协同作战?
如何在恶劣天气和极端劣势下,利用天池的地形,布下那个惊世骇俗的“雪葬”之局?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差错,每一个微小的变数都可能导向万劫不复。
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沉重地压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过度使用“他心通”带来的精神反噬如同细密的针,不断刺戳着他的太阳穴。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像是地基在悄然流失。
就在这肉体和精神的极限临界点上,在油灯那最后一点豆大的光芒被一股穿缝而入的强劲寒风彻底吹熄的瞬间,赵剑锋的意识猛地向下一沉,仿佛跌入了无底的冰窟。
极致的寒冷与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暴风雪的精神漩涡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刺骨的冰冷感骤然消失。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包裹了赵剑锋的灵神。没有风,没有雪,没有帐篷的鼓荡和战士的喘息。绝对的寂静,却又充盈着一种宏大而和谐的、无法用耳朵捕捉的“声音”,像是亿万星辰的低语,又似宇宙初始的脉动。
他“睁开”了意识之眼。
脚下是平静无波、澄澈如镜的水面,倒映着无垠的、缀满璀璨星辰的深蓝天幕。水面之上,朵朵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莲花静静悬浮,花瓣舒展,流淌着温润的玉质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悠远的檀香,沁人心脾,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洗涤灵魂深处沉积的疲惫、焦虑与血腥。
赵剑锋的灵神悬浮于这方奇异的天地之间,低头看向水面——倒影中的自己,依旧是那身破旧的抗联装束,但眉宇间的沉郁与身体的虚弱感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轻盈。
阿弥陀佛!
一声宏大、悠远、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佛号,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赵剑锋的意识最深处震荡开来,涤荡着每一缕思绪的尘埃。
水天相接的尽头,无量金光骤然爆发!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浩瀚,却不带丝毫刺目之感,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慈悲与威严。
金光之中,一尊顶天立地的佛陀金身缓缓显现。不再是过去梦中那模糊的轮廓或缥缈的意念,而是清晰无比、庄严具足的真容!
佛陀盘坐于巨大的金色莲台之上,面含无尽悲悯,双眸如同容纳了万千世界的深潭,平静地注视着悬浮于前的赵剑锋灵神。
祂周身流淌着温润而磅礴的金色辉光,无数细微的金色符文在光晕中若隐若现,生灭流转,蕴含着宇宙至理。
“赵剑锋……”一个宏大而温和的声音直接在赵剑锋的心湖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却又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汝以凡躯,承天命,行杀伐,护苍生。然身心俱损,神光将黯,何以擎天?”
赵剑锋的灵神在这无上威仪与浩瀚慈悲前,不由自主地微微俯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敬畏,有委屈,有浴血奋战的疲惫,更有对强大力量的无尽渴望。
“此劫乃汝之磨砺,亦是造化所钟。”
佛陀的声音继续流淌,每一个字都带着洗涤灵魂的力量,“今授汝《金刚通明心法》,非为争胜斗狠,乃为固汝本源,淬汝精神,贯通身心,以承‘他心通’之重责,行护国佑民之大道。汝当好生体悟,善自珍摄。”
随着话音落下,佛陀那巨大的金色右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玄奥无比的法印——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自然舒展,指尖凝聚着一点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纯粹慧光。
这一点慧光,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晨曦,带着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本源之力,从佛陀指尖轻柔地飘落,径直没入赵剑锋灵神的眉心!
轰!
赵剑锋的意识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恒星!无法形容的剧痛与极致的舒泰同时爆发!那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与重塑。
无数玄奥无比的金色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星辰碎片,瞬间涌入他的识海深处,自行排列组合,演化流转,烙印下《金刚通明心法》的至高奥义。
心法运转的轨迹清晰地在精神层面展开,引导着那股温暖浩瀚的佛力洪流,冲刷灵神的每一个角落。
洗涤:
过往战斗积累的戾气、目睹暴行带来的沉痛、长期透支导致的灵魂“暗伤”,在这股金色佛力的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净化。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通透感油然而生,仿佛背负的重重大山被瞬间卸去。
贯通:
佛力洪流并未止步于精神层面,它如同无形的桥梁,强行贯通了赵剑锋因穿越和长期苦战而变得滞涩甚至断裂的“身”与“神”之间的联系通道。
精神意志对身体的控制力,瞬间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体内每一处细微的损伤、堵塞的经络、衰竭的脏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细微声响,肌肉纤维最深层次的颤抖。
长期困扰他的虚弱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一股沛然勃发的生机从身体最深处被唤醒、点燃!
淬炼:
精神感知力在佛力的淬炼下,发生了质的飞跃!如果说之前的“他心通”像一支在迷雾中探索的手电筒,光芒有限且方向模糊,那么此刻,这感知力如同骤然张开的无形巨网,又似无限延伸的敏锐触须!
他不仅能被动接收周围强烈的情绪波动,更能主动地、定向地去“倾听”特定的目标!感知的精度和深度也大幅提升——从模糊的情绪(喜、怒、哀、惧)到相对清晰的意图(攻击、防守、逃跑、犹豫),甚至……能短暂地触及到目标脑海中最为强烈、最为核心的思维片段!那不是完整的读心,而是对“意念”的瞬间捕捉!如同在喧嚣的瀑布中,清晰地分辨出几颗砸落深潭的水珠!
同时,身体的潜能被这贯通的力量彻底激发!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帐篷外雪花飘落的轨迹、远处雪层下冬眠昆虫极其微弱的心跳、空气中水分凝结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地被他捕捉。神经反应速度提升,肌肉中蕴含的力量感汹涌澎湃,耐力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源泉。
“啊——!”
现实中,赵剑锋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骤然睁开!
没有金光,没有莲池,眼前依旧是那个在狂风中飘摇、昏暗冰冷的指挥帐篷。油灯早已熄灭,只有帐篷缝隙透入的雪地微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但一切都不同了!
身体的沉重与虚弱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力量感在四肢百骸奔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精神更是前所未有的澄澈空明,如同被圣泉彻底洗练过的水晶,纤尘不染,洞若观火。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按照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轨迹,运转起那玄奥的《金刚通明心法》。
嗡……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坚韧的波动,以赵剑锋的身体为中心,瞬间扩散开去!
营地核心,指挥帐篷:
王山虎正用一块沾了枪油的软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狙击枪的枪管,指尖传来的冰冷金属触感和熟悉的机油味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最纯净目光注视的感觉掠过心头,他动作一顿,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向赵剑锋所在的方向,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惊疑。
隔壁的李德林正对着一个空弹夹发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脑海中翻腾着被日军焚毁的村庄景象和亲人扭曲的面容。
那股温暖而威严的波动扫过时,他猛地一个激灵,胸中翻腾的仇恨烈焰仿佛被一股清泉短暂浇熄,精神为之一清,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目光投向指挥帐篷。
陈石头在角落里摆弄着几根导线和雷管,嘴里念念有词计算着什么。波动扫过,他手指一颤,一种被完全看透、连最隐秘念头都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瞬间头皮发麻,猛地缩回了手,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周明远靠在药箱旁打盹,疲惫深入骨髓。波动抚过,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仿佛在噩梦中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醒,沉重的眼皮下,眼珠不安地转动了一下。
营地边缘,抗联战士帐篷:
老战士“老蔫”蜷在薄被里,肚子饿得咕咕叫,正迷迷糊糊想着家里热炕头的滋味和老婆煮的苞米碴子粥的香气。那股波动扫过,他咂了咂嘴,口水差点流出来,随即又感到一阵心酸。
一个新兵蛋子小刘,白天训练时扭伤了脚踝,此刻疼得睡不着,偷偷抹眼泪想家。波动扫过,委屈和疼痛的感觉被瞬间放大,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但紧接着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仿佛被无声地安慰着。
哨兵孙大个在营地外围的雪窝子里跺着脚,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心里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祈祷着换岗时间快点到。
波动扫过,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带着审视意味的暖意拂过自己冻僵的脸颊,让他一个哆嗦,警惕地握紧了枪,瞪大了眼睛在风雪中搜寻。
更远处:
朝鲜义勇军营地,金英淑正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在一张发黄的信纸上写下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
波动扫过,她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墨汁滴落纸上,晕开一片。一种强烈的被“倾听”的感觉让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捂住了信纸,抬头望向抗联营地的方向,眼中充满惊异。
山林队头领“钻山豹”的帐篷里,他正和两个心腹低声商议着什么,眼神闪烁,似乎对即将配合抗联、义勇军的大行动有些自己的盘算。
波动无声无息地扫过,钻山豹的话音戛然而止,一股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心脏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脸色微微发白,与两个心腹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
这一切情绪的涟漪、身体的细微反应、甚至是空气中飘散的思绪碎片,都如同被投入平静湖面的无数颗石子,在赵剑锋那被《金刚通明心法》淬炼过的、无限延伸的感知巨网中,激荡起清晰无比的波纹!
他不仅“听”到了王山虎的警觉、李德林仇恨下的坚韧、陈石头被窥破的慌乱、周明远的疲惫、老蔫的饥饿与乡愁、小刘的疼痛与委屈、孙大个的咒骂与寒冷、金英淑的思念与警觉、钻山豹的算计与惊惧……
他甚至能捕捉到帐篷角落一只冻僵的蜘蛛试图挣扎的微弱颤动,营地边缘一棵老松树不堪积雪重压发出的、即将断裂的细微呻吟!三公里外,一支日军巡逻小队马蹄踏破薄冰的清脆声响,也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信息洪流奔涌而至,却不再带来过去的混乱与刺痛。心法自行运转,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将这些海量信息分门别类、梳理清晰,只将最关键、最需要关注的部分,如同标注了重点的报告,呈现在赵剑锋澄澈的“心湖”之上。
掌控感!前所未有的、对自身、对环境的绝对掌控感充盈全身!
这就是《金刚通明心法》的力量!这就是“他心通”至臻境界的冰山一角!
赵剑锋缓缓站起身,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再无半分虚弱迟滞。他走到帐篷门口,猛地掀开了厚重的挡风帘。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片扑面而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深邃的目光穿透狂舞的雪幕,投向黑暗笼罩的、危机四伏的莽莽群山。
那目光锐利如刚刚磨砺出的战刀,洞穿风雪,仿佛已看到了天池的轮廓,看到了日军第11师团那如毒蛇般蜿蜒行进的队伍。
力量在手,责任在肩。这力量是破敌的关键倚仗,亦是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用之过度,反噬自身。
风雪更急了,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奏响序曲。
赵剑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意直贯肺腑,却让他精神更加振奋。他转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呼啸的风雪中清晰地传入守在帐篷外的警卫员耳中:
“通知王山虎、李德林、陈石头、周明远、抗联张泉生同志、朝鲜义勇军金英淑同志、山林队钻山豹头领,立刻到指挥所集合!”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所有人——”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风雪肆虐的营地,仿佛透过帐篷,看到了每一位战士紧绷的神经和迷茫的眼神。
一股无形的、融合了佛力淬炼后的精神意志与新获力量的无匹自信,如同实质的威压,随着他的话语悄然弥漫开来:
“长白天池,将是埋葬日寇第11师团的坟墓!”
话音落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一颗火星。守门的警卫员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被这话语中蕴含的磅礴意志与那扑面而来的、近乎神性的威严所震慑!
他猛地挺直腰板,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热的光芒,嘶哑着应道:“是!队长!” 随即转身,像一支离弦的箭,一头扎进了狂暴的风雪之中。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沉寂压抑的营地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
王山虎正将最后一点枪油擦净,手指抚过冰冷的狙击镜。当警卫员带着激动到变调的声音将命令和那句宣言传达过来时,他擦拭的动作瞬间凝固。
一股电流般的战栗感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帐篷的阻隔,死死钉在指挥所的方向。
不是怀疑,而是一种被更高层次意志点亮的、属于顶级猎手的绝对确信!他一把抓起枪,披上伪装服,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挥所,步伐沉稳如山,每一步都踏碎了地上的薄冰。
李德林刚刚从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中平复,正用力搓着冻僵的脸颊。命令传来,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
“埋…埋葬第11师团?” 他低声重复着,声音因极度的震撼而颤抖。随即,一股狂暴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炽热战意轰然爆发!
他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弹药箱上,木屑纷飞,低吼道:“好!” 抓起他那挺沉重的机枪,像一头被唤醒的怒熊,撞开帐篷帘子,冲进了风雪。
陈石头还在为刚才的“窥视感”而心有余悸,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导线。听到命令,特别是那句“天池坟墓”,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近乎痴迷的、属于爆破狂人的精光!
“天池…雪崩…大场面!天大的场面啊!” 他喃喃自语,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晕,一把抓起装着各种引信和计算草稿的皮囊,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连帽子都忘了戴。
周明远被帐篷外的喧哗惊醒,疲惫地揉着眼睛。当那句宣言钻进耳朵,他猛地坐直身体,睡意全无。
埋葬一个日军精锐师团?这念头本身就像一颗炸雷。他迅速抓起药箱,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见证历史、参与奇迹的巨大冲击。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快步走向指挥所。
抗联代表张泉生正裹着破毯子,对着跳动的微弱炭火发呆,忧虑刻满了沧桑的脸。警卫员带着狂喜冲进来报告时,他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如同将熄的炭火被泼上了烈酒!
“你…你说什么?天池?埋葬第11师团?赵队长说的?”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当得到确认后,老人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腰背挺直了几分,眼中瞬间蓄满了浑浊的泪水,那是绝望中看到灯塔的光芒!他胡乱抹了把脸,拄着木棍,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向外走去。
朝鲜义勇军营地。金英淑刚刚将滴了墨水的信纸小心折好,贴身藏起。命令和宣言传来,她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震。埋葬一个日军师团?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奢望。
她望向指挥所的方向,赵剑锋那平静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眼神似乎再次浮现。一种超越国籍、对绝对力量的敬畏和对胜利的强烈渴望在她心中交织。
她迅速整理好军容,将一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向集合点。
山林队头领“钻山豹”的帐篷里,气氛凝重。他刚和心腹嘀咕完“这抗联姓赵的胃口太大,别把兄弟们填进去”,警卫员就闯了进来。
当“天池葬敌”四个字砸进耳朵,钻山豹脸上的阴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骇!他猛地看向两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心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怖。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外面的风雪更冷!刚才那股被无形之手扼住心脏的感觉再次袭来,无比清晰!这位赵队长…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钻山豹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点小心思,抓起桌上的狗皮帽子扣在头上,闷声道:
“走!去听听这位爷…到底要唱哪出!” 语气中再无之前的盘算,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一丝被强行拽入宏大棋局的茫然。
核心成员们带着各异的心情——震撼、狂喜、敬畏、狂热、期待、忌惮——顶着狂暴的风雪,陆续汇聚到指挥帐篷。
帐篷内,油灯已被重新点燃。昏黄的光线下,赵剑锋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身影在摇曳的光影中显得异常挺拔,如同风雪中岿然不动的青松。
他并未回头,但那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威严与洞悉一切的气场,已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刚刚踏入帐篷的王山虎、李德林等人,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轻,屏住了呼吸。钻山豹更是感觉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帐篷外,暴风雪依旧在咆哮,撕扯着帆布,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帐篷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沉默的背影上,等待着他揭开那足以撼动山河的棋局。
赵剑锋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或激动、或凝重、或敬畏的脸庞。那目光深邃如古井,却又锐利如寒星,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每一丝波动。
在他被心法淬炼过的感知中,众人的心跳、血液流动的加速、肌肉的细微紧绷、乃至思绪的涟漪(王山虎的绝对专注、李德林沸腾的战意、陈石头的狂热计算、张泉生的悲喜交加、金英淑的坚定、钻山豹极力掩饰的惊悸与一丝被裹挟的无奈),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纹。
“人都到了。”赵剑锋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嘶吼,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时间紧迫,废话少说。”
他走到那张铺着简陋地图的弹药箱前,手指精准地落在长白山脉中心,那个如同蓝宝石般镶嵌在群峰之间的标记上。
“这里,长白天池。”他的指尖敲了敲地图,“就是我们为关东军第11师团,选定的——”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电,再次扫过众人,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心底,然后一字一句,吐出那个带着森然寒意的词:
“埋骨之地!”
帐篷内,落针可闻。只有地图被指尖敲击的轻微声响,以及外面风雪愈发狂暴的嘶鸣。一场以天地为局、以血肉为棋、以佛祖所授“通神”之力为枢纽的惊世决战,在这长白山最深处的风雪之夜,正式拉开了它血与火的帷幕。
而赵剑锋眼中那沉静却燃烧着焚天之焰的光芒,比帐篷内跳动的油灯,更加令人心悸。
(请看第二六集)
铁血通神
(二六集)
珠山樵客 著
第二章:鹰翼·天降补给
长白山的暴风雪如同喜怒无常的巨兽,在肆虐了整整两天两夜后,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狂风虽未止歇,却已从狂暴的撕扯变成了低沉的呜咽,卷起的雪沫也稀疏了许多。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裂开几道缝隙,惨淡的星光和微弱的月光,如同吝啬的施舍,偶尔洒落在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莽莽群山之上。气温依旧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寒意。
这片位于险峻群峰环抱之中的隐秘山谷,就是赵剑锋为苏军空投选定的“鹰巢”。
谷地相对平坦,两侧是高耸的雪峰,形成天然的屏障,既能阻挡强风,又能最大限度地规避日军可能的空中侦察。此刻,山谷中一片死寂,只有风掠过雪面发出的沙沙声。
赵剑锋独立于山谷中央一块裸露的黑色巨岩之上,如同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他闭着双眼,整个人处于一种奇特的“半入定”状态。
《金刚通明心法》在体内无声流转,精神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被催发到极致,向着上方那被阴云和残存风雪笼罩的深邃夜空无限延伸。
呼啸的风声、雪粒摩擦岩壁的细微声响、甚至山谷深处冻土下冬眠生物的微弱生命脉动……这些背景噪音,在心法的梳理下被层层过滤、弱化。他的意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专注地捕捉着高空气流最细微的扰动。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缓缓流逝。负责地面引导的王山虎、陈石头等人,带领着挑选出来的精干战士,早已在山谷中几处预定的开阔雪地上,按照预先演练的方案布置好了引导信号。
几堆由特殊耐湿木材搭建的篝火基座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只待命令点燃。几面用缴获的日军饭盒盖和磨光的锡片拼接而成的反光板,也用雪伪装妥当,镜面朝上,静静等待着。
紧张的气氛在无声中弥漫。抗联的老兵们裹紧了破旧的棉衣,搓着冻僵的手,不时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眼神中交织着期盼与焦虑。
朝鲜义勇军的战士们则保持着队列的安静,纪律严明,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山林队的人则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低声交头接耳,钻山豹抱着胳膊,眼神闪烁,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安静!”李德林低沉如闷雷的声音在雪地上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像一座移动的铁塔,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山林队员。钻山豹撇了撇嘴,终究没再吭声,但那股子不驯服的劲儿依然写在脸上。
就在这时,巨岩上的赵剑锋,紧闭的眼睑下,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来了!
在常人听觉完全无法企及的高度,在那狂暴气流和稀薄空气的剧烈摩擦声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金属震颤规律的“嗡鸣”,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清晰地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荡开涟漪!
那声音极其遥远,极其微弱,混杂在九天之上的风啸之中,却带着一种工业造物的、不容错辨的节奏感——航空发动机的轰鸣!
赵剑锋猛地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雪光映照下,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燃烧。他不需要看表,心法运转下,时间感精准无比。他举起右手,对着下方黑暗中待命的信号组,果断地做了一个极其清晰的手势!
“点火!反光板准备!”王山虎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嗤啦!嗤啦!
几处预定的雪地上,覆盖篝火的积雪被迅速扒开,浸透了油脂的引火物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柴,迅速壮大。
在昏暗的山谷中如同几朵骤然绽放的妖异红花!火焰按照特定的间隔排列,形成一个指向山谷中央的箭头形状。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名战士飞快地掀开了覆盖在反光板上的伪装雪层。他们将反光板调整到预设的角度,几支强光手电筒(同样是之前缴获的珍贵物资)的光束,被精准地投射到锡片镜面上!
刷!刷!刷!
几道虽然不够凝聚,但在漆黑山谷中显得格外刺目的光柱,猛地射向高空!它们并非静止,而是按照约定的频率,有规律地左右摆动、闪烁,在夜空中划出醒目的光轨。这是最原始的莫尔斯信号灯,传递着“安全”、“可以空投”的讯息。
风雪仍在低吼,但火焰的跃动和光柱的闪烁,顽强地穿透了夜色的阻隔。
高空之上,云层深处
一架涂装着红星标志、粗犷而坚固的苏制里-2运输机,正如同航行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在剧烈的气流颠簸中艰难穿行。
机舱内,橘红色的仪表灯映照着飞行员瓦西里·伊万诺夫紧绷而专注的脸庞。他紧握着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副驾驶尼古拉紧张地盯着高度计和空速表,口中不断报出数据,声音在引擎的咆哮声中显得有些失真。
“该死的天气!伊万,我们几乎是在盲飞!云层太厚了!下面什么都看不见!”尼古拉大声抱怨着,机身的每一次剧烈颠簸都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伊万诺夫没有回答,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仪表盘和窗外那片翻滚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上。这次任务风险极高,恶劣天气下超低空飞入日军实际控制区腹地进行空投,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但上级的命令异常坚决,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将物资送达指定坐标点,支援那支代号“幽灵”的神秘抗联力量。
“尼古拉!注意观察!任何地面灯光都不能放过!”伊万诺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就在这时,副驾驶尼古拉猛地瞪大了眼睛,指向左前方舷窗下方,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
“灯光!伊万!看!有火光!还有…闪烁的光柱!在两点钟方向,下方山谷!”
伊万诺夫精神一振,立刻操纵飞机微微转向。透过下方云层稀薄的缝隙,他清晰地看到了!
几簇在寒风中顽强跳跃的篝火,排列成一个清晰的指向箭头!还有几道微弱却规律闪烁的光柱,正在夜空中顽强地划出约定的信号!
“是他们!‘幽灵’!他们真的在下面!”伊万诺夫眼中爆发出光芒,一股混杂着敬佩和完成任务兴奋的热流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推操纵杆,吼道:“准备下降高度!打开舱门!准备空投!告诉后面的小伙子们,抓稳了,我们要冲下去!”
沉重的运输机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机头猛地向下俯冲,撕开稀薄的云层!剧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机舱内所有人。
负责空投的几名苏军士兵死死抓住固定索,脸色发白,但仍奋力将沉重的空投集装箱推向敞开的尾舱门。
地面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仰望着漆黑的夜空。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变得震耳欲聋,如同雷霆滚过山谷!一个庞大的黑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钻出的钢铁巨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山谷上方极低的高度呼啸而过!
强大的气流卷起地面厚厚的积雪,形成一片迷蒙的雪雾!机翼下闪烁的航行灯,如同恶魔猩红的眼睛,在众人头顶一闪而逝!
就在飞机掠过的瞬间,尾舱门处,一个个巨大的、捆绑着降落伞的集装箱被猛地推出!
噗!噗!噗!
一朵朵洁白的伞花在飞机掠过的轨迹后方次第绽放!巨大的方形降落伞在夜空中撑开,如同神话中降临人间的白色蒲公英,又似天神抖落的巨大花瓣,在稀薄星光和地面火光的映照下,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缓缓地、无声地向着山谷飘落。
“成了!”陈石头第一个跳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声音都变了调。
山谷中压抑的寂静瞬间被打破!所有战士都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抗联的老兵们激动地互相捶打着肩膀,朝鲜义勇军的战士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就连钻山豹和他手下那些桀骜的山林队员,也看得目瞪口呆,望着夜空中那缓缓下坠的巨大伞花,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快!按预定区域!隐蔽接近!动作要快!”
赵剑锋沉稳有力的声音立刻压过了欢呼,如同定海神针。他早已从巨岩上跃下,身影在雪地上快速移动,指挥若定。
“王山虎,带人警戒外围高地!李德林,带人负责接收东区!金英淑同志,你带义勇军的同志负责西区,重点是药品标识的箱子!
钻山豹,你的人负责北区,工兵装备归你们清点!陈石头、周明远,跟我去中心落点!注意隐蔽,防止有鬼子巡逻队被惊动!”
命令清晰而迅速,被强化后的“他心通”甚至能让他感知到不同队伍接到任务时的情绪波动:
抗联战士的坚决,义勇军的严谨,山林队在听到“工兵装备”时瞬间涌起的贪婪和兴奋。
战士们如同被注入强心针,立刻按照分工,如同训练有素的蚁群,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扑向各自的预定区域。他们匍匐在雪地上,利用地形掩护,快速接近那些正在缓缓落地的巨大集装箱。
噗通!噗通!
沉重的集装箱裹挟着积雪,沉闷地砸落在山谷的雪地上,深深陷了进去。降落伞随之覆盖其上。
战士们一拥而上,动作麻利地割断伞绳,撬开箱盖。
当箱盖被掀开的瞬间,各种物资在雪地反光下展露出来。
“我的老天爷!是波波沙!崭新的波波沙!”
一个抗联老兵颤抖着手,从铺满防潮稻草的箱子里抓起一支枪管泛着蓝光的冲锋枪,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枪身,眼中瞬间涌出了浑浊的热泪。
旁边箱子里是码放整齐的弹鼓和弹匣,黄澄澄的子弹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反坦克枪!这大家伙!狗日的铁王八有得受了!”李德林看着旁边箱子里的长管武器,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一把将那沉重的武器扛在肩上,如同扛起了胜利的希望。
“炸药!好多炸药!还有新式雷管!哈哈!”
陈石头扑在一堆用油纸包裹严实的方块炸药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朝鲜义勇军负责的箱子里,则是整箱的药品。金英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盒印着俄文的磺胺粉,又看到旁边箱子里整整齐齐的吗啡注射剂和绷带。
她紧紧抿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对着身边的战友低声而坚定地说:“伤员有救了!快,小心搬走!”
“工兵铲!嘿,这玩意儿厚实!”山林队的一个汉子抓起一把崭新的折叠工兵铲,用力挥了挥,呼呼生风,脸上满是喜色。
“皮靴!厚实的大衣!还有……这是啥?黑乎乎的块块?”有战士从箱子里翻出压缩饼干和锡纸包装的巧克力。
“电池!电台配件!太好了!我们的电台能用了!”周明远欣喜地捧起一盒密封的真空电子管。
物资的种类和数量远超预期。武器弹药、医疗药品、御寒衣物、高热量军粮、通讯器材……琳琅满目,堆积在几个集装箱旁,在雪地上形成一座座小山。山谷中弥漫着机油、新布、药品和压缩饼干混合的奇异气味。
就在这时,陈石头从一个相对小一些、但保护格外严密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几件造型奇特的金属仪器。一个带有刻度盘和指针的盒子(简易地震仪),一个带水平泡和量角器的三角支架(坡度仪),还有几根带有刻度的金属长杆(冰层探测杆)。
“队长!找到了!地质勘探的家伙!”陈石头兴奋地喊道。
赵剑锋快步走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过这几件仪器。他拿起那台简易地震仪,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和精密的刻度盘,感受着其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
又拿起冰层探测杆,掂量了一下其重量和坚固程度。他运转心法,感知着仪器本身的状态——完好无损。
同时,他也清晰地“听”到了周围战士看到这些奇怪仪器时产生的疑惑思绪:
“这铁疙瘩是干啥的?能炸鬼子吗?”
“地质勘探?挖矿的玩意儿?赵队长要这干啥?”
“神神秘秘的,跟天池埋鬼子有啥关系?”
钻山豹更是眯着眼,盯着赵剑锋手里的仪器,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更深的好奇。
赵剑锋没有解释。他只是对陈石头点了点头,沉声道:“收好,这是关键。”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让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平息。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仪器,恐怕与队长那惊天动地的“天池葬敌”计划息息相关。
物资清点、搬运、分发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战士们两人一组或三人一队,扛起沉重的箱子,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移动,将物资运往山谷深处预设的隐蔽储藏点。
就在这时,负责电台的周明远抱着一个刚组装好的便携式电台跑了过来,天线在夜风中摇曳:“队长!苏军飞机在呼叫!询问是否收到!”
赵剑锋接过话筒,里面传来夹杂着强烈电流噪音、断断续续的俄语呼叫:“‘幽灵’…‘幽灵’…这里是‘信天翁’…收到…请回答…物资…是否…确认?”
赵剑锋深吸一口气,用略显生硬但清晰的俄语回复,声音沉稳有力:“‘信天翁’,‘幽灵’收到!物资已安全降落!感谢伟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同志!雪鹰成功归巢!”(“雪鹰归巢”是约定的确认安全暗号)
短暂的沉默后,电台里传来瓦西里·伊万诺夫明显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的声音:
“收到!‘幽灵’!很高兴…能帮上忙!祝你们…好运!愿斯大林…保佑你们!‘信天翁’…返航!完毕!”
“也祝你们平安返航!同志!这份情谊,‘幽灵’铭记!完毕!”
赵剑锋放下话筒,抬头望向早已恢复一片死寂的漆黑夜空。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已彻底消失在风雪与距离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中,最后一批物资也被迅速运走。篝火被彻底熄灭掩埋,反光板被重新覆盖上厚厚的积雪,一切痕迹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小心地抹除。
只有雪地上那些巨大的、被集装箱砸出的深坑和散乱的降落伞碎片,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
惊心动魄的“天降神兵”。
战士们带着沉甸甸的物资和满心的希望,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莽莽雪原的黑暗褶皱之中。
赵剑锋走在队伍最后,再次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山谷。他的精神感知中,除了残留的物资气息和战士们离去的足迹,再无他物。
“关键拼图,到手了。”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冰冷的枪柄。风雪似乎又大了一些,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异样的气息。
长白山重新被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吞没,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神迹从未发生。但每个人都知道,深藏于冰雪之下的“幽灵”,已经磨亮了最致命的獠牙。
天池的冰层之下,死亡的伏笔已然埋下。
(请看第二七集)
铁血通神
(二七集)
珠山樵客 著
第三章:砺刃·盟誓天池
长白山巅的风,带着亘古的寒意与肃杀。肆虐数日的暴风雪终于彻底平息,留下一个被冰雪彻底统治的琉璃世界。天空是纯净得令人心悸的蔚蓝,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在无垠的雪原上反射出亿万点刺目的钻石光斑。
天池,这巨大的火山口湖,此刻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如同一面镶嵌在群峰环抱之中的、巨大无朋的幽蓝色镜子,倒映着巍峨的白头峰和深邃的苍穹。
空气清冽得如同最纯净的冰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锋刮过肺叶的锐利感。绝对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天地,只有偶尔从陡峭山壁上滑落的雪块发出沉闷的轰响,更衬得四野空旷,万籁俱寂。
在这片被冰雪雕琢得险峻无比的天池北坡下方,一处被巨大风化石和浓密针叶林巧妙遮蔽的背风坳地,此刻却悄然汇聚着一股沉默而炽热的力量。
抗联战士、朝鲜义勇军、以及数支彪悍的山林队,如同汇入深潭的溪流,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这片集结地。
没有喧哗,没有旗帜招展,只有沉重的喘息在寒冷空气中凝结的白雾,以及无数双警惕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赵剑锋站在一块半人高的、覆满坚冰的玄武岩上。他穿着与其他抗联战士无异的破旧棉衣,外面罩着一件缴获的日军军官呢子大衣,身形在极寒与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挺拔。
寒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他没有刻意散发气势,但《金刚通明心法》运转下带来的那种沉静如渊、洞察秋毫的气场,如同无形的涟漪,让整个坳地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屏息般的氛围中。
王山虎、李德林、陈石头、周明远如同四尊守护神,肃立在他身后稍低的位置。
坳地中央的空地上,各方势力的指挥官们被召集而来,泾渭分明地站成几个小团体。
抗联一方,以张泉生为首,身后是几名曹亚范支队残存的老兵骨干。他们衣衫最为褴褛,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苦难与坚韧,眼神如同冻土下燃烧的炭火,沉默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怆。
张泉生拄着木棍,腰背微驼,但目光死死盯着赵剑锋,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朝鲜义勇军一方,金英淑站在最前。她身材娇小,但军容严整,腰背挺直如标枪。身后十几名同样纪律严明的军官和骨干战士,眼神锐利,沉默肃立,如同一排即将离弦的劲弩。他们的目光在赵剑锋与天池那巨大的冰面之间扫视,带着理性的审视与对胜利的渴望。
最引人注目的是山林队一方。钻山豹裹着厚重的熊皮袄,斜挎着两把镜面匣子,嘴里叼着旱烟袋,眼神桀骜地扫视着四周。
他身后簇拥着七八个头目模样的人物,个个面相凶悍,穿着五花八门,皮袄、狗皮帽子、甚至还有抢来的日军大衣,武器也是长短不一,眼神中混杂着对战斗的嗜血、对物资的贪婪、以及对眼前这场“大阵仗”的疑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他们站得松散,不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与抗联和义勇军的肃穆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那是不同出身、不同信念、不同目标的群体强行捏合在一起时必然产生的摩擦。
赵剑锋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在他被强化到极致的“他心通”感知中,坳地如同一个巨大的、情绪翻涌的熔炉:
抗联的悲愤与决绝:家园被焚、战友惨死、杨靖宇将军牺牲的切肤之痛,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张泉生等人心中奔涌,支撑他们的只剩复仇的火焰和对赵剑锋这“最后希望”的孤注一掷。
义勇军的纪律与使命:金英淑心中是清晰的国际主义目标和对故土的深切思念,她渴望胜利,但更看重行动的纪律性与效率,对山林队的散漫和抗联的惨状有着理性的评估与一丝隐忧。
山林队的贪婪与算计:钻山豹心底盘算着这次行动能捞到多少好处,新式武器、日军物资,甚至对赵剑锋那神秘力量的觊觎。
他身后的头目们各有心思,有人渴望证明自己,有人担心伤亡太大,有人纯粹为了劫掠的快感。一丝对日军力量的残余恐惧,也如同阴影般潜伏其中。
共同的渴望:在这纷繁复杂的情绪底色下,一股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在所有人心中燃烧——尊严!
被侵略者踩在脚下的屈辱,失去家园亲人的痛苦,都化作了对胜利、对驱逐侵略者、对挺直腰杆做人的无尽渴望!
赵剑锋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坳地的沉寂。
更奇妙的是,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无视了距离和风向,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直接在心底响起:
“都看到了吧?”赵剑锋的手指向身后那片巨大的、幽蓝的冰面——天池:
“这山,这水,这雪,是我们的!”
他没有激昂的语调,平静的陈述却带着千钧之力。目光缓缓扫过抗联战士:
“三江平原的麦田被烧成了黑土,松花江边飘着乡亲们的尸首,杨司令的头颅被鬼子挂在城头示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张泉生和老兵们心口最深的伤疤上,他们的呼吸瞬间粗重,眼中血丝迸现,身体因极致的悲愤而微微颤抖。赵剑锋精准地捕捉并放大了这份深埋的痛楚。
目光转向朝鲜义勇军:
“鸭绿江对岸的村庄在燃烧,你们的父母姐妹在鬼子的铁蹄下呻吟!三千里江山,被染成了血色!”
金英淑和她的战士们身体瞬间绷紧,眼神中的锐利化作了刻骨的恨意,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赵剑锋的话语点燃了他们心中对故土沦丧的切肤之痛。
最后,目光落在钻山豹和他手下那些桀骜的脸上:
“长白山的把头,被鬼子点了天灯!你们的绺子被剿,兄弟被挂在树上当靶子!在这片你们世代称雄的山林里,像兔子一样被撵得到处跑!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山林队的汉子们脸上的横肉抽搐着,有人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刀枪,眼中凶光毕露,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和耻辱。钻山豹嘴里的烟袋锅火星猛地亮了一下。
“耻辱!”赵剑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斩碎了冰冷的空气!一股强大的精神意志随着他的话语轰然压下,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这山,这水,这尊严,都被踩在泥里了!”
坳地中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赵剑锋,胸中翻腾着被彻底点燃的屈辱与怒火。
“现在!”赵剑锋的声音如同重锤落下,“踩着我们脊梁骨,喝着我们的血,耀武扬威的畜生,来了!”
他的手猛地指向东南方向,仿佛穿透了群山,直指那支正在逼近的魔鬼军队。
“关东军第11师团!三宅贞次这个老鬼子带的兵!抚顺大屠杀有他们!通化集家并村、制造千里无人区有他们!围剿杨司令、曹司令的,还是他们!血债累累,罄竹难书!他们就是插在东北心脏上最毒的一把刀!是关东军的脊梁骨!”
他清晰地感知到,当“第11师团”和“三宅贞次”的名字被点出时,一股混杂着仇恨、恐惧和滔天怒意的集体情绪风暴在坳地中轰然爆发!尤其是抗联战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打掉它!”
赵剑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粉碎一切的决心,“就在这儿!就在这天池!用这长白山的冰雪,埋葬这条毒蛇的脊梁!打断鬼子的脊梁骨!让整个东北的鬼子,都他娘的给我趴下!让那些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的畜生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扫过每一双被仇恨和渴望烧红的眼睛:
“这白山黑水,到底谁说了算!我们的命,我们的尊严,我们自己拿回来!”
“吼——!”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喷发!抗联老兵们第一个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眼泪混着鼻涕肆意横流!
朝鲜义勇军的战士紧握钢枪,齐声怒吼,声震林海!就连钻山豹和他手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山林汉子,也被这直指人心的仇恨宣言和玉石俱焚的滔天气势彻底点燃,红着眼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狂野的咆哮!
同仇敌忾的火焰,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压过了所有的隔阂与猜忌!
就在这情绪燃烧到顶点的时刻,赵剑锋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锁定了人群中的几个点。
他看向金英淑,语气沉稳中带着洞悉:“金英淑同志,你在想,切断退路需要更精确的地图标识,担心夜间复杂地形影响穿插速度?”
金英淑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极度的惊骇,她确实在刚才电光火石间掠过这个念头!赵剑锋不等她回答,直接指向张泉生身边一个沉默的、脸上有刀疤的老兵:“老林,你熟悉天池西侧‘鹰愁涧’的冰瀑暗道,地图上没有。你带一队义勇军尖刀班,今晚子时前,务必带他们从那里穿插到位!”
金英淑和老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无以复加!金英淑立刻挺胸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老林也激动地点头:“交给我!那暗道鬼子绝对想不到!”
赵剑锋的目光随即转向钻山豹身边一个眼神闪烁、脸上带着几分奸猾的瘦高头目——“过山风”。
“过山风,”赵剑锋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无形的压力,“你盘算着雪崩一起,就带人去捞鬼子落单的辎重,想提前开溜?”
“过山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周围的山林队员也齐刷刷看向他,眼神惊疑不定。
钻山豹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了“过山风”一眼。
赵剑锋的声音如同冰凌撞击:“你的任务,是配合‘钻山豹’头领,死守北坡‘狼牙口’!那里是唯一可能分流小股日军爬上侧峰、威胁雪崩布置点的通道!雪崩之前,一只鬼子苍蝇也不许飞过去!丢了阵地,或者提前开溜……”
赵剑锋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让“过山风”和所有山林队员都感到脖颈一凉。
“钻山豹头领,”
赵剑锋的目光转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钻山豹,“你的人,山地本事最好,也最敢玩命。天池北坡的‘鬼见愁’冰崖,是布置炸药、引发雪崩的唯一命门!只有你们能在那种鬼地方干活!新式炸药、工兵铲、冰爪、绳索都给你们!
怎么爬上去,怎么把炸药稳稳当当埋进冰盖最脆弱的地方,是你们的事!这是整个‘天葬’计划最硬的一颗钉子!能不能啃下来,敢不敢啃下来?” 他的话语带着激将,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
钻山豹迎着赵剑锋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心中最后那点小算盘被彻底碾碎。
他猛地一摔烟袋锅,火星四溅,梗着脖子吼道:“赵队长瞧不起人?老子‘钻山豹’的名号是白叫的?‘鬼见愁’算个卵!这活儿,老子接了!保证把药埋得稳稳当当,让鬼子坐土飞机上天!”
“好!”赵剑锋断喝一声,声震全场!“分工已定!”
“抗联主力!”他看向张泉生和那些老兵,“你们最熟悉这片山,每一道山梁,每一条雪沟!你们的任务,就是当最硬的诱饵!把三宅这条毒蛇,死死地引进来!
用你们熟悉的地形,用你们手里的新家伙(波波沙)!边打边撤,把他牢牢钉死在我们给他选好的坟坑里!记住,是引,不是拼光!我要你们大部分人,活着看到胜利!”
张泉生用力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是老兵特有的决绝:“队长放心!我们就是化成灰,也把鬼子引到坑里!”
“朝鲜义勇军!”赵剑锋看向金英淑,“你们的刀,要快!要准!要狠!等鬼子进了口袋,给我死死扎住口袋底!切断他们一切退路!
打掉他们的指挥部!搅乱他们的建制!让三宅成为聋子、瞎子!雪崩一起,你们就是收割残敌的利刃!”
“是!坚决完成任务!用侵略者的血,洗刷民族的耻辱!”金英淑用朝鲜语和汉语各重复了一遍,声音清脆而充满杀气,身后的战士齐声怒吼。
“山林队!”赵剑锋最后看向钻山豹,“‘鬼见愁’是你们的舞台!‘狼牙口’是你们的门槛!炸药响了,雪崩起了,你们的任务才算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堵住任何想逃的鬼子,用你们最擅长的方式——”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肃杀:“——砍下他们的脑袋,祭奠这长白山的英灵!”
“嗷——!” 山林队的汉子们爆发出嗜血的狂嚎,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和枪械,战意沸腾!
“各自队伍,立刻分头进行详细部署!一个时辰后,按计划进入阵地!”赵剑锋下达了最终指令。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坳地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核心。抗联、义勇军、山林队的指挥官们各自围拢,在雪地上铺开地图,就着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光,进行着最细致的任务分解。赵剑锋如同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在各个小团体间快速移动。
“张老,你们诱敌的路线,在‘鹰嘴岩’这里拐弯太急,容易被鬼子炮火覆盖,向西偏移五十米,利用那片石林。”
“金同志,穿插‘鹰愁涧’后,分兵一组,抢占这个无名高地,压制鬼子可能的侧翼火力点。”
“钻山豹,炸药埋设点深度再增加半米,避开那条暗裂缝,引爆时序必须严格按照陈石头的计算来,差一秒都可能功亏一篑!”
“过山风!‘狼牙口’东侧那片松林,埋伏一挺机枪,交叉火力覆盖谷口!别他妈总想着捞油水,守不住,大家一起完蛋!”
他的每一次介入,都精准地切中要害,解决着协同中的难点和潜在漏洞。他不仅能感知指挥官们的意图,甚至能捕捉到普通战士在执行细节上的疑惑和担忧,并及时给予最清晰的指令。
这种洞悉一切、算无遗策的能力,让所有人在高效执行命令的同时,内心深处对这位年轻的“幽灵”队长,产生了越来越浓的敬畏,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对神祇的恐惧。他仿佛不是凡人,而是这长白风雪孕育出的战争之灵。
部署结束,所有细节敲定,命令被层层传达下去,深入到每一个战斗小组。
赵剑锋再次站上了那块玄武岩。夕阳的余晖将天池冰面染上了一层凄艳的金红色,如同巨大的血琥珀。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肃立的战士们头顶打着旋。
他缓缓抽出腰间那柄缴获的日军佐官刀——刀身雪亮,映着夕阳的寒光。刀尖向下,猛地插入脚下坚硬的冻土!
锵!金属与冻土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山坳中回荡。
“我,赵剑锋!”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穿透寒风,“以此刀为誓!此战,不灭日寇第11师团,葬尽三宅所部于此天池冰湖,我自刎于此刀之下!天地为证!英灵共鉴!”
一股决绝惨烈的气势冲天而起!
“抗联!誓杀日寇!血债血偿!”张泉生嘶声怒吼,抽出刺刀,狠狠插在赵剑锋的刀旁!
“朝鲜义勇军!消灭侵略者!解放家乡!”
金英淑抽出她的短剑,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紧随其后!
“山林队!杀鬼子!祭山神!”钻山豹满脸横肉抖动,拔出腰间的鬼头大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剁在冻土上,火星四溅!
锵!锵!锵!
更多的刺刀、匕首、马刀、甚至斧头,被各部队的指挥官和骨干战士狠狠插入雪地!冰冷的金属寒光与残阳的血色交织在一起。
在赵剑锋的“他心通”感知中,无数股炽热、决绝、同仇敌忾的意志洪流,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在那片插满兵器的雪地之上,凝成一股足以撼动山岳的磅礴战意!
“杀——!”
震天的怒吼,如同沉睡巨龙的咆哮,轰然冲上长白之巅!撞向幽蓝的天池冰面,撞向血色的残阳!惊起远处林海雪原中栖息的寒鸦,扑棱棱飞向铅灰色的暮霭深处。
长白山在怒吼,天池在见证。磨砺已久的战刃,终于指向了仇寇的咽喉。
一场以天地为熔炉、以血肉为薪柴的终极祭礼,即将在这冰雪圣境之中,拉开它最残酷也最辉煌的帷幕。
(请看第二八集)
铁血通神
(二八集)
珠山樵客 著
第四章:棋局·铁流东进
长白山腹地的雪原,在短暂放晴后又蒙上了一层铅灰色的阴霾。低沉的云层像沉重的铅盖,死死压住嶙峋的山脊。风不大,却带着透骨的寒意,卷起雪粉,在空旷的山谷间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一条由无数黑点组成的、缓慢蠕动的“铁线”,正沿着被积雪覆盖的狭窄山道,顽强地刺入这片银装素裹的死亡之地——这便是关东军第11师团的主力行军纵队。
队伍的核心,是一辆披着雪地伪装网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履带碾过冻硬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在死寂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坦克炮塔上,师团长三宅贞次少将身着笔挺的将官呢大衣,肩章上的金星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
他并未坐在相对舒适的指挥车里,而是直接站在坦克车长位置,上半身探出炮塔,手持望远镜,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两侧被冰雪覆盖的、寂静得令人心悸的山林。寒风将他帽檐下的发丝吹得凌乱,却吹不散他脸上那股近乎亢奋的、志在必得的骄横。
“将军,前方侦察分队回报,再次发现小股‘匪军’活动痕迹,向天池方向溃退。与之前遭遇的抵抗模式一致。”
参谋长河野大佐的声音从坦克内部通话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天气恶劣,地形复杂,是否让前锋部队稍作休整,等待后续炮兵联队完全跟进?我担心……”
“担心什么?河野君!” 三宅贞次猛地放下望远镜,声音如同冰碴撞击,带着强烈的不耐烦和鄙夷。
“你被这群泥腿子吓破胆了吗?‘幽灵’?哼!不过是杨靖宇、曹亚范之流的残兵败将,借着风雪苟延残喘罢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可靠情报’已经确认,他们的‘指挥部’和囤积了大量苏援物资的‘秘密仓库’,就在天池附近!这是天赐良机!毕其功于一役,彻底铲除满洲心腹大患的机会!”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份通过特殊渠道、由“深埋”在抗联内部的“钉子”冒死传出的情报细节——天池北麓,抗联“幽灵”主力集结,囤积有大量武器弹药、药品食品,甚至还有电台和可能的苏军联络点!
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在之前数次小规模接触中,被那些“幽灵”们“慌乱”遗弃的少量新式苏制弹药壳(波波沙弹壳)和一件带血的、明显非本地缝制的厚棉衣(空投物资)所“证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三宅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声音在寒风中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前锋步兵联队,咬住溃逃之敌,全力追击!务必在天黑前,将其主力压缩至天池盆地!炮兵联队加速跟进,进入预设阵地后,立刻对可疑区域进行覆盖射击!战车中队紧随前锋,为步兵开路!辎重部队务必跟上!
我要用钢铁和火焰,把这只烦人的‘幽灵’,连同他们那点可怜的希望,彻底碾碎、烧光在这长白山的冰窟里!天皇陛下板载!”
“嗨依!” 河野大佐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一丝隐忧,但只能服从。命令迅速通过电台和传令兵传递下去。
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加速运转。近一万五千名日军精锐,如同被注入兴奋剂的嗜血兽群,在军官的呵斥和皮鞭下,顶着严寒和疲惫,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沉重的步兵炮、山炮被骡马和士兵奋力拖拽着,在积雪的山道上艰难前行。坦克引擎发出更大的轰鸣,履带卷起更高的雪浪。整个师团如同一股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钢铁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骄狂,沿着山道,向着天池方向,滚滚压去!
与此同时,天池东南方向,一片被巨大冰瀑和石林遮蔽的背风坡地。
抗联主力,以张泉生和曹亚范残部老兵为骨干,正依托着天然形成的冰雪壁垒和人工堆砌的简易雪墙,进行着短暂而紧张的休整。
战士们穿着虽然破旧、但里面已经套上空投厚棉衣的身体蜷缩着,大口嚼着冰冷的压缩饼干,就着雪团往下咽。波波沙冲锋枪冰冷的枪管靠在肩头,枪口对着来路的方向。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钉,死死钉在风雪弥漫的山谷入口。
“连长!鬼子前锋!一个加强中队,离我们不到三里地了!还有两辆铁王八(坦克)打头!”
一个浑身披雪的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进阵地,声音嘶哑急促。
张泉生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猛地握紧了波波沙的枪身,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狗日的,来得真快!按赵队长的计划,第一组、第二组!准备‘迎客’!第三组,机动待命!记住,打要狠,撤要快!把他们往‘鹰嘴岩’引!”
“是!” 低沉的应答声响起,战士们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冰冷的杀意弥漫。
很快,山谷入口处传来了坦克引擎的轰鸣和日军士兵踩踏积雪的密集脚步声,伴随着叽里呱啦的日语吆喝。
“打!” 张泉生一声怒吼!
“哒哒哒哒——!” 三挺波波沙突然从三个不同方向的雪堆后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毫无防备、队形密集的日军前锋!猝不及防之下,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惨叫着栽倒在雪地里,鲜血迅速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敌袭!隐蔽!掷弹筒!” 日军军官惊怒的嘶吼响起。
然而,抗联的火力点极其刁钻,充分利用了石林和冰挂的掩护,而且打完一个弹鼓立刻转移位置。日军的掷弹筒炮弹呼啸着砸过去,往往只炸起一片雪雾和碎石,目标早已消失。
“八嘎!懦夫!追上去!消灭他们!”
带队的日军中队长挥舞着军刀,气急败坏。两辆九七式坦克转动炮塔,57mm短管炮朝着抗联可能藏身的区域盲目开火,机枪疯狂扫射,打得冰屑石粉乱飞。
就在日军步兵在坦克火力掩护下,嗷嗷叫着发起冲锋时,侧翼一处看似平静的雪坡后,突然又冒出几个身影!
“轰轰轰!” 几枚缴获的日军九七式手雷精准地投掷到日军冲锋队形中,炸得人仰马翻!
“砰!砰!” 精准的点射从更高处的冰挂后响起,日军的机枪手和掷弹筒兵应声倒地!
“三三制!交替掩护!撤!” 张泉生嘶哑的声音在枪炮声中响起。第一组、第二组的战士如同灵活的雪兔,在战友的火力掩护下,迅速脱离接触,沿着预设的、布满天然障碍和反斜面的路线,向着“鹰嘴岩”方向快速后撤。第三组的战士则留在原地,利用地形继续对追兵进行精准的迟滞射击。
日军追到第一处阵地,除了几具己方尸体和散落的弹壳,一无所获。抗联战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复杂的雪原地形中。
中队长看着地上崭新的波波沙弹壳和一件被“匆忙”遗弃的、沾着血迹的厚实棉手套(空投物资),更加确信咬住了“幽灵”主力的尾巴,眼中凶光毕露:“追!他们跑不远!天池就在前面!立功的时候到了!”
类似的场景,在通往天池的几条主要路径上不断上演。抗联战士们以连排为单位,如同附骨之疽,利用对地形的极端熟悉和“三三制”小组战术的精妙配合,将“打了就跑”、“打了就藏”、“打了就引”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在险峻的“一线天”隘口进行短暂的顽强阻击,用反坦克枪(从空投物资中紧急配备)击伤一辆冒进的坦克履带,阻滞敌锋;
他们在雪坡上制造小规模雪崩,淹没追击的小股日军;他们故意丢弃少量新式装备或空投食品包装袋,如同撒下诱饵的鱼线。
每一次接触,都让日军付出几十甚至上百人的伤亡,却始终无法抓住抗联的主力,只能被牵着鼻子,一步步地、咬牙切齿地向着那片巨大的、被群山环抱的冰雪盆地——天池——逼近。
三宅贞次站在坦克上,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遭遇小股抵抗”、“击毙匪军XX名”、“缴获少量新式装备”、“匪军主力正向天池溃退”的战报,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亲手将“幽灵”的头颅,献在天皇御座之前!
距离天池盆地直线距离约五公里,一处极其隐秘、位于陡峭山壁凹陷处的天然岩洞内。
这里,便是赵剑锋的“神之眼”所在。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用炮弹壳改制的、蒙着厚布以降低光亮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洞壁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寒气刺骨。
赵剑锋盘膝坐在一块铺着兽皮的岩石上,双目紧闭,脸色在摇曳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甚至透着一丝青灰。他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又迅速在低温中凝结成冰晶。太阳穴处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薄薄的皮肤下剧烈地搏动着。
周明远守在旁边,神情紧张,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和几块用锡纸包裹的高浓度巧克力。他死死盯着赵剑锋的脸,每一次看到他眉头因痛苦而骤然锁紧,或身体出现微不可察的颤抖,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赵剑锋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那超越凡俗的“通神”之境。《金刚通明心法》被他运转到极致,精神感知如同无形的、覆盖方圆数十公里的巨大蛛网,每一根“蛛丝”都敏锐地捕捉着战场上最细微的波动。
感知洪流:
日军的铁蹄: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钢铁洪流碾过雪原的沉重脉动!前锋联队士兵因寒冷和疲惫产生的集体焦躁、中下层军官急于立功的狂热、三宅贞次指挥部区域(那辆移动的坦克附近)弥漫的骄横与志得意满的情绪漩涡,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清晰!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三宅本人那强烈的、毁灭一切的意志核心。日军主力的推进速度、队形变化(前锋、主力、炮兵、辎重的相对位置)、甚至因遭遇抵抗而产生的短暂混乱,都实时映射在他那如同精密沙盘般的意识空间里。
抗联的血脉:
张泉生部在“鹰嘴岩”依托冰瀑进行阻击时,战士们心中那视死如归的悲壮与对新武器的信任;一支小分队在引诱敌人炮兵前移时,队长腿部中弹强忍剧痛指挥撤离时那撕裂般的痛苦和决绝;甚至某个新兵在第一次用波波沙近距离扫倒敌人后,那短暂的生理性反胃和随即被仇恨压下的颤抖……
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身体的伤痛信号,都如同针尖般刺痛着赵剑锋的精神。他必须强忍着这份感同身受的痛苦,将最精确的指令,通过守在一旁的报务员(使用缴获的便携电台,功率调到最低)传递出去:
“鹰眼(张泉生代号),左翼石柱后机枪组,后撤50米至第二冰挂掩体!鬼子掷弹筒已锁定原位置!”
“穿山甲(诱敌小分队代号),放弃A点,向B点雪沟佯败撤退!务必让鬼子炮兵观测组看到你们‘溃散’!”
“磐石(阻击点代号),坚持!义勇军‘尖刀’已抵达‘鹰愁涧’!再顶十分钟!”
暗处的锋芒:他的感知触须如同最警惕的哨兵,延伸向更远、更隐秘的角落。
朝鲜义勇军金英淑带领的精锐“尖刀”班,如同真正的幽灵,利用夜色和复杂冰隙,正悄然无声地穿插至“鹰愁涧”预定位置。
他能感知到她们集体高度凝聚的专注、屏住的呼吸、以及脚下冰层极其微弱的应力变化,确保她们没有暴露。
山林队钻山豹的人马,正带着沉重的炸药和工兵装备,如同壁虎般在“鬼见愁”那近乎垂直的冰崖上艰难攀爬。
他能“听”到老炮手因寒冷和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也能捕捉到某个队员因恐惧而产生的一丝退缩念头,立刻通过特殊联络方式(利用心法传递强烈的“危险”意念给现场指挥的陈石头)发出预警。
同时,他也时刻警惕着“狼牙口”方向“过山风”那如同毒蛇般蠢蠢欲动的贪婪和懈怠,无形的压力如同枷锁,死死套在那家伙的脖颈上。
维持这种覆盖整个战场、洞悉毫微的“神之视角”,对精神的消耗是恐怖的、摧枯拉朽的。赵剑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强行撑开到极限的气球,每一秒都在承受着濒临爆裂的痛苦。
意识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搅动他的脑髓。每一次信息的接收、分析、决策、传递,都像是在透支着生命的本源。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闷哼从赵剑锋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豆大的汗珠混合着冰晶滚落。
“队长!”
周明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扑上前。他熟练地撕开赵剑锋手臂上的棉衣,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臂,将注射器里冰凉的强心剂迅速推入静脉。同时,将一块剥开的、散发着浓烈可可香味的黑巧克力,强硬地塞进赵剑锋微微颤抖的嘴唇之间。
冰冷的药液和极高热量的糖分涌入身体,如同给即将熄灭的篝火浇上了一桶燃油。赵剑锋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紧闭的眼睑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撕裂般的剧痛稍稍缓解,透支的精神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喘息。他强迫自己咽下那块甜得发腻的巧克力,感受着热量在冰冷的胃里化开,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再次沉入那浩瀚而残酷的感知之海。意识扫过张泉生部在“鹰嘴岩”浴血阻击的惨烈,感受着战士们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
捕捉到日军炮兵联队终于抵达预设阵地,开始架设火炮时那混合着冷酷和兴奋的集体情绪;确认金英淑的“尖刀”已如钉子般楔入“鹰愁涧”咽喉;感知到钻山豹的人终于攀上“鬼见愁”冰崖顶端,开始进行炸药布设作业时那混杂着恐惧、疲惫和一丝疯狂的专注……
巨大的棋盘之上,代表敌我双方、山川地形的棋子,正按照他呕心沥血、以生命为代价驱动的意志,一步步走向那最终的、毁灭性的交汇点!
“报告!” 电台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
“‘磐石’(阻击点代号)报告!日军主力前锋已全部进入‘鹰嘴岩’谷口!其炮兵阵地正在我正前方三公里处展开!张队长请示,是否按计划,放弃‘鹰嘴岩’,撤向最终口袋——天池冰湖东岸!”
赵剑锋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一瞬间,昏暗的岩洞仿佛被无形的闪电照亮!他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火焰,那是智慧、决绝与极致痛苦淬炼出的光芒!
“准!”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斩断钢铁的决绝:
“命令‘磐石’,立刻放弃阵地!交替掩护,撤向最终位置!同时,通知所有单位——”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尽了岩洞内所有的寒意与生机,一字一句,如同冰锤砸落:
“毒蛇,已入瓮!收网时刻,准备!”
(请看第二九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