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命 之 光
池国芳
万物竞生,意在光芒。
譬如那夏夜里的流萤,三三两两的,在草丛间,在溪水畔,提着一盏盏幽幽的绿灯笼,忽明,忽暗。光那样弱,似乎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熄;然而它们只管飞着,在无边的黑暗里划出些柔和的、梦一般的轨迹。它们的光,照不亮别人的路,或许也照不清自己的前程,可它们偏要亮着。这光,是它自个儿的,是它来这世间一遭的凭证。再譬如那石隙里挣出的一茎瘦草,蜷着两片嫩黄的、微微颤抖的叶子。它不曾见过丰沛的雨水,也少有温煦的阳光,可它到底挺直了身子,用那么一点可怜的绿意,向这冷硬的石块宣告着自己的世界。每一个生命,哪怕再卑微,再渺小,它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束光。这光,不为了与日月争辉,只为了证明,“我”来过,“我”活过,“我”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独立的宇宙。
是的,每一个生命,都在创造着自己的世界。这世界,不在天涯之远,不在海角之阔,而在它方寸的心间。一只工蚁,它的世界是那条往复奔波的、传递食粮的小径,是巢穴深处那一片温热的黑暗,是它用触角轻轻碰触同伴时,那一瞬无声的交流。一个乡野的农夫,他的世界是脚下那片被日头晒得发烫的泥土,是掌心被锄柄磨出的硬茧,是秋日里那沉甸甸的、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田垄。这世界,由他的悲喜构成,由他的记忆描绘,由他全部的爱与忧愁所浇灌。旁人进不来,他也走不出去。这一个个独自发光、独自运转的星辰,汇聚起来,便成了我们头顶这片灿烂的、浩瀚的人间星图。
于是,我忽然明白了古人那份近乎固执的、对生命的敬重与珍惜。他们从一片落叶里,能看见整个秋天的萧瑟;从一江春水里,能捞起不尽的闲愁。他们与万物共呼吸。屈子行吟于江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却将一腔忠愤、满腹才情,托付给了香草美人,日月风云。他的生命之光,虽未能照亮楚国的昏聩朝廷,却化作了一轮皓月,永照中华的诗坛。还有那五柳先生,他不肯为五斗米折腰,便转身走向了田园,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片刻宁静里,守护了他内心世界的完整与皎洁。他们晓得,生命是天地间最贵重的物事,这束光一旦熄灭,便再寻不回来了。
这份对生命的挚爱,到了近代,更化作了一种磅礴的、改天换地的力量。我们的党,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将“人民”二字,深深地镌刻在了自己的旗帜上。在那些风雨如晦的年月里,多少仁人志士,甘愿以自己血肉之躯发出的微光,去点燃那燎原的星火。他们深信,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只要生命之火不熄,理想的国度终将建成。这正如伟大领袖毛主席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这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这是被无数次实践所证明的真理。从抵御外侮的烽火,到重建山河的壮举;从大地震后废墟上挺立的脊梁,到脱贫攻坚战中那双双搀扶的手臂;从举国抗疫,到覆盖山乡的医疗卫生健康网站。无不在诠释着对每一个生命的呵护与仰望。那万千个体生命之光,被凝聚,被点燃,终于汇成了照亮一个民族前路的、永不沉落的太阳。
想到这里,胸中块垒,尽作豪情。且以一曲《沁园春》,为这生命之光,聊作赞歌:
沁园春·生命之光
萤火疏星,
草露凝芒,
各有辉光。
照方寸天地,
独行蹊径;
微茫悲喜,
自酿肝肠。
屈子沉江,
陶潜采菊,
青史斑斑姓字香。
观来处,
叹灵光不灭,
万古苍茫。
重开大块文章,
聚亿万微芒作太阳。
信根植厚土,
能参霄汉;
情燃鲜血,
可化玄黄。
沧海横流,
雄关漫道,
奇迹凭人亲手创。
抬望眼,
看生生之火,
永耀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