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你

雨后春笋

明天就是中秋节，亦称团圆节。这两天家乡都是睛天，晚上也曾见不满的月亮挂在空中。明晚也无例外地会有一轮满月悬在夜空。可我心中的冰轮却四十四年都没有圆过了，如今缺得更多了。你走了带走一块，父亲跨鹤西去又带走了一块，五年前大姐病故又被“天狗”咬去一块。二姐远嫁山区，苦成了一截枯木，虽在人世，联系也不多。五个血脉至亲走了三个，我心里空落落的。十五年前，与我相濡以沫的枕边人也被无情的病魔残忍地夺去了生命，我心中的月亮只剩一星半点了，就那点微弱的亮光还身在他乡尽忠职守（来自独子）保一方平安，连他自已都无年无节的，哪还照得了我呢！

妈妈我想你了。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也是无年无节的。你在共和国的第八个生日前生下了我。第三天洗完澡就蹒跚着三寸金莲下地干活去了，否则大伙食堂不给饭吃的。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冷和饿相伴。你跟我说过：我还未满周岁，你就被迫投入了“大跃进的洪流”通宵达旦地干活。把我交给只比我大四岁的二姐带着，我得了肺炎，高烧不退，咳嗽不止，不吃不喝，瘦得皮包骨了，你悄悄跑回家来看我一眼，娘也哭，女儿也哭。被队长发现了，当睌就不给饭吃还要在打饭前在伙食堂批斗。无奈，只好让我自生自灭了。过了几天我就奄奄一息了，也就在那一天的下午，我爹去耙栽秧田，右脚被铁耙齿扎伤，队长才准了两天假让他休息。我爹瘸着腿，抱着我去找村医，父女俩同时打消炎针，第三天就由我二姐象豺狗搬家一样背一段又放下来拖一段，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才把我拽到医务室继续打针。四五天后，才保住了我的小命。现在肺部还留有陈旧性小节呢！

记得有一年的八月十五，你告诉我和二姐：“前几天邻居家做糖粑粑，你们俩姐妹就去偷看，我都看见了，今天，别人家的大人或者是小娃吃糖粑粑，不许你们再去看了。我今天找到了半升花豆（红豆）拿去赶杨桥街卖（边说边提出一个破了口的提篮，里面装着半篮子新花豆给我们看）买掉么买几个四两坨（现在的月饼）回来给你们三姐妹吃”。边说边一手搂着一个，用你那温热的唇在俩姐妹额头上各亲吻一下，又叫二姐带好我，乖乖地等你回来。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妈，你早点回来啊！”那一天，我们觉得太阳格外明亮，风也特别清甜。在生产队大草堆旁唱着跑调的儿歌，眼巴巴地等着妈妈回家。爹和大姐歇工回来了，煮了一锅南瓜，来喊我们俩吃饭我们也不回去。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别人家都端着糖粑粑在门口祭拜月亮了。我们俩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二姐说：“走我们去村子后面的小庙坡瞧瞧妈妈给回来了”，我们一拍即合。

小庙坡那是一片乱坟岗，我们蹑手蹑脚地走到树荫下就不敢走了。只见不远处一堆大坟上有一个瘦削的身影爬在坟上，又听见嘤嘤的抽泣声，我们屏住呼吸仔细听，异口同声地喊到：“妈一一妈一一，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走，我们回家一一"娘仨擦干眼泪回到家，见妈妈两手空空如也，也不敢多问，只是失望地对视着。妈妈说：“女儿，对不起你们，我提去的花豆被人家没收了，说是搞资本主义。那本来是我这几天出工在路边，地头草窼里捡的，想攒着卖点钱……这……这谁知道就搞资本主义了！”我赶紧擦掉你腮边的泪珠，说：“妈，我们饿了，你肯定也饿了，大姐和我爹都去加晚班了，咋个整呢？”只见妈好象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蹒跚着上楼去了。

不大一会儿，见她用一只土大碗端着半碗面下来说："我扫扫以前装面的小柜子，扫得这点小麦面，我们也做个粑粑吃！”我和二姐顿时来了精神，我点火，二姐洗锅，我妈和面，三下五除二就烙了一个黄黄圆圆的饼。我妈掰下三分之一留给大姐和我爹。娘仨分吃了剩下的饼，（其实我妈只吃了一两口）然后各自喝了些水缸里的冷水，就算是过中秋节了。其时那饼是啥滋味我都没品出来，只知道是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如今，生活改善了。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有吃不完的月饼，糖粑粑，各种水果。今天，家里又卖了大粑粑，几盒月饼，板栗，花生。冰箱里鸡，鱼，牛羊肉，猪肉应有尽有。把偌大个冰箱塞得满满的。儿子一家在单位过节（值班）家里就我孤身只影的，不知道吃什么好！我越发怀念小时候和你在一起的苦日子了，只要有你，就有家的味道，家的温暖。不像现在，秋风落叶透心寒，月圆时候想爹娘！

著名诗人王维的名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当月满西楼时，我凭栏凝思：每逢佳节，我在自家还倍思亲。更想起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四句诗：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是啊，中秋节本是团圆节，于不能团圆的人而言，倒成了想思，惆怅的节日了。

但愿亲人们：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中华民族，风月同天，守望相助！

作者简介：雨后春笋原名李正绯，系云南省诗词学会会员，云南省诗词学会女子诗词部会员，昆明市老干部诗词协会会员，嵩明县诗词协会会员，嵩明县作协会员，竹韵汉诗协会会员。在各协会会刊和网媒上发表诗词无数首，散文十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