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辉成
泰山石敢当文化园,枕着五岳之首的泰山、临着桃花源路旁的天平湖,“山之巍峨”与“水之澄澈”相互映衬,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泰山石敢当”为核心,把精神朝圣的虔诚、山石奇观的野趣、数字幻境的新奇与民俗表演的鲜活揉作一团,刚一踏入便让人沉浸在可触可感的非遗奇遇里。
中秋前夕,秋雨如烟。正对入口处的大殿内,石敢当雕塑高峨威严,衣袂间云纹飘逸,底座“镇宅辟邪,佑安一方”八个字,表达着千年来人们对平安的祈盼。
沿着朝圣步道往里走,两侧的山石奇观更让人驻足:有的岩石形似敢当令牌,边缘凝着的雨珠像缀了串细碎的银饰;有的被风蚀出各种纹路图案,笔画间爬满了浅绿的苔藓。恍惚间,我竟与千年前人们对“石敢当”的信仰有了跨时空的共振——古人以石为灵,信其能镇宅辟邪;今人以石为媒,借其触摸非遗脉络。原来非遗从不是博物馆里冰冷的展品,而是藏在这可触可感的山石中,等着与人对话。
“盘古溯源馆”内,游客四人一排坐定,弧形巨幕缓缓亮起,《盘古开天》的剧情随之铺展:巨斧劈开混沌的刹那,场馆内的风感设备同步吹来一阵凉意,让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当盘古身躯化作五岳,泰山部分骤然亮起时,地面投影竟让脚下“长出”层层叠叠的石阶,连缝隙里的青苔都清晰可见。浑厚的旁白透过音响漫开:“泰山为盘古头颅所化,承载天地正气;而石敢当,正是这泰山之魂的具象化身。”这句话不仅将石敢当的传说锚定在天地起源的宏大叙事里,更暗合了中国人“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石敢当守护一方,中国人始终相信“万物有灵”,也始终在自然中寻找精神寄托,这份“以山为骨、以石为魂”的信仰,早已融入民族文化的基因。
从“盘古开天”的光影幻境中走出,“飞越泰山”体验馆前的队伍已排了好长。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系紧安全带,座椅缓缓升空的瞬间,眼前的巨幕突然亮起——清晨的云海从玉皇顶漫过来,像棉花糖般裹住山头;十八盘的石阶在阳光下泛着浅灰的光,连石阶旁的松针都清晰可数;山间的松涛声混着远处隐约的鸟鸣,透过环绕音响钻进耳朵。最妙的是雨雾特效:当画面掠过泰山山谷,场馆顶部竟飘下细碎的“雨丝”,落在脸颊凉丝丝的,与室外的雨意无缝衔接。我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只触到空气,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在馆内“飞行”,还是真的站在泰山云端。这份虚实交织的体验,恰是现代文旅对“登高望远”的新诠释——古人攀山是为朝圣,需历经艰辛万苦方能登顶;今人“飞山”是为共情,借科技之力“一览众山小”。
若说“飞越泰山”是视觉与心灵的双重震撼,那“石敢当降妖”便是让人直呼过瘾的“非遗”互动。待发的动感小车格外吸睛:车身印着“敢当”暗纹,车轮裹着防滑胶垫,驾驶位旁的车载枪支满是细节——枪身雕刻着泰山云纹,枪口对准目标时会亮起红色准星,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想“上车开战”。
坐进驾驶座系紧安全带,座椅包裹性极好,即便急转弯也稳当。小车缓缓向前,驶入暗黑隧洞的瞬间,冒险正式开场。岩壁两侧骤然亮起红光,造型各异的妖魔道具从暗处“冒”出来:披散长发的山魈龇着泛黄的獠牙,眼珠是暗红的琉璃珠,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岩壁。我握紧枪支对准山魈的“妖眼”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口喷出道白光,山魈道具瞬间往后缩,“石敢当在此,邪祟退散”的音效同步响起,连小车都跟着轻微震动,仿佛真的击穿了妖邪,掌心瞬间攥出细汗。身旁的小朋友攥着枪喊“再打一个妖怪”,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这哪里只是一场动感游戏?分明是将“石敢当驱邪佑安”的集体记忆,从书本里的文字转化为可参与、可感知的互动体验。古人靠口耳相传延续传说,靠庙会戏台演绎故事;今人靠科技赋能激活传说,靠沉浸式互动深化记忆。当孩子为击中“妖邪”欢呼时,非遗的种子已在他们心里悄悄发芽——原来传统不是用来仰望的古董,而是可以“玩”懂、可以亲近的伙伴,这份“参与感”,正是非遗传承的关键。
相比之下,水上飞艇确实是行程里的小遗憾。它沿景区内的人工湖行驶,速度平缓,全程不过五分钟,却像一段游离在“石敢当”文化叙事外的插曲——既没有印着敢当纹的旗帜点缀湖面,也没有与石敢当传说相关的解说。坐完下来,只留下“可有可无”的印象。这也让人更清晰地意识到:好的文旅项目,从来不是设施的堆砌,而是文化的渗透。
好在蝴蝶谷的萌宠很快抚平了这份平淡。透明穹顶下,上千只玻璃彩蝶在热带雨林中翩跹。孔雀拖着华丽的尾屏在草坪踱步偶尔展开屏羽,引得游客纷纷驻足;土拨鼠在半米高的洞穴旁探头探脑,见人靠近便“吱吱”叫着缩回洞内,几秒后又好奇地露出脑袋;荷兰猪凑成一团啃食新鲜苜蓿,粉鼻头不停颤动,绒毛被雨水打湿后更显蓬松;人工浅池里,几只麻鸭正戏水游玩,橙蹼划开水面,溅起细碎的浪纹,偶尔甩动翅膀,将水珠洒向岸边;最可爱的是兔子,它们蹲在铺着干草的区域吃草,三瓣嘴快速蠕动,白绒毛上沾了细碎草屑,模样软萌得让人不忍惊扰。
蹲在围栏外看土拨鼠探头、孔雀开屏,听鸭子戏水的“嘎嘎”声与荷兰猪的“哼唧”声交织,刚才“降妖”时的紧张和飞艇的单调,都化作了心底的柔软。这份治愈感,恰好与“石敢当”的刚劲形成奇妙的互补——如果说石敢当代表的是古人面对未知时的勇气与守护,是“刚”的一面;那这些软萌的生灵、灵动的自然之景,便是今人在快节奏生活里对“安”的另一种向往,是“柔”的表达。原来非遗从不是单一的符号,而是藏着刚柔并济的文化特质。
石敢当文化园不是把“石敢当”当作一个孤立的非遗符号来展示,而是将其拆解成“可触摸的山石”“可体验的传说”“可参与的互动”。千年的石敢当传说,不再是史书里泛黄的文字,也不是博物馆里冰冷的展品,而是握在手心的文创挂件、是“飞越泰山”时的心跳、是“降妖”时的欢呼。它用科技的“新”,守住了传统的“魂”;用互动的“趣”,激活了文化的“活”。
作者简介:王辉成,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北京中关村网络作家协会、山东省作家协会、山东省散文学会、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齐鲁晚报情报员,“齐鲁壹点”个人号、都市头条、微信公众号《玫城文学》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