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谭海涛 诵读:杨建松

瑷珲,一个萦绕心头又渐趋模糊的名字。
瑷珲,一座令人眷恋又惹人悲愤的古城。
当年,瑷珲可谓赫赫扬扬。1689年,中俄订立《尼布楚条约》,正式勘分国界。康熙帝敕令修筑瑷珲城,擢升萨布素为首任黑龙江将军,以瑷珲为驻节之所。其辖境,东起海参崴,西抵尼布楚,北至库页岛,南达嫩江,广袤约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
瑷珲城建造后,内揽崇岭之险,外扼大江之要,雄踞当时黑龙江沿岸诸城之首。《盛京通志》载其气象:“瑷珲城,内城松木为骨,夯土为肌,高一丈八尺,环一千三十步,辟四门;外郭森森,南一门,西北各二门,东南逶迤临江,纵横十里。”城内,将军府威仪俨然,演兵场旌旗猎猎,街道宽直,衙司林立。城隍庙、文庙、大佛寺、魁星阁等,香烟缭绕,佑护一方。城外,房屋栉比,商肆如林。永积仓、船坞、军营、火药库、税局诸般设施,井然有序。
作为黑龙江地域第一个省治重镇,瑷珲乃清初黑龙江流域最大的枢纽之地,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精粹于一身,堪称北国大地一颗璀璨明珠。当世誉之为“江省之重镇、东北之锁钥”。
鸦片战争之后,国运衰微,沙俄虎视眈眈。自1849年始,沙俄悍然遣重舰兵船,强闯黑龙江,公然侵扰中上游北岸及下游两岸。
及至第二次鸦片战争烽烟骤起,沙俄乘英法联军肆虐京畿之机,趁势火中取栗。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率军压境,兵锋直抵瑷珲城下,挟威逼迫大清黑龙江将军奕山签订《瑷珲条约》。是约淺血腥,山河已易主: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余万平方公里膏腴沃土,尽割与俄;乌苏里江以东四十余万平方公里宝地,亦遭“共管”之劫。
瑷珲,自此渐露凋敝之象,一步一踉跄,跌向深不见底的耻辱渊薮,悲情日甚一日。
1860年,英法联军登陆天津,攻陷京师。沙俄觑隙再行逼勒,假借“调停”之名,胁迫懦弱的清廷签下丧权辱国之《北京条约》。此约再定:黑龙江以北尽归俄,以南至乌苏里江口属清;嗣自乌苏里江口南抵兴凯湖,江之东岸又复划俄,西岸属中。至此,乌苏里江以东四十余万平方公里中华故土,复遭沙俄鲸吞,且沙俄更凭此攫取了梦寐以求的太平洋出海口。
瑷珲泣血,昔日的北疆都会省城,竟成国门之畔,孤悬边陲的一叶危城。
1900年7月16日,俄军骤然封锁黑龙江面,尽扣舟楫,断绝百姓归途。当夜,海兰泡城内,俄兵全城搜捕中国侨民,悉数驱赶至江岸。除八十余壮士泅渡对岸幸免,五千余无辜同胞魂断黑龙江畔,血染江波。同时,江东六十四屯亦遭焚戮浩劫。8月4日,万余俄军兵分三路,水陆并进,如潮水般涌向瑷珲孤城。俄寇入城,兽性大发,抢掠淫杀,无恶不作,数千生民竟被活生生焚为焦骨。顷刻之间,城池残破,殿阁倾颓,瑷珲化为一片焦土废墟。
黑龙江畔的昔日巨邑,终被沙俄铁蹄踏平;浩繁鲜活之生命,遭屠戮裹胁而去,存殁难活。

瑷珲城整个沦为修罗场荡然无存,仅余城南一隅的魁星阁,奇迹般兀然孑立,成了沙俄强盗暴行的唯一凄然见证。
今时今日,我伫立于瑷珲历史陈列馆前。一道由一千八百五十八只大小风铃组成的警世墙,在微风拂掠下叮当作响,仿佛是1858年丧权辱约的余音。耳畔凄鸣间,我仿佛看见:魁星阁仍在滴血,百载光阴亦未能凝结那流血伤口;瑷珲古城仍在恸哭,泪流成河也洗不静历史的奇耻大辱;江东六十四屯仍在颤栗,那满屯尽灭的深仇大恨谁与昭雪?外兴安岭亦在悲鸣,那片被生生撕裂的山河,何时能重归华夏怀抱?!

瑷珲,这镌刻了四百余年的地名,承载着历史的沧桑重负,见证着血泪斑斑的悲怆,蕴含着地域文脉的深意,凝结着故土难归的哀愁,更寄托着山河完整的深重祈愿。
国人自重,方能赢得他国之敬。
铭记伤痛,方知当下来之不易。
不论屈辱或荣光,纪念历史,是为警醒自身,亦是为那久悬寰宇的和平祈愿。
2025 年 7 月 25 日于黑河市

作者:谭海涛,中共党员,河南省洛阳市人。1955年2月出生。1970年12月入伍,从军46年,2015年3月退休。硕士研究生学历。退休前为国防信息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专业技术二级,文职二级。

诵读: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省朗协融媒体工作专业委员会主任,湖北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武汉市老干部朗诵艺术团副团长兼艺术总监;《都市头条》铁马豪歌平台创始人,四年阅读两亿多;湖北省第三届荆楚朗诵之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