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梅散文《篱边菊正黄》赏读
宋俊忠
拜读二月梅先生的散文《篱边菊正黄》,我们仿佛不是在阅读一篇文章,而是在聆听一位历经沧桑的兄长,于中秋月明之夜,围炉而坐,用沉稳而深情的语调,将一段关于故乡、故人与故情的往事娓娓道来。文章以中秋归家为线索,串起了对已故双亲的无尽思念,对家族血脉的温情回望,以及对生命轮回的深沉感悟。尤为动人的是,在这幅充满柔情与感伤的画卷背后,我们始终能感受到一种属于军人的坚韧、克制与那份深藏于铁骨之中的柔情。
一、 铁血与柔情的交响
赏析这篇文章,我们无法避开作者“军旅作家”这一特殊身份。一位戎马倥偬大半生的职业军人,笔下流淌的却不是沙场点兵的豪迈,而是归家游子的近乡情怯,是面对空椅的喉间哽咽。这种身份的“反差”,恰恰构成了文章最原始、也最动人的张力。文章开篇,车子驶离济南,驶上归途。这里的笔调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如同一位军人完成一次常规的行军。但情感的伏笔早已埋下:“想起去年中秋,因母亲已去,便未归家。然而在异乡节日的喧闹中,心里却总像被挖空了一块……”这种“被挖空”的感觉,是一种深刻的创伤体验,作者用极其克制的语言表达出来,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激烈渲染,却更能让人感受到那份失去至亲后难以填补的巨大虚空。这种克制,是军人的习惯,也是成熟男人表达悲伤的方式——悲伤不在脸上,而在心里;不在声音里,而在那“任人声鼎沸也难以填满”的寂静里。
全文的情感抒发,始终保持着这种“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和之美。弟弟“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难舍亲情”,妹妹一句未尽的“要是娘还在,这会儿……”,厨房里“骤然静了下来”的瞬间……这些细节如针刺般精准,轻轻触碰着读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作者没有放任情绪决堤,而是通过一系列具体而微的物象——母亲常坐的空藤椅、她最爱的五仁月饼、刀落砧板的清脆声、裂着口的红石榴——来承载情感。这正是一种“铁血柔情”的最佳诠释:最深沉的爱与痛,往往寄托于最寻常的物件和最简洁的言行之中。这是一种经过岁月与命运锤炼后的情感表达,内敛,却拥有千斤之力。
二、 月光、菊花与生命轮回
文章的艺术魅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其精妙的意象经营。其中,“月光”与“菊花”作为两大核心意象,交织贯穿全文,如同乐曲的主旋律,层层推进,最终升华了主题。
月光,是永恒的见证者。从异乡心底的“一轮冷月”,到观月台上缓缓升起的“冰雕玉彻的轮盘”,月光连接着过去与现在,沟通着生者与逝者。它“曾照耀过母亲忙碌于灶台的身影,也照耀过父亲扎灯笼时的专注,如今又映照着我心中这无法磨灭的思念”。作者伫立高处,与九百四十年前的苏轼隔空对话,感悟到“人有悲欢离合”是古今一同的浩叹。这时,月光从自然景物升华为一个哲学的符号,它冷静、包容,见证了所有时代的悲欢。最终,作者领悟到“最圆满的光明,原来永远盛放在缺憾的容器里”,而月光,正是这圆满与缺憾并存的最终载体,它成为连接天人的“无形桥梁”,让生者获得慰藉,让思念有所凭依。
菊花,则是生命与传承的象征。它由“母亲亲手栽下”,是母亲生命气息的延续。年年岁岁,它“蓬蓬勃勃地盛开”,金黄灿烂,充满了顽强的生命力。这篱边的菊花,首先是无言的召唤,召唤游子归来;其次是鲜活的记忆,看到它就如见母亲“俯身花前、凝眸含笑的身影”;最终,它更成为家族血脉与精神传承的象征。当小侄孙女蹒跚着要去摘花,弟弟说“这是老奶奶的花”时,一种跨越时空的情感传承已然完成。临行时,妹妹赠予的不仅是一棵菊花,更是一捧故乡的泥土,一份家族的念想。当这棵菊花在异乡的阳台上“倔强地、热烈地绽放着”时,它已然成为“心中永不沉落的月亮”。菊花,以其平凡而坚韧的生命力,完美地诠释了“生命就是这样,在悲欢的土壤里,倔强地、不知愁地,绽放着新的花朵”。
三、 诗意盎然的烟火人间
作为一位有一定成就的诗词作家,二月梅在散文创作中自然融入了古典文学的养分。文章语言典雅洗练,充满诗意。如“金风送残暑,玉露浥轻寒”、“云敛星垂天净,波漾光浮河灿”等句,对仗工整,意境优美,直接化用了其词作《水调歌头》的意境,使文、词互为注脚,相得益彰。但文章的高明之处在于,这种古典诗意并未显得迂腐或脱离现实,而是与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细节水乳交融。厨房里揉面的香气、刀落砧板的声响、萝卜条炖小鱼的家常菜、孩子们追逐嬉闹的稚语……这些极其真实、鲜活的生活场景,为古典的诗意提供了坚实的现实土壤。于是,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士大夫在伤春悲秋,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归家儿子、兄长、长辈,在熟悉的故园中,触景生情,感怀人生。这种古典情怀与现代生活的结合,使得文章既有审美的厚度,又有直击人心的温度。
四、永不沉落的精神月亮
《篱边菊正黄》是一篇深情的悼文,更是一篇关于生命、记忆与传承的哲理散文。二月梅先生用他沉稳而深情的笔触告诉我们,一个职业军人的内心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丰富和深邃。铁血,铸就的是他的责任与担当;而柔情,则是他守护这份担当最原始、最持久的力量源泉。通过这次中秋归家,他完成了与逝去父母的一次精神团聚,也完成了对自我生命源流的一次深刻回溯。那轮照彻千古的明月,和那片母亲手植的黄花,最终在他心中合二为一,化作一盏“永不沉落”的精神明灯。这盏灯,照亮的是来路,温暖的是今宵,指引的则是无论行至何方,都永不迷失的归途。
对于我们每一位读者而言,这篇文章又何尝不是一盏明灯?它提醒我们,在匆忙的步履中,别忘了时常回头,看看故乡篱边那抹倔强的金黄,望望天上那轮静默而慈悲的月亮。
宋俊忠,作家、策划专家,多家企事业单位文化顾问。山东省写作学会副会长,第五届、第六届济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诗词学会省直分会副秘书长,《都市头条·济南头条》主编,吴伯箫研究中心副主任,《万松浦》俱乐部副主任,济南市历下区企业文化促进会名誉会长,竹庐书院院长等。1998年加入山东省作家协会,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特聘专家,著有《烛下集》《玫瑰诗情》《旅踪游思》《心香一瓣》,主编、参与主编《玫乡彩虹》《网事如歌》《济南文学大系》《济南作家论》《璞玉集》《拾贝集》等多种,代表作有《超然楼赋》《平阴玫瑰赋》《济南柳赋》《济南泉水赋》《济南荷花赋》《万松浦书院赋》《今朝酒业赋》等。
链接:
篱边菊正黄(散记)
二月梅
车子缓缓驶离济南城,驶上归家之路。窗外秋色,渐次深沉,田野间玉米秆子青绿已褪,透出黄澄澄的成熟之态;高粱穗则红得愈发浓郁,垂首低俯。阵风掠过,田野便扬起一幅幅青黄与绛红交错的优美画卷,默默地展露着金秋的丰盈与宁静。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我则沉入了寂静的情思之中。想起去年中秋,因母亲已去,便未归家。然而在异乡节日的喧闹中,心里却总像被挖空了一块,任人声鼎沸也难以填满,只有一轮冷月悬在心底。前几天,弟弟专门打电话相邀:“哥,今年中秋还是回来吧,我们兄妹几个再聚聚。”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难舍亲情,又悄然揉进几分追忆往昔的思绪。于是,我决定中秋还是要重新踏上这条被思念反复行踩过的故乡的路。
车轮辗过旧途,家乡终于临近了。待车子驶入村口,我老远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小巷、伴我一起成长的参天大树、在街旁摆摊的乡邻等等,都感到是那样的亲切。尤其来到院子的大门口,我便一眼看到家中旧篱笆边的那片菊花,竟已蓬蓬勃勃地盛开了。黄花簇簇,映着斜阳,鲜艳得如金箔铺陈,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于暮色里无声召唤着漂泊的归人——那是我童年时节母亲亲手栽下的花种,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总在此刻开放得最为热烈。如今篱笆依旧,黄花依然,却再也不见母亲俯身花前、凝眸含笑的身影了。
踏进家门,弟弟、弟媳和妹妹、侄子们都迎了上来,笑容里夹着久别重逢的暖意,仿佛也带着几丝无言的缺憾。寒暄过后,我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堂屋。那一张母亲生前常坐的藤椅,静静摆在原处,却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灵魂。供桌上摆着月饼,几块五仁馅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滋味。弟弟轻声说:“照娘的口味买的。”声音轻得几乎散进尘埃里。我点了点头,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再也发不出声。
厨房里,弟媳正忙着揉面,满屋浮动着暖融融的香气。妹妹在旁边帮着切菜,刀落砧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记忆忽然被这声音撬开一道缝隙:从前每逢中秋,母亲总是早早起身忙碌,灶膛里的火映红了她挂汗的脸颊,案板上糖饼的甜香仿佛穿透了岁月,又弥漫在今日的鼻息间。我忆起儿时,父亲总在此时扎好灯笼,灯笼微光里,我们几个孩子雀跃不已,母亲含笑立于灯影深处,一面递过月饼,一面叮嘱小心灯火。那月饼的甜意融在嘴里,如今却成了沉甸甸的怀念,压在心头。
“要是娘还在,这会儿……”妹妹一句轻声呢喃,话语未竟便戛然而止。厨房里骤然静了下来,只余锅灶里的柴火在噼啪作响,仿佛时间也轻轻凝滞了一瞬。那寂静中,大家仿佛都屏住了呼吸,彼此心照不宣,各自在无言里咀嚼着同一份无法填补的失落。
晚饭摆了满满一桌。有萝卜条炖小鱼、栗子烧鸡、葱炒豆腐皮,以及我最爱吃的韭菜鸡蛋水饺、还有裂着口的红石榴。小侄孙女拿着块月饼,学着大人的样子往天上举,嘴里念叨着“月亮月亮快出来”。这场景多像当年小时候的我,那时,母亲总说“月饼要等月亮上了中天才能吃”,可我们哪能等得及,趁她不注意就偷咬几口,糖渣掉在衣襟上,被她看见,也只是笑着拍掉:“慢点吃,没人给你抢”。
酒过三巡,吃饭已罢,夜色也渐浓,弟弟提议:“还是去观月台吧,今晚的月亮准好。”那观月台还是父亲生前招呼乡邻们,在村东北角的一个大高土台上用青石铺就的,那里视野开阔,居高临下,站在上面能望见全村的屋顶,多年来也是乡亲们观看月亮的最好地方。
家人们纷纷响应弟弟的建议,抱上小侄孙女,带着小马扎,倾家而出。到了观月台,已有不少人在上面了。晚风里飘着桂花的香气,孩子们攥着兔儿灯在石阶上跑,银铃似的笑声坠在渐暗的天色里。我和熟悉的乡亲打了招呼,便找到一个敞亮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大一会,忽然有孩子指着远处惊呼:“看,快出来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透出一抹橘红,像被夜云揉碎的霞光,那橘红渐渐凝成团,先是一弯金弧冒出淡薄的红云,带着些微的朦胧,如同一枚初启蚌壳的硕大明珠,缓缓地浮出东方地平线,颜色从橘红褪成暖黄,又慢慢浸成莹白,起初还带着几分羞怯的淡晕,越升越高,光晕便愈发清亮,将高台的石阶、众人的衣襟都染上了温柔。有人取出月饼,咬下时酥皮簌簌落在掌心;孩子们围着高台跑圈,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又缩成小小的一团。
等月亮悬至数丈之高,已是满轮清辉了,如冰雕玉彻的轮盘,将人间照耀的如同白昼,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连鬓边的发丝都看得分明。孩子们靠在大人肩头,兔儿灯的光渐渐暗了,却还睁着眼睛望着月亮;高台之下的村庄亮着点点灯火,与天上的圆月相映,倒像是把人间的暖,都映进了这中秋的夜里。
风又起时,月光继续在衣襟间流转。没人急着离开,只是望着那轮圆月悬在墨蓝的天幕上,像时光也慢了下来,只愿停在这满是桂香与月光的高台上。
我独自离群几步,伫立高处。仰头凝望那轮冰清玉洁的圆月,苏轼的词句蓦然浮上心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千古浩叹,此刻竟如明月一般,清冷地照彻我的肺腑。九百四十多年前,那夜望月的人,杯中摇晃的岂止是琼浆,分明是整个红尘的倒影。今晚我凝望的,何尝不是同一轮阅尽沧桑的明月?它曾照耀过母亲忙碌于灶台的身影,也照耀过父亲扎灯笼时的专注,如今又映照着我心中这无法磨灭的思念。时光奔流而去,人间离合如潮汐涨落,唯有这轮明月,千秋万代,始终默默俯瞰着这世间的悲欢流转。
从观月台归家时,步履轻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经过家院中的篱笆,我不禁又驻足,伸手采撷了几朵金黄的菊花。回到屋里,将菊花插在案头清水瓶中,又把一块月饼轻轻放在供桌上母亲的照片前。
夜色更深,家人们都睡下了。我又独自立于院中,任凭中天清寒的月光浸透衣衫。月轮依旧圆满如初,人间却早已物是人非。此际恍然彻悟:最圆满的光明,原来永远盛放在缺憾的容器里;人间的聚散悲欢,不过是月光下起伏的微尘。此刻的圆满,竟由无数残缺的思念铸就而成,而永恒的清辉,恰恰来自我们心中难以弥合的缝隙。
院墙之外,村庄沉睡在月亮的怀抱里,一片安详。偶尔一两声犬吠,更衬得这夜的空旷与静寂。白日里热闹的团聚,亲人的笑语,此刻都沉淀下来,化作了心头难以言说的暖意与凉意交织的底色。父母虽已长眠于村后的山坡,但他们生命的气息,早已融入了这片泥土,滋养着后辈,也萦绕在这座老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缕炊烟里。
我再次抬头仰望那轮明月。它已行至西天,光华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份温润的慈悲。它看过太多,也包容太多。它看过秦汉的烽烟,唐宋的繁华,也看过我家小院数十年间的悲欢离合。而今,它又这样平静地照着我,一个在少年、将至老年分别失去了双亲,在团圆夜里咀嚼思念的游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词中的祝愿,此刻听来,竟带着一种穿透生死的辽阔。父母亲不在了,但他们给予我的生命和那些深植于骨髓的记忆,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长久”?我们虽已天人永隔,无法再共桌赏月,共享一块月饼,但头顶这轮明月,何曾分别过你我?它清冷的光辉,平等地洒向人间每一处角落,也必然洒向父母亲长眠的那方小小土地。她在那里,我在这里,我们都在同一片月光之下。这月光,便是连接幽冥与人世的无形桥梁,是传递无言之思的信使。
我忽然明白了弟妹们执意要我回来的深意。这不只是为了活人的团聚,更是为了在特定的时空节点上,借由这轮亘古不变的明月,与逝去的父母达成一种无声的、集体的追忆与告慰。在这个院子里,在这个月夜里,我们共同呼吸着带有父母气息的空气,共同沐浴着他们曾无数次仰望过的月光,共同分享着血脉相连的哀思与温情。这份共情,本身就是一种疗愈,一种确认——确认我们从未真正分离,确认爱在血脉和记忆中的永恒延续。
夜露渐重,凉意更深地渗入衣衫。我轻轻搓了搓手,哈出一团白气。该回屋了。我关好房门,将满院的清辉与菊影留在身后。屋内,家人们熟睡的呼吸声均匀而安稳。供桌上,母亲照片前的月饼和那瓶菊花,在昏暗的光线里构成一幅静默的图画。我心中那因父母缺席而生的巨大空洞,此刻似乎被这无边的月光、这温暖的亲情、这篱边倔强的金黄,以及那份关于永恒与传承的了悟,缓缓地、温柔地填充着。它不再仅仅是刺骨的冰凉,更添了一种沉甸甸的、带着体温的充实感。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院子里还残留着昨夜清冷的月华气息,篱边的菊花却已迎着初升的朝阳,更显精神抖擞,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弟媳在厨房忙碌早饭的声响,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的稚语,让老宅重新活泛起来。妹妹特意煮了小米粥,粥香混合着昨夜残留的淡淡菊香,在晨光里弥漫,这是故乡特有的、踏实熨帖的烟火气。
早饭桌上,大家的话不多,但眼神交汇间,那份经过月夜沉淀的亲情,似乎更加醇厚了。侄子的小女儿,才三岁,蹒跚着跑到篱边,踮起脚想摘那朵最高的黄花,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花花”。弟弟忙去抱起她,轻声说:“乖,这是老奶奶的花,咱们好好看就行。”孩子似懂非懂,小手轻轻碰了碰花瓣,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清脆,像露珠滴落,瞬间击中了我的心房——生命就是这样,在悲欢的土壤里,倔强地、不知愁地,绽放着新的花朵。一代一代传承着人间的真爱和离愁。
临行前,妹妹用一个旧年的月饼纸盒,装了一棵她挖下的篱边菊花,又仔细包了一包花根下的泥土,递给我:“哥,带回去,养着。看见它,就像看见咱家,看见娘。”我郑重地接过,那泥土湿润微凉,带着故乡特有的气息。
车子缓缓驶离村庄,后视镜里,弟弟一家站在路口挥手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融进那片熟悉的屋舍田野。唯有篱边那抹耀眼的金黄,我仿佛看到仍在秋阳下,固执地跳跃着,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清晰地烙印在心底。
公路延伸,两旁是广袤的、收割在即的鲁南平原。我摇下车窗,让带着泥土和成熟庄稼清香的秋风灌满车厢。回到城中的寓所,我把带的来菊花,郑重地移栽进一个素白色的花盆里,小心地浇上水,摆放在阳台之中。秋阳透过玻璃,暖暖地洒在黄色的花瓣上。那熟悉的色彩,在异乡的窗口,依旧倔强地、热烈地绽放着。
此刻,窗外的城市车水马龙,而窗内的这一簇金黄,却将整个故乡的秋色、整个中秋的月华、整个血脉深处的暖意与思念,都无声地、长久地,安放在了这方寸之间。
中秋已过,窗台上的这一抹金黄,从此,便是我心中永不沉落的月亮。
水调歌头·乙巳中秋并兼怀母亲
金风送残暑,玉露浥轻寒。皓轮悬宇初照,银色洒尘寰。云敛星垂天净,波漾光浮河灿。此夜最堪看。月华共丹桂,同赏一尊圆。
忆往昔,庭树下,笑言欢。前年同酌,去岁怎却别人间。时序暗催霜鬓,陈事满装酒盏。此绪几时安。唯有天边月,依旧映慈颜。
(写于2025年10月7日泉城济南)
作者简介,二月梅,山东邹城人,研究生学历,山东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茶水分离 市树市花,扫码聆听超然楼赋
超然杯订购热线:
13325115197
史志年鉴、族谱家史、各种画册、国内单书号
丛书号、电子音像号、高校老师、中小学教师
医护、事业单位晋级
策展、推介、评论、代理、销售
图书、画册、编辑、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