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中的信仰之光

文/习素平

巍巍太行，养育了多少中华儿女，抛头颅、洒热血，为这片热土奉献着自己的生命。在行唐县的大地上就有一位革命者，他叫习从真。1980年10月7日，习从真在回忆录中写到：“七十个冬春过去了。我虽为党做过一些工作，然成就颇微。说可告慰者只有一点，这就是一生中始终处于兢兢业业为党献身之中。”习从真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他为革命呕心沥血，忠心耿耿。组织发动的保定二师学潮、高蠡和水泉等多次暴动，在小说《红旗谱》《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里都有描述。

根据党史资料记载，习从真历任中共北京市直属党委书记、北京市委办公厅主任；中共山西省委委员、中共广东省委委员、中共黑龙江省委委员、中共云南省委委员等职，离休于云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1982年6月6日病逝于昆明，终年72岁。

历史缝隙里的人生剪影

习从真（1910～1982）原名习生连，曾用名习静波，石家庄市行唐县西玉亭村人。习从真出生在清朝末年,一个贫民家庭，9岁入本村小学读书，13岁考入县立第一高小。他生性刚毅沉静，在小学读书时，发现地主子弟仗势欺人，不少同学被他们打得不敢进校门。老师也不敢管。一次当一个人拿着小刀猛然向习从真头上捅时，习从真随手拿起一条压纸的铁块，狠狠砸在那人头上，结果，两人的头上都冒出了鲜血。从此以后，那些地主子弟再不敢像以前那样霸道了。

习从真不仅对横行乡里的霸道行为进行反击，对地主的土地来源也穷追不舍。一次听邻居说：“光绪二十六年闹大灾，村里不少人家都饿得活不下去，向财主习老春借钱，他不借，要拿钱买大家的田地，一亩地只给八吊钱。为了活命，再心疼也只好卖呀。就这样把村里几家的好地都买去了，习老春这个杂种就是这样成了大财主，而乡亲们从此就穷下来，再也翻不了身了。”

习从真把这话记在心里，他很气愤，开始痛恨剥削阶级。

村里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叫张老文，时常到习从真家与祖父聊天。那年刚过了年就来到习家。爷爷问他怎么好几天不见，到哪里去了？张老文说，同几个穷乡亲到窟窿山上去了。我们在窟窿山遇到了追来逼债的，逼我们非还账不可。我们几个就对他说，账我们是要还的，但还账的日期是要等窟窿山上的白草长成树，树解成板，板打成船，船烂后还有钉，钉打成镰，到武广，下四川，回来一点老现钱，不是祖宗给你指的时候长，愿你小子寿数短。

这段习从真当时是似懂非懂，但听着很有意思。习从真从那时起就对穷人产生了同情，经常猫腰钻在大人堆里听人们发牢骚，讲故事，听到愤怒的时候，他的手指就攥地嘎巴嘎巴响，有时气得他咚咚跺脚。

习从真开始关心国家前途和命运。当时正是军阀混战,政府丧权辱国，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圆明园，签订二十一条卖国条约，国内一片混乱。那年习从真十岁，他写了一篇关于民族英雄岳飞精忠报国的文章，很受先生赞赏。之后，他改名为习从真，寓意为中华民族崛起从现在开始为真理而奋斗！ 

革命历程中的生命叙事

1925年习从真考入保定育德中学。曾发誓要提一旅之师，把那些欺压中国人民的统治者统统消灭。为了这个目标，习从真发奋读书。当同学们在那里背英语、学算术时，习从真却在读兵法和哲学。从古代兵书如风后握奇经、司马法、六韬三略、孙子兵法、吴子兵法、黄石公素书、诸葛心书到各类哲学，他都读得津津有味。无论多累多苦都不觉得，因为有信念在支撑着他，有使命在驱使着他。

1927年初，习从真接受了马克思的学说，于河北保定育德中学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革命。他为自己制订了一个标准：在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奋斗的一生中，要抛开成则利害，生死荣辱。不管发生任何变化，为党和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而奋斗终生。暑假回乡后，组织建立了行唐县西玉亭村党小组。

1927年4月12日，第一次大革命由于蒋介石的背叛遭到失败，白色恐怖笼罩全国。蒋介石对共产党人开始了血腥大屠杀，革命由高潮转变为低潮。保定地区党组织被破坏，育德中学党支部的27名党员，只剩下习从真在内的5人。习从真找到第二师范的侯喜全、第六中学的于澄波还有马五江同志成立了党的新市委。习从真分工任组织部长。由何其超、刘连元、刘增爵和习从真成立了新的党支部，并介绍魏十篇、刘佩瑚、穆铎等几个新青年入党。1929年习从真和魏十篇、穆铎等离开学校时，育德中学的党组织已发展成为45人。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开始，习从真在华北地区继续坚持党的地下工作。组织了保安二师学生武装大搏斗。中共保属特委任命习从真为中共保属特委组织部长兼定县中心县委书记。习从真亲自领导了保定志存中学声援上海“一·二八”抗战的罢课学潮，还参与组织省二师学潮、志存中学的护校斗争、高蠡暴动、水泉暴动等，起到领导作用。

作为中共定州中心县委书记的习从真，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使命。他带领大家从定县、曲阳、深泽、安国、唐县、望都等一带搞群众运动，迅速建立了以定县南部沙河两岸为中心，西起明月店，东至成马小峰的革命基地。在南瞳的一次大庙会上，同志们把习从真举起来，公开向群众发表讲话。这次讲演，唤醒了人民，震慑了敌人，为当地党组织的发展，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接着，又以定县为中心，组织了望都的抗债斗争，明月店的硒盐店斗争，和在沙河两岸发动的上万人参加的扫小盐斗争。革命运动以定县为中心汹涌澎湃的发展起来。

习从真在任中共山西省委委员、农运部长、兼任军委书记时，主持召开“双塔寺会议”，讨论军事暴动问题。河北军事政治学校迁往山西太原，合并到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军官教导团，习从真被编入工兵队学习，接替谷雄一担任党支部书记，发展的党员有80余人。习从真先后在太原兵工厂等要害部门恢复和建立了党组织，由于山西特委书记被捕，实际山西特委由习从真一人主持。进入初夏，习从真从山西带着全省的工作报告到天津南中共北方局汇报工作。汇报时说目前条件不成熟，不适宜兵暴。此时中央正受“立三路线”影响，习从真被认为是“例外主义者”，被当时北方局书记贺昌训得哭了鼻子，那时习从真还不到20岁。最终表示可以执行命令。习从真说：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党的利益不受损失，我都支持。后北方局调习从真又去河北汇报工作。

1931年初，习从真回到北平，任中共北平市委革命互济会党团书记。在艰难的工作环境下，租房子住。有一次习从真到大小龙华去调查工作，步行了约六七十里路，那个同志家的门却锁着，等了一会儿，怕招来麻烦，只好回保定。走到满城县石头村时天黑了。一天粒米未进，又累又饿，习从真只好在村外晒场上的草堆中过夜。第二天东方刚发白，就赶快动身回保定，到第二师范见到同志们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同志们才知道他两天没吃饭了。

历史节点中的人格彰显

1933年4月8日夜，习从真到定县东西竹古村布置秋收运动，不幸被捕入狱。在狱中他组织了“囚犯卫生自治委员会”，带领难友展开斗争，敌人被迫将几十名难友释放或提前释放。在国民党的法庭、监狱中，习从真大义凛然，忠贞不屈，表现了共产党员的英雄气概。小说《青春之歌》以及“红旗谱系列”的第一部《红旗谱》中有很多素材取自这段地下斗争革命历史。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习从真在监狱遇到了曾一起坐过牢的李济寰，他是习从真在监狱里介绍入党的。当时被捕的还有一个名叫王俊嶺，习从真是党组织的负责人，为使他们能提前释放，同他们商量，一切事情由习从真一人承担。果然，没几天他们就被释放了。习从真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西玉亭村人，赋闲在家。伪政府去函行唐西玉亭村调查，习从真在中学读书期间，暑假回家曾发动群众斗争过村长。曾一度把他的村长扒掉。调查的公函正好落到他手里。恶霸村长回复：习从真确实是本村人，但并不在家。而是忽而天津，忽又北平、保定，并无定所。另因王俊嶺出去后不久，又被捕叛变，供出他曾在定县被捕。他参加的是反对帝国主义大同盟，书记为老席。伪县长逼问习从真无果，就以习从真违犯了危害国民紧急治罪法第八条，判习从真五年徒刑。习从真在监狱里呆了四年。1937年1月，国共第二次合作开始后习从真获释出狱。

出狱后，习从真不顾身体被摧残，很快又投入了新的战斗。4、5月期间成立曲周县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习从真兼主任。

同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爆发了。

习从真在八路军一二九师参加了开创冀南抗日根据地的工作。历任冀南区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主任、中共曲周县县长等职，积极领导了当地建立党组织和抗日民主政权、群众性地道战、地雷战及打击土匪黑团及除奸反特等斗争。领导冀南人民开展减租减息和土地改革运动，减轻农民负担，实行精兵减政。

1938年冬，习从真担任永年县委书记时，县里有一支不到百人的武装部队，习从真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和一名排级干部，找到了被打散的县长和其他干部，到达了永年县北部的郑家庄。习从真联合鸡泽县委书记田士周、县长李慕三召开了一次联席会议，研究了当时的形势和斗争策略。会后，第一个目标就是捉拿土匪李贵良，连续打掉了四个当地土匪黑团，为打开永北抗战新局面和创建抗日根据地奠定了坚实基础。 

习从真此时的身份是地委民运部长。他有时在军区行署等领导机关，有时在专县政府，也有时在农村。经常遇到敌人的袭击包围或扫荡。当时的斗争口号叫“磨肩而斗”。有一次在五专区的衡水县，习从真随专暑的同志连夜穿过一条小河在一个村庄住下时敌人来袭，习从真骑马在部队掩护下向北面村庄转移，不顾对面的枪声跑到村里。这个村驻军部队军分区司令员看到习从真说：你真命大，我们的岗哨打了你两枪都没打中，却原来是你。

1942年“四二九”突围之后第二天，区党委就派习从真去视察敌占区工作。习从真当夜穿过敌人几层封锁线到了隆平县的魏家庄。第二天召开了降平、尧山、任县的县委书记、县长联席会议，研究了在敌占区的斗争策略。即建立隐蔽根据地，开展隐蔽的游击战争。

奋斗历程中的精神传承

1942年5月，习从真任冀南区各界抗日救国联合会主任。组织大生产，增产增收，减租减息，实行精兵减政。动员组织人民群众拥护和参加抗日救国事业。1943年初，在太行中央局党校审干时，由于受极“左”路线影响，把习从真打成叛徒、国民党特务。习从真坚决不承认，利用上厕所的机会跑出来，被抓回后一阵苦打，习从真被打得遍体鳞伤。

习从真说：这次的“整风运动”最初是组织培训冀南区干部在党校学习，发展到后来成了“整风”，又演变成“抢救失足者”，最后参加学习的700名干部几乎个个是“叛徒”、“特务”，连组织学习的党委书记李菁玉也成了“特务”。中央于1944年开始纠正，直到1945年中共‘七大’以后才告一段落。

1946年3月30日，冀南区召开国民代表大会职业代表会议，习从真是选举出的正式代表之一。同年9月2日，区党委、行署、军区抽调机关干部120人组成“农民翻身工作队”，习从真任政委。深入二分区的夏津、恩泽、高唐等地开展运动，进入威县开展土改复查工作。习从真与王伯华结合土地改革实践写了大量经验文章，有的发表在《人民日报》上。

1947年7月17日至9月13日习从真做为冀南区代表参加了在西柏坡召开的全国土地会议。

1948年中共中央晋冀鲁豫局派以习从真为首的土改复查工作队，进驻威县任中共威县委员会委员、县委副书记、县人民武装委员会副政治委员。

1949年1月习从真先后任北平市委直属委员会主任，中共北京市委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北京市委办公厅主任，中共粤西区委员会委员、第二书记。期间，随罗瑞卿到广东搞“三反”、“五反”运动。由于习从真严格执行政策，遭到党内腐败分子嫉恨，在他家食物中投毒，因发现及时才幸免于难。而他的妻子牛华国中毒住院，在医院被潜藏的敌人折磨致死，1953年3月，牛华国38岁离开人世。牛华国牺牲后，中共中央给牛华国颁发了有毛主席签名的革命烈士证书，安葬于广州黄花岗烈士公墓。

1958年习从真在黑龙江工作期间，河南省公安局意外发现敌伪档案中有习从真入狱期间的档案材料，存放在北京公安局。习从真向北京公安局询问，答复材料已送中央组织部存入习从真的档案中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习从真感慨：“我是抱着为人类最伟大事业献身的思想投身革命的，至于哪一天才能胜利根本不敢想。万没想到，在我才仅四十岁时，中国无产阶级在全国取得了胜利。”习从真的语言朴实无华，诠释了共产党员的精神品质。他三次被打倒，三次被冤枉，一次蹲监狱，忠于党的初心始终未改变。这正是习从真名字的最好答案，也是他用一生注解的信仰密码。

  作者简介：习素平，行唐县广播电视台退休，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诗词协会会员。2004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新闻书《山乡深情》《山乡奇葩》两部，共60多万字。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网络。

  2025年9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