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裹香:76年的烟火暖(散文)
文 / 李春新 (四川)
北京一进十月,风里就裹着桂花香,长安街的银杏叶也开始泛黄,像给街道铺了层碎金。胡同口张师傅的早餐铺早早开了门,电蒸锅里的包子冒着白汽,墙上的收款码亮得显眼。我买糖油饼时,他正跟熟客唠:“二十年前我推着三轮车摆摊,冬天手冻得握不住铲子,馒头还得用棉被裹着保温——那时候哪敢天天烙油饼啊,就过年过节,给娃们解馋才烙几张,面和油都得省着用。现在倒好,有门面、有电器,想烙多少烙多少,收账都不用碰现金,我儿子周末还能开车拉着我们去郊区玩。”油饼咬下去脆生生的,混着热豆浆的香——豆浆的热气扑在脸上,混着油饼的焦香,连冬天的风都软了几分——这日子的甜,是从“过节才能尝”到“天天吃得到”的踏实,一尝就知道。

不远处单元门口,李奶奶搬着小马扎翻相册。见我路过,她招手让我看:“这张是1950年我和你爷爷的结婚照,全家就这一张合影,相机是借邻居的,衣裳也是凑的——我特意跟隔壁王婶借了件蓝布衫,前一晚在煤炉上熨了三遍,领口还得用米汤浆一下才挺括,就怕拍出来皱巴巴的不好看。”说着她掏出手机,点开最近的全家福,屏幕里儿孙围着她笑,重孙女正举着糖葫芦蹭镜头。“现在想拍照随时拍,穿啥都自在,逢年过节儿孙不在身边,还能视频聊天,搁以前哪敢想这些?”晚风拂过她的白发,眼里的光比相册里的老照片还亮。
前几天去社区办医保,原以为要跑几趟——记得早年陪姥姥办医保,得提前把身份证、户口本、手写的参保证明叠得整整齐齐揣在怀里,先跑街道办事处盖红章,再往区医保局赶,赶上人多要排大半天队,姥姥腿脚不利索,光在走廊里等就喘得厉害,来回还得麻烦邻居帮忙打车——没想到服务台的姑娘拿我手机扫了扫,调开电子证件,十分钟就把手续办利索了。我指着墙上的老照片感慨:“十年前这楼连电梯都没有,我姥姥腿脚不好,下楼得歇三回。”姑娘笑着指窗外:“您看现在,电梯装了,小花园也修了,月季开得正艳,老人们早上跳广场舞,晚上下棋,多热闹!”可不是嘛,长椅上几位老人正唠着谁家孩子考上大学、谁家添了小孙孙,话里话外都是踏实劲儿。
我表妹是“95后”,去年刚在县城买了电梯房。她说小时候家里住土坯房,四川的冬天湿冷得钻骨头,一到下雨天屋顶还漏雨,写作业得挪着小桌板追着干地方,手冻得握不住笔,只能揣着外婆缝的暖手宝将就。“现在县城盖了新小区,有地暖、有健身区,冬天屋里暖得能焐热手,再也不用裹着厚棉袄写作业,连阳台挂的腊肉都能慢慢熏透。”表妹还说,现在县城通了高铁,去省城只要半小时,周末她常带爸妈去逛商场、看电影,“以前觉得城里才有的热闹,现在咱们家门口也有了。”
从表妹的新房出来,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他正守在电视前等航天新闻。前阵子神舟飞船发射,他更是特意拉着我坐在沙发上盯直播。火箭冲破云层的那一刻,他攥着我的手,指节都有点发白,还下意识指着电视里的箭体,手指弯成了当年握铣刀的弧度:“我年轻时在机床厂,熬三个通宵赶零件,手指被铣刀划得流血——那时候啊,连个精密点的工具都稀罕。现在咱国家能造火箭、探深海,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后来电视里说芯片研发又有新突破,他盯着屏幕直点头:“咱中国人就有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昨夜路过天安门,广场上的红灯笼挂满了,远远看去像一片红火的云。有个小男孩举着小国旗跑,差点撞到卖糖葫芦的大爷,大爷笑着扶了他一把:“慢点儿!”男孩妈妈赶紧道谢,手里提着的国庆蛋糕上,“76”的字样格外醒目。风一吹,国旗在路灯下飘着,我忽然懂了,76年的岁月静好,从不是什么大口号,就是张师傅油饼里“从过节解馋到日常饱腹”的脆,是李奶奶相册里“从借衫浆领凑合影到随手拍团圆”的暖,是社区里省了奔波的医保手续、表妹家暖得能焐热手的新房,是父亲指尖藏着的“从前”与“现在”,是每个普通人日子里,那股越来越浓的烟火甜。风里又飘来熟悉的桂花香,和多年前秋日用蒲扇扇过的香气一样清,只是如今这香里,裹着满街的烟火气,裹着握在手里的踏实,再也不是从前盼着的“稀罕景”了。
【编后荐评】
这篇散文以小见大,借76年间普通人的生活片段,勾勒时代变迁。从张师傅油饼的“过节解馋”到“日常饱腹”,李奶奶相册里“借衫凑合影”到“随手拍全家福”,再到医保手续简化、表妹新房地暖、父亲见证航天发展,每个细节都满是烟火气。文字质朴温暖,将家国变迁藏进早餐香、相册影、家常话里,让“76年”不再是数字,而是触手可及的踏实与甜暖,读来既唤起记忆共鸣,更让人感受到岁月沉淀的烟火温情。
作者简介:

李春新,四川大竹人,大学文化,退伍老兵,公安退休。现任四川某公司副总经理,某大院党支部书记。曾在巜达洲晚报》,《天府诗人,中外诗人》《当代文学家》《天府散文》发表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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