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作者：田玉平 

八月十六凌晨，一场几乎覆盖全国的秋雨不期而至。雨势各地不一，在我们这里，是淅淅沥沥的中雨，持续了近二十六个小时。随着雨丝的飘落，气温骤降六度。我换上了薄毛衣；那些还穿着短袖的年轻人，也纷纷套上了外套。九十二岁的老妈妈打来电话，关切地叮嘱：“一场秋雨一场寒，注意添衣啊。”我很幸运，年近七十，仍能听见母爱的叮咛。

昨天晨起时，空气里还裹着夏末的温软，推门却撞进一阵清润的凉。风不再是往日里带着暑气的热流，反倒裹着细碎的寒意，轻轻绕过人的衣角。今晨推窗，一股寒气挟着冰凉的雨丝拂过脸颊，像有人用浸了井水的棉絮，悄悄擦去了空气里最后一丝燥热。

秋天的中雨最是轻柔细密，没有夏雨的急骤，也没有冬雨的凛冽，就那样慢悠悠地落着。打在窗外的白杨叶上，是“沙沙”的轻响——不像敲打，倒像叶片在和雨丝低声絮语；落在院子里的青石板路上，晕开一圈圈浅浅的湿痕，把石板上的尘埃洗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纹路，透着几分清爽。

出门时裹了件薄外套，戴着单帽、撑着伞，方才觉得正好。路边绿化带的野草还带着夏末的绿，却被雨打弯了腰，叶尖垂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水珠滚落，落在鞋尖，凉丝丝的。我撑伞走过，伞面被雨丝染得湿漉漉的，伞沿垂落的雨珠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转瞬又融进路边的水洼里，也悄悄打湿了我的裤腿。

路过街角的小餐馆，热气正从门里漫出来。玻璃窗蒙着一层薄雾，里面透出暖黄的光，隐约能闻到浓浓的刀削面香气，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

想起半月前，还能穿着短袖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晒太阳，今日却要裹着外套躲雨，才真正懂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深意。这寒不是突如其来的冷，是慢慢渗进骨子里的凉，是夏的余温一点点褪去，是秋的气息一点点浓起来的信号。

今晨雨停了，东方泛起淡淡的红霞，风里的凉意却更甚了些。抬头看，白杨叶好像比昨天更绿了些，还多了几分透亮的质感——想来再过几场雨，这绿便会慢慢染上黄，边上镶着红，成了秋日里最动人的模样。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裹紧了外套，却不觉得冷得难受。反倒喜欢这雨后的清透，喜欢这慢慢袭来的寒。它像一个温柔的提醒，告诉我们该收起夏的浮躁，静下心来，去感受落叶的静美，去期待冬日来临前，那些藏在秋光里的温柔与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