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雨
文 如月
主播 玥言
深秋的寒意,是随着连绵的雨,一寸一寸浸染过来的。
这雨,从寒露前三四天便开始了,淅淅沥沥,至今未有停歇的意思。田里积了水,原本干燥的土路被泡得泥泞不堪,深深浅浅的脚印里,都盛着一洼一洼的天光云影。
最有趣的是,沧县天狮民族中学的校门口那条平日几乎干涸见底的水沟,此刻竟满满当当的,浑浊的水流涌动着,仿佛一条获得了短暂生命的小河。一片湿漉漉的氤氲笼罩着四野,呼吸间满是泥土与腐草混合的气息,这北国的深秋,竟因这场持续的雨,恍惚间有了几分江南水乡的韵致。
只是这水乡的梦,底色是寒的。寒露,顾名思义,是“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往年的此时,清晨的草尖上该是挂着清亮白露,而今却被这冰冷的雨水取代了。那寒意,不在视觉,而在触觉——是脚底透过湿透的鞋底感受到的冰凉,是风掠过脖颈时激起的一阵鸡皮疙瘩。真应了那句老话:“寒露脚不露”。雨点时疏时密,雨声时大时小,飘飘忽忽,落在肌肤上,有种冷刀刮面,抑或是赤脚踩过霜渣的彻骨之寒,令人兀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雨,在农人的眼里,怕是另一番光景。老话有讲:“寒露有雨要烂秋,麦子种到立冬后”。寒露时节,本是“农民天天不停闲”的当口,这样的连绵阴雨,怕是要误了秋收秋种的农时。此刻的我,只能在这雨丝风片中,品咂着一份属于文人的、略带矫情的诗意的忧愁了。
目光越过水沟,望向远处的田野与屋舍。万物都沉静下来,连鸟雀也少见了,许是藏匿起来,抑或是如古人浪漫想象的那般,“雀入大水为蛤”——深秋天寒,雀鸟都不见了,水边却出现很多蛤蜊,古人以为那是雀鸟变成的,为这寒凉的节气平添了一分生动有趣的想象。
然而,天地间并非一片死寂。那路旁、院角,菊花正开得盛。“菊有黄华”,是寒露三候之一。越是霜寒露重,它们越是开得天真烂漫,饱满富贵,给这萧瑟的天地间,点上了一抹最为亮眼的、暖心的颜色。
雨势渐渐小了些,由绵密的雨丝,化作了几乎看不见的雨雾。我忽然想起,此时节的在南方,正是采制秋茶的好时节,那茶汤里,想必能品出整个秋天的况味。
这寒露的雨,终究会停的。待云开日出,想必便是那白云红叶的深秋景象了。而此刻,我在这北国仿佛是江南的氤氲水汽里,感受着季节更迭中这份寒凉的触感,与深沉的静谧。
2025—10—10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