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诗
文/田丽
早上,静静的作协群里,忽然,响起一声霹雳——老彪走了!
他的乡人这样写道:老彪走了!一点也不像他的诗缠绵悱恻,他走得迅疾,且干净利落……
他岂止是走得干净利落,事实上,他这一生,从外表,到内质,通体干净,通体利落。
他是语文老师,我听过他的课。他用带着浓重乡音的万全普通话,把普希金的诗,读出了俄罗斯文学那厚重的味道。
我在他的学校,组织过初中语文研讨会。他布置会场,调试音响,安排座次,分发讲义,恪尽地主之谊。那次活动的成功,得益于他这个教研组长的极尽用心。
我曾和他约过诗,他那时还没有电脑。他精选诗章,特意到我单位的楼下去打印,只是为了让我看清他的诗句,读准他的分行。对于诗,他苛求完美,苦吟不已。
我曾在参加完一个公益活动后,特意绕道他的小村庄,拜访这位在稻米之乡里,种出诗行的“诗兄”。同行的,还有大有牧业的孙总,他也是一位诗人。因而,我把这次叨扰,看作是文人间惺惺相惜的一次相逢。
他的庭院里,满是高大的花树,浓荫伸展到小院的深处。东墙边是一派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丁香与海棠的香味。他的家居简约而有致,四处弥漫着书香的气息。他在这乡间的“华屋”里埋头写诗,除了伺弄稻畦,便是东篱采菊。他沉浸在诗书里,简出深居。他的乡间生活,充盈着乡人们无法读懂的田园诗意。
我们在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坐下,要了一壶茶,点了几样菜。孙总说:我请客,给我这个机会。然而酒过一巡,他却起身出去。以为他去了洗手间,却是特意去结账。我后来与一位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说他为人一向慷慨,逢到雨天雪日,与值班的老师们聚餐时,总是抢先结账,自云无儿一身轻。
他的父母走得早,他这个做儿子的,成了一家之主。他把弟弟妹妹们拉扯成人,把两间破窑洞,换成了三间高大的砖瓦房。他是裴家屋顶的梁柱,弟妹身后的大山。他舍己,利人,忘我,无私。他终生不娶,始终与诗相伴,与同样爱诗的妹妹相伴。
他住在一个小村庄,小村庄把他养成了一个瘦诗人。寂寞的旅程,远去了红颜的倩影。他选择踽踽独行,让一生摇曳在行吟中。也曾见他的诗社里,聚着三五个知音;也曾见他的音容笑貌,点亮了晚间那闪闪的音频。然而更多的时候,他却是独酌一杯寂寂的冷清,伴着他瘦瘦的身影,瑟瑟的清贫,还有那一份恋诗的痴情……因为有这样一位瘦诗人,多希望生活里,少一些喜爱牡丹的芸芸众生,多一些爱莲的周子,爱菊的陶公,还有大唐盛世那浩荡的诗风……
愿我们的诗人,一路走好!
愿你在天堂的诗界,西有李杜述作,东有篱邻同游……
愿你此去经年,常在天庭写诗,常去天堂吟诵。凡间之人,知你,懂你者,可在东风袅袅里,在山色空蒙中,在鸡鸣香径间,寻觅你续写的断章,永生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