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田埂的褶皱里,看棉朵漫过地平线
像谁把云絮拆开,铺成大地的信笺
风过时,千百万片白在摇晃
晃得人眼热——多像儿时
母亲晾晒的棉被,在绳上轻轻荡
那时总爱钻进棉株的阴影
和伙伴比赛,谁摘的棉桃藏着更多阳光
指尖沾着白绒,像捏着星星的碎屑
跑过田埂时,裤脚扫过带露的棉叶
惊起的蚂蚱,比笑声跳得更高
而今棉田仍在铺开,只是
弯腰的身影,比记忆里矮了半尺
父亲的手背,青筋像棉株的茎
他抚过棉朵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今年的绒头,比去年足"
话音落时,阳光正从他鬓角的白霜里漏下来
远处的采棉机,正吞下大片云朵
铁臂起落间,卷走我没说出口的话——
原来乡愁是有重量的
它藏在棉絮的纤维里,藏在
父亲直腰时,那声轻得像叹息的舒展里
这片白,一半是童年的糖
一半是岁月的盐
当采棉机的轰鸣漫过耳际
我忽然懂得,所有离开与归来
都不过是,从棉田的这一头
走到那一头
而根,早随着棉株的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