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微短同题《不一样的烟火》与《乌合之众》,如同投向现实与心灵的两束聚光,在诗人们的笔下折射出多元而深刻的光谱。我们看到,“烟火”早已超越具象,它既是高原牧人“在巴颜喀拉山指缝里撑起的晴朗”(方向),是母亲灶台旁“把日子煮成热气腾腾的汤”(Pig猪~侠),也是雪崩中为拯救生命而绽放的“血莲”(袁子默),更是每个人在平凡日常中守护精神独立的“触手可及的晴空”(王文改)。诗人们从大地与生活的深处采撷火种,点亮了形态各异的生命之光。
而“乌合之众”这一命题,则激发了更为犀利的思辨。创作超越了简单的贬义,既有对历史中由“土匪”成为英雄的悲壮群体的深情正名(方向),也有对当下信息洪流中盲从、虚伪与话语霸权的冷峻讽刺(痴人说梦、青岚)。更不乏对个体在群体中如何保持“未被磨平的棱角”(青岚)的深切关照,以及对时代变迁中精神蜕化的深沉忧思(拷水)。这些诗作共同构成了一部关于个体与集体、喧嚣与孤独的微型交响。
9月10日~9月20日短同题题目:
《1、不一样的烟火》
出题人:点点
《2、乌合之众》
出题人:铁炎
要求:微诗三行
短诗:6~15行
期待佳作不断,大家一起努力
翻过一道厚厚的山梁
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高原
他赶着星星、赶着月亮
赶着一群咀嚼荒凉的高海拔生存者
从雪山下经过
西北风吹散最后一朵格桑花后
再吹一些苍茫中的频频回首的放牧
我依然相信我遇到了青海最蓝的一页深秋表达
在牧人和辽阔之间,做一个简单的拾荒者
那流动于高原腹地的烟火
今天在巴颜喀拉山的指缝里,撑起一片晴朗
明天在某个湖泊边,打扫积雪
去长白山腹地
我会多看他们几眼
没有墓碑的青山
住着一群与石头、树木、寒冷为邻的“土匪”
他们依然喜欢啸聚山林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喧闹
喜欢举着酒碗,和山上结盟者称兄道弟
那时,东北低温寒流不断
他们埋伏于雪地苍茫,将一群如狼似虎的鬼子
团团包围起来
后来,就是这群“乌合之众”
在白山黑水间,屡屡将生命置之度外
从一个又一个生死局里,托起黎明
不是千万只蚂蚁驮着同一片面包
不是羊群跟着领头羊撞向同一条沟壑
是暴雨前,每片云都喊着“落向江河”
却有一朵,去往干裂的田埂
是广场上的掌声响成热浪
有人想起
街角修鞋匠的锤子,还没敲完今天的生计
是所有声音都往一个方向去
某颗心偏要拐个弯
去捡被人群踩碎的,一颗星星的光泽
所谓“不合群”的嘘声
恰是众生里,未被磨平的自己的棱角
迅速合上链接
所有的谎乱全关在门外
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连夜开始修涂
句子吹捧着句子,拎起名贵的破折
再备上几箱标点
先去拜一拜诗的码头
手拄着问号的嫁接,挨个拍了拍前来的文字
然后走近镀过金的海外
吐了一口歪风
小声道:随便“装”
不,不,口误!随便“组装”
我都会,给评上意境优美的宝座
跑步,码字和手工
是早八晚六外最美的轨迹
喝茶,看书和赏景
成了排列组合间的调味剂
工作时全心交付
闲暇时,自我沉浸
雪与风,暗和黑
穿越长长的甬道
随朝霞的升起,消散
晴空,蔚蓝
在冥想中,触手可及
银白的曙色,叩动小窗
“嚓——”,一枚小小的火花
便点亮了一天的生活
沧桑的老屋又抽起人间烟火
把灰白的悠闲
喷吐村庄的上空
袅袅,飘入深山老林
寻找那柄锋利的斧声
是不是生锈了
黑色的的风抡圆了铁匠的臂膀
叮叮当当的锻打声
溅起满天星斗
月落了,乌鸦哇哇地发表一篇社论
江枫,渔火
诗人的乡愁更乡更愁了
这一切“之众”,一点也不“乌合”
而当年戴着红袖标的我们
才是
总是在这样的黄昏
母亲的身影被炉火轻轻托举
灶台前,锅铲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摇滚乐,把一天的疲惫都摇散
我们围坐在木桌旁,看她
把日子煮成一锅热气腾腾的汤
把笑声装进每一只碗里
这么多年了——
炊烟,一直没有散
从老屋的瓦缝里钻来钻去
像一条温柔的丝带
绕过屋檐,绕过我的童年
它替时间守着这个院子
替我,守着母亲的笑容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218个人
铁炎、罗国红、薛鲁军……还有我
一个个孤独的文字
排列成一行行多情的句式
莫名间
在网络上撼起一股朝圣的风
把墨汁泼向月光
指着荡漾的碎影 说
看啊 这才是夜的真相
数着盐的结晶
却在贩卖甜味的雪
当钟摆沉默时
唯有风雨继续雕刻着
被篡改的刻度——
每道凹痕都结出果实
酸涩的 坚硬的
悬挂在常识的枝头
等一场不会降临的
成熟
一盏茶,装满一个黄昏
蝉鸣,和流水声
风如游丝,这并不影响北岸人的心境
这从日子里偷来的糖,被指尖
碰过茶杯的温热,捂住曾经
在南岸的对峙
闭口,不提
是的。已被渭水洗白的双鬓
在晚霞漫过竹篱时,连影子都有了烟火气
这偶尔的小憩,悄悄有笑意落在眉稍
落在暮色初升的路灯上
落在,一盏茶的回味中
风围起的小院,是爷爷留给父亲的江山
两间皮包骨头的正房,西侧是空着肚子的牛棚。牛棚的拐角紧拴着一间小屋
小屋里拴着我和邻居东子的童年
挨着木板床是张调皮的小桌子
一条腿总踩着半块砖,才能平衡住我俩的初中和小学
插进裤兜,使劲勾成月牙的手
掏出了一小把炒玉米,一人一半
每一粒都饱满着儿时的义气
听说上海,楼层比人心还高
但更高的还得数股市
东子就是从飞涨的股势上狠狠的摔了下来
五年了!当有人提到“炒”字时
我还会不自觉的抬起头
怕泪水,不小心会从眼眶里摔下去
母亲年纪大了
一个人寡居
在院里想把风刮的烂柴处理一下,就点了一把火
结果全着了,把隔壁邻居家院里也着了
全村人都跑去
救火。
好在没有值钱东西。
全村人救火,火苗窜的老高
老娘也吓的不轻
退休后,可以与初识虚度
去喜欢的地方暂坐
或租借立足之地,升起一缕炊烟
其实,无为许久
只是未达某种境界
如今,可以通通归类到身外
离家越来越远,少年时
浪迹天涯的想法正在实现
美食满目,怎奈舌尖迟钝
异乡的枕也难已入眠
已有回家的打算
可以边缘的那刻
已在喧嚣之外
还想逐个打声招呼
已没有前呼后拥的场面
清除老庭院的杂草
扫去早衰的落叶
备好酒菜,先煮一壶香茗
自以为亲切的名字,呼叫一遍
三五人应约而来,心情没变
之后,给自己设定时限
号码薄上,删除久不联系的人
断断续续,用了三年
以至于怀疑自己
曾经微笑着,与千万人擦肩
山头的光都挤着炸开
红的,喊着热闹
我等此刻已久
在风梢上,蘸着一片广阔蓝
不追流云,只贪恋人间
就亮那么一片
像给黑夜递了张
写着自己名字的小传票——
温馨
但很清楚
炮声,从天边滚落
铁蹄踏碎了古城的钟声
八国的旗,像乌鸦遮蔽了晴空
狗日的刺刀,在大地上疯狂杀戮
我们曾弯腰,把屈辱像石头一样压进胸口
风雪里,我们相互拥暖
焐热彼此的信念
举起镰刀的手也举起了枪
一位五千岁的老人把最后一粒种子
塞进少年的掌心
终于,号角在黎明前响起
红旗,把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群乌合之众,在耀眼的阳光里
一点点崩塌消亡
看,那个怀揣种子的少年
在焦土上,重新种下了春天
蒙古族所有人聚在一起
美其名曰那达慕
骑在马上跑一奔儿,国家拔款几十万
钱不知进谁腰包
別的意义一点没有
只是年轻男女见面互相留个手机号
夕阳牧放着旷原。再不见
黄羊群穿过季节的结界
黄色的影子,已被风沙吹瘦
天空不再有鹰的翱翔,阳光
割不列灰蒙蒙的暗。风吹草低
只见被铁栏杆隔断的爿爿轮廓
牛羊低眉顺目。那支响遏的歌谣
不再蘸满烧刀子的浓烈
成吉思汗的子孙啊!人头
攒动,那群打马如风的少年
似鲫……已失去刀头舔血的精气
像牧场一样退化着。再无志向
将那杆缠满金线的套马杆
伸出祖先的版图
——回首西风,又陈迹
雪崩的褶皱里
母亲掏出胸腔所有温柔
解开手腕上的绷带
白茫茫中绽开一朵血莲
雪沫停止飞舞
静静凝视
这违反天罡的燃烧
在碎石与冰凌间
那株血莲逐渐盛开
仿佛听到冰裂隙传来破晓的啼哭
当救援者望着一片衅红
托起僵硬的身躯时
雪窝里一个晕死的女孩还捂着藏在胸口的雪莲
深山老林,众生聚居
每天都在上演弱肉强食的悲剧
豹怒火冲天窜出灌木
控诉:虎吃掉了好多动物
豺附合,狼做证
虎争辩:你们更卑鄙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无恶不作,不需要任何理由
一开口,便发出毛骨悚然的嚎叫
或对过路的小鹿围攻群殴
或对正在吃草的老牛开膛破肚
审判长狮子,张开血盆大口
威武宣判一一
快!谁先孝敬本官,谁就无罪
一群麻雀落在山脚的田野上
随着风向,嚼舌
一些
没人能听懂的,所为何事的事
讨论半天的雀群,
也说不明白爬山人为何要用“另类”一词
藏匿孤独的
久而,久之。
风卷走最后一个讨论者的碎影
它们忽啦啦腾空田野,像团散沙
没谁记得刚才嚼了什么
只看见爬山人的影子,早隐进了山尖的云里
而田野空着,只剩草叶
还在重复它们没说完的,碎语
1.
轰隆隆,机器声
撞开清晨的左肩右膀,在坑洼之间彻夜劳作
——这是破坏还是新生?
沉睡的石头被请走,沃土像黑油般涌进来
树苗列队站立,云停下脚步
看这片土地酝酿春天
2.
既然不能选择土壤,就在秋天里怒放
井盖边的野菊,垃圾堆里的紫葵
活得比花园更鲜艳。机械臂扫过时
没人听见告别的声响,新栽的树不会记得你
但你的颜色,已印在某个
凝望的目光里
3.
江南的水养人,帕米尔的风磨人
年轻的他们把自己打磨成另一台机器
要把顽石碾成通途,让漂泊的梦落地生根
待到月圆时分,四海八荒的星子都聚拢
在旋转的光影里,默念
一个完整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