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玉祥非虚构小说:
麻将和成都人
一到成都,你会发现街上行人的脚步慢悠悠的。进入人民公园,树荫下都摆满麻将桌,足足有百来桌,齐搓,可谓壮观也!
第二天,成都好友开车接我,说去一个非常棒的地方,——桃花山。
远远地看到一片一片粉红色的云彩,淡淡的花香从开着的车窗迎面吹来。轿车开到山顶,花山的主人早在花丛中摆放了一个方桌,我们各自坐下,往山下一看,仿佛坐在起起伏伏的桃花的海洋中。
主人把麻将摆上桌,招呼大家摆长龙。我木然地没有动弹说:“我不会玩!”其他三个人停下了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一位中学语文老师说:“不会玩麻将,你的人生只体会了一半,不完整!来来来,我教你!”
我笑着摆摆手说:“人过知天命之年不学艺。”心里想,喝酒、抽烟、打麻将,都属不良嗜好也!不会也罢!
麻将撤下后,花山主人上了一壶大红袍茶,我们就聊起天来。
校长说:“你可别小看了麻将,它寓意了各种不同的人生。发明麻将的人,伟大到可以获得诺贝尔奖!”
款款微风送来阵阵桃花香,品一口茶,大家听他娓娓道来!
“有人本来一手好牌,可玩牌技术不行,打得一塌糊涂。有人一手烂牌,可脑子灵光,就能屡战屡胜!”
我问:“我不会玩牌,你们三个人是不是想赢我一把!”
老师摇一摇手:“错也。我见过许多刚学会玩麻将的,我们老手都败下阵来,因为他不按套路出牌,我们往往被打得措手不及!”
聊到兴头处,语文老师起身朗诵唐诗佳句“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
多少年过去,一想起麻将,就会想起桃花山。鼻间就飘来桃花馨香,唇上又升起一缕茶的醇厚味道,绕梁三日,久久不散也!

名片
作者:杨玉祥
名片似乎是身份的象征。
一次我和编辑部同事,想联系一家酒店,开征文评奖会。
酒店总经理很热情招呼我们坐在沙发上,恭恭敬敬递上自己的名片,我们忙从沙发上站起,双手接过名片,重又坐下,礼貌地拿着名片浏览一下。名片前后都是一行又一行写满头衔,足足十多条。最突出的是总经理后面,还有一个括号,赫然写着——正处级。
嗓子眼像吞进一个苍蝇,我抬头仔细看一下这位正处级人物,胖胖的身材,肚子高高凸起,肥头大耳,可满头白发显示出已过知天命之年。看来这大把岁数了,还没有悟透人生。都已经进入商业了,在商言商,可心中还惦记着仕途。
从酒店出来,我顺手把他的名片扔进垃圾桶,对同事说,“这是个官迷!”
其实酒店的软硬件和价位都可以,可就是这张名片,使总经理丢掉了一笔生意!
一次到佛教胜地旅游,累了,我走进一间西厢房。房中间摆着一个条案,案后端坐着一个穿袈裟的和尚。
我掏出来五十元票子,放在条案一角说:“师傅,讨杯茶喝!”
师傅立刻满脸堆笑,抄起放在案头的紫砂壶,为我斟满一杯。
我环顾房间四周说:“您这地方好呀,下辈子,我也出家,因为这里没有江湖!”
师傅双手合揖说:“非也!大主持刚刚仙去,本该三天内举行葬礼,可四天过去了,迟迟没有发丧。因为新任主持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大夏天的,再不入土为安,肉身都会臭的!”
想不到这大山深处,佛门净地,也布满权力之争也!
临别师傅送我一张他的名片,我双手接过,仔细看一下,愕然了,只见法师名字后,也有一个括号,里面赫然写着——相当副处级!
古时没有名片,接近名片性质的就是墓碑。我见过帝王将相的墓碑,上面写满功绩和官衔。
也看过一个无字碑,传说是女皇帝武则天给自己立的,犹如耸立一块白纸。我诗兴大发:“没字,却有碑;有碑,却无字!”
我为名片上写满官衔的男人们感到汗颜!

作者简介:杨玉祥,1957年生。生在北京,长在北京,老在北京。高中毕业后,在郊区插队,可以说,当过农民,工人,公司经理,编辑。在文化人中,人家管我叫老板;在商人中,称呼我为文化人。十来岁时,就是宣武门外有点小名气的讲故事大王。夏天的胡同中,电线杆下,聚集一群群听我讲故事的小伙伴们。现在写非虚构小说,力求最短的篇幅里,把我的人物放在大时代背景下,栩栩如生。没有多余的笔墨。看完叹一声:“这家伙有点意思!”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