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芦苇荡
文\郝会军
十月三日国庆期间闲来无事,想起了去年曾去过的邢襄生态园中的芦苇荡,勾起了一段尘封的记忆。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村庄的东面、北面、西北面围着村庄有一片形似竖起月牙的芦苇荡。
芦苇荡就像一幅四季更迭的水墨画,牵动着儿时的快乐伴随着我童年、少年的成长。也如一段绵长悠远的乡音,在岁月时光流转中低吟浅唱。它随着季节的不同变化,呈现出不同的景色。秋天又像一道宽幕的围墙宥护着村庄,也守护着我童年、少年的梦。春风吹过时,嫩绿的新芽从水中冒出,这时人们知道春天就要来临了,仿佛整个世界也在苏醒;夏日里,芦苇高高挺起腰杆,随风摇曳,宛如绿色的海浪一波波涌动;秋天芦花渐渐由绿变红……然后再变白色,若有阵风吹过、芦花絮随风飘逸而浪漫;冬日里,池塘结冰后村里的人们拿着镰刀在冰面收割芦苇,残存的枯苇依旧倔强地站立在寒风中摇曳,仿佛不愿向时光低头……
小时候,那时的学校没有课外作业,放学以后我和伙伴们常常在芦苇荡边奔跑、捉鱼虾。如今身在异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片熟悉的景色。每当放学之后,几个伙伴总是会绕道穿过芦苇荡旁的小路,踩着泥巴的小路闻着水草的气息,聆听着芦苇荡中的鸟鸣虫吟;偶尔还会拿起土坷垃或者瓦片向水中的野鸭投去,野鸭踩着水面展开欲飞的翅膀拍的着水面远去,这时的伙伴高兴都无法形容了。那时的农村虽然没有多少玩具和娱乐活动,但这朴素的农村生活则勾勒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童话世界,承载力我最纯真的童年、少年的记忆,也成为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芦苇荡承载的不单是儿时的记忆,更是对家乡的思念。
阳春三月,芦苇初生,嫩绿的芽尖从水中冒出头来,仿佛是给池塘披上的一层绿色的薄纱,春风佛过,水面泛起涟漪,芦芽轻轻晃动,像是在与路人招手。这时的芦苇荡,还有些羞涩,就像朦胧的少年,却已透出生机勃勃的力量。
盛夏六月,经过春天阳光照射和日月星辰的滋养,芦苇仿佛一夜之间铺满了整个月牙形的池塘。阳光洒在水面泛起金光点点,这时的芦花尚未绽放,但那一抹抹翠绿色的芦苇早已将整个村在映衬得生机盎然。孩童们有的在芦苇丛中追逐嬉戏,青蛙在芦荡深处鸣叫,大人们则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的阴凉处聊天、下土棋(用几个土坷垃、再画个棋盘)倒也显得悠闲自乐。偶尔也有野鸭掠过水面,溅起阵阵水花,又归于平静。
芦苇荡掏鸟窝,是童年一项充满乐趣的活动,承载着许多人童年难以忘怀的记忆。鸟儿(大多是野鸭)在芦苇荡中筑起了一个个精巧的巢穴,藏匿于芦苇丛中,或高低,或隐或现。而在这片静谧而神秘的芦苇荡中,每一只鸟窝都是鸟儿用心编织的住所更是哺育下一代的巢穴,有的用细枝搭成骨架再用草茎缠绕加固,上面铺有啄来的羽毛和细碎布条就是一个温暖的鸟家。掏鸟窝时,需要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以免惊扰了正在孵蛋或育雏的鸟儿。若能幸运地发现一枚小巧玲珑的鸟蛋,那便是一次难得的邂逅。鸟蛋的颜色各异,有的洁白如玉,有的布满斑点,像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艺术品。
深秋十月,是芦苇荡最美的时节。洁白的芦花在风中翻飞,宛如雪花飘舞,却又比雪花多了几分柔情。黄昏时分,夕阳洒在芦花之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远远望去,仿佛天地之间都被这温柔的色彩所包围。风吹芦花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属于故乡的耳语。
严冬,芦苇被收割殆尽,只剩下干枯的根系埋藏在水下泥土之中。但我知道,它只是暂时的冬眠,积蓄养分等待来年春风又生,重新焕发生机。那片曾经芦苇茂盛的池塘,在严冬来临后又呈现出镜子般的冰面,这季节又给孩童提供了不一样的冰上游玩乐趣。它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在不同的季节为孩童提供不同的游玩项目供孩子们娱乐。
长大后,离开家乡,归来再看池塘的芦苇时,心境业已大不同。曾经熟悉的芦苇荡,在岁月的洗礼下依旧安然伫立,而我却已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只要一走近它,所有疲惫和烦恼似乎都被风吹散了。它的存在,像是一种温柔的提醒:无论走多远,家始终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你归来。
芦苇荡的美,是朴素的、含蓄的,它不需要张扬,也不需要修饰。它用最原始的姿态,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柔情。有时我会想,人是否也该如此?在风雨中磨炼脚踏实地,在阳光下默默成长,不争不抢,却存有风骨。
梦中,我常常回到芦苇荡旁。奔跑在田埂上,追逐飞舞的芦花……那一刻,又像见了当年的自己,在芦苇荡边追逐梦想打闹嬉戏。
随着人口的增长,八十年代后期芦苇荡被农村的宅基地所挤占。原来的池塘被排排整齐的民房所取代。那些曾经随风摇曳的芦苇荡,在水边织就绵延的绿毯,是候鸟栖息的天堂,芦苇荡,曾是家乡最富有诗意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阵风过时,层层叠叠的芦苇翻涌成绿色的波浪,穗状的花序如轻盈的羽毛,在暮色中摇曳出沙沙的耳语。孩童在其中追逐嬉戏,鸟儿在深处筑巢栖息,野鸭在水面飞翔时留下一串涟漪与剪影。可如今,这般景象已消失殆尽。它消失的不只是芦苇荡本身,应是一方生态的沉寂。人类的脚步匆忙踏过曾经悠然的土地,芦苇荡已荡然无存。那些曾依水而居的生灵,失去了庇护的场所,也不知飞向何处安家……芦苇荡的消失,亦或是一种警醒,它提醒我们:要珍惜我们脚下每一片湿地,那是大地的肺腑;每一丛芦苇,都是飞禽生命的注脚。当风吹过空旷的夜空,不再有起伏的绿浪回应,我们才真正意识到,那曾被视为寻常的风景,其实是不可替代的珍贵牵挂。
家乡的芦苇荡,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也是最深的乡愁。
作者简介:郝会军,男,汉族,河北省邢台市人民检察院退休干部。从军21载,现为中国法学会会员、邢台市信都区作协会员,邢台市信都区散文艺委会委员。爱好散文、诗词、音乐、旅游等。文散见于国家、省、市级刊物及网络公众号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