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移步的香音
赵远智
感官,是可以通感的,感受到极致,皓月一定不是望而是听,鸟语一定不是啾啾而是萌绿,开河的舟楫一定不是雷声隆隆,而是沉默不语气闲神定。
前几年,疫情肆虐居家封闭。一日,百无聊赖倚窗静观时光移步,循着一辆救护车凄厉的笛鸣声远去,眼前隐约竟现一缕缕青烟氤氲缭绕,随之,一阵阵沁入肺腑的香气郁郁扑来。
我试着聆听那扇窗下的心跳,何以在惊魂未定之下还有闭目的悠然;定是那颗心的淡定在微微光亮中从容燃着,才让那扇窗别样地敞着,和着依依的香音款款溢出……
香音始自何方?
鼓角争鸣的长路上关隘重重,谁予其无碍尊卑仰崇至今?
拂去中华文明数千年社会发展的莽苍烟云,不难发现,与之相映成辉的传统香道文化,正青丝缭绕、征衣沾濡地一路走来。
四五千年前的农耕文明,人们的生存,与天地恩泽和冥冥的神灵庇佑息息相关,香茗的出现,使精神的翅膀首度驶离躬身劳作的躯体,飞扬于天地间。于是,蕙质兰曦的迷蒙烟雾中,便承载了人们宗教般的痴执梦想。
秦汉之际,人们在可供燃烧的草本植物中,发现了诸如檀香、沉香、龙脑等珍稀香料,随之,焚香器具开始出现,云泥尊卑之别,渐次彰显到宗教领域和人们日常生活中来。
由汉唐之前的敬天祭祀,到汉唐之际起自皇家贵族间的香席斗富,奢侈之风愈演愈烈,令人目不暇接,直至文强武弱偏安宋朝文人阶层的广泛崛起,香道方才奠定起影响至今——鼻观参悟、修身养性的文化属性。
市井气息的日隆和工匠技艺的繁盛,催生了职业制香人的出现,香篆、香丸、香饼的风靡盛行,活生生打造出一个神话般“沉檀龙麝”的时代高峰。
于是,炉饼盒三式开始进入寻常百姓之家,一道道味趣横生的景观竞相现身,成为流芳千古的美谈——
红袖添香、夜啸冷月的趣淡与意真;
公堂之上、松阁之下的庄严与儒雅;
物外高隐、篝灯夜读的熏心与执手;
山河破碎、篱落院家的寒山与热意;
……
如今,令世人惶惶不可终日、闻之色变的新冠肺炎疫情,已成为世界性的公共卫生灾难,全球近二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几乎无一幸免,昔日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纽约曼哈顿大道,凯旋门下的香榭丽舍大街,惊现百年未见的凋敝冷瑟。
惊魂未定之余,国人们的香堂舍邸又升腾飘溢出避瘟清疫香品纳兰吐蕊的芬芳。
与诸多祭祀礼佛、品茗雅集类的香品不同,避瘟清疫香多以沉香、丁香、灵香草等中成药为香料,焚燃后不仅有祛疫避瘟、防病养生之效,还具防治流感、安神养心神奇功能,无论办公场所,还是独处居室;无论三五雅集,还是抚琴夜读,无不使人安然心定,宛如置身青翠滴露的世外桃源。
焚香清疫,化毒避秽,是先人诸多医家经典推崇备至的通灵功效。《本草纲目》特为指明:香气通过熏烧经口、鼻、毛孔进入体内,可化湿避秽、清热散寒,具有预防流感和流行病之效。
香茗袅袅,那是无边涟漪的荡漾,是天缘神祗的接引:
祛疾清疫,国之利器。
有一款灵香相伴,定会安然于世,一生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