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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里的枫叶

曹光元（湖北）

这山坳终年被烟雾缭绕，渐渐染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朝坳下望去，牛子河水库在朝阳映照下波光粼粼，粼粼水光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向南眺望，三庙河水库被夕阳染成血色，粼粼波光勾起无数回忆。晨雾如纱，暮霭似烟，这方天地仿佛被时间遗忘，唯有那两座水库静静见证着岁月的流转。

时值1981年，陈桂林的爷爷伫立山坳，望着这挥之不去的雾霭，喃喃自语：“兄弟们啊，何时才能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家？”这一等，便是四十二载春秋。老人佝偻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勋章，那是1945年抗战胜利后政府颁发的纪念章。山风掠过他斑白的鬓角，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飘落在脚下的草丛里。

1939年秋，消息树倒下的那一刻，何超越大队长迅速部署：“国军某团在总路嘴遭遇千余日军，我们游击队负责截断这股扫荡之敌！”山坳里的枫叶正红，像燃烧的火焰。游击队员们隐蔽在密林中，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山路上扬起的尘土。何大队长的望远镜反射着阳光，他看见日军骑兵的钢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一群移动的铁甲虫。

七天六夜的血战中，马安山化作烽火炼狱。战士们在火光中包扎伤口，在钢盔煮食中坚守阵地。陈桂林的爷爷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暴雨之夜，雨水混着血水在战壕里流淌。他们用缴获的日军罐头煮了一锅稀粥，七个伤员围坐在一起，就着雨水咽下那带着铁锈味的粥。何大队长站在雨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汗还是泪。他说：“等打跑了鬼子，咱们要在马安山上建座烈士碑，让后人记住这些兄弟。”

当“抗日烈士之碑”于2014年矗立时，那条忠诚的黑狗竟衔碑而亡，化作永恒的守望。陈桂林记得小时候常听爷爷讲起这条黑狗的故事。它叫“阿黑”，是何大队长从日军炮火中救下的。阿黑会叼着饭盒给伤员送饭，会在战斗间隙趴在战壕边守护熟睡的战士。2014年清明，当烈士碑揭幕时，已经老迈的阿黑突然挣脱绳索，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块奠基石推到碑前，然后静静地趴下，再也没有起来。

山坳里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在水库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桂林的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七个年轻人站在马安山下，何大队长站在中间，阿黑蹲在他的脚边。照片边缘已经磨损，但那些年轻的面孔依然清晰可辨。老人用颤抖的手抚摸着照片，仿佛能触摸到那些逝去的生命。

“那年冬天特别冷。”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何大队长在最后一次突围时中弹了，他让我带着兄弟们的遗物先走……”老人的声音哽咽了，他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擦拭着镜片。水库的水面泛起涟漪，倒映着天空的云彩，像一幅流动的画卷。

四十二年过去了，山坳里的雾霭依旧，水库的水波依然闪烁。当年的战壕早已被荒草覆盖，只有那两座水库像两面镜子，映照着历史的沧桑。陈桂林的爷爷常常独自一人来到山坳，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他说能听见战友们的声音，能看见他们在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夕阳西下，三庙河水库被染成血色，粼粼波光中仿佛有无数记忆在闪烁。老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缓缓向山下走去。山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那些逝去的战友在向他道别。水库的水面渐渐平静下来，只留下夕阳的余晖在水面上跳跃，像跳动的火焰，照亮了这片曾经浸透鲜血的土地。

山坳依旧，水库依旧，唯有那逝去的青春与热血，永远定格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作者简介】曹光元，笔名圆梦，湖北黄冈人。1982年开始学习创作文学作品，1995年开始发表作品。三十年来参加全国性大赛一千多次，获奖几百项，并发表作品几百篇。2022年退休，学无止境，爱是人一生疼痛的哀思。系世界文学签约作家，青年文学家理事，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大连文学签约作家。

文/曹光元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曹光元笔名圆梦1982年开始学文学，1995年开始发表作品。三十年来参加全国性大赛一千多次，获将几百项，发表作品几百篇，2O22年退休，学无止境，爱是人一生疼痛的哀思。系((世界文学))签约作家，((青年文学家))理事。((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大连文学签约作家，中国诗人作家网认证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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